浅幽宜人的馨香自精镂的雕花剔金炉点点充萦少女的闺阁,其间或闻女孩儿们的欢笑声。
只听得那路沛暖明快的笑着,清脆的笑声传的老远。二姑娘路沛菡站在纾景院院外,听闻路沛暖的笑声不由挑了挑眉,嘴角扬起一丝弧度:“纾景院今个儿好生热闹,三妹妹似乎兴致很高嘛。”说完,款款走进纾景院,身上佩戴的玉环随着莲步微迈而轻轻的碰撞着,擦出细小而清脆的响声。
正说着话,路玙好似听到一阵环佩的瑽瑢声,此时进来一位少女,身着一袭百花曳地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显出一种说不出的娇媚。发簪一支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左侧的发上插着点翠镶宝石花果头花,耳上配着白玉戏碟滴珠耳坠,轻点朱唇,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嘴角扬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线。
路沛暖瞧见来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今儿刮的这是什么风啊,竟把二姐姐吹来了,真是让妹妹小小的纾景院蓬荜生辉啊。来人,还不快看茶,可别怠慢了二姐姐。”
“呦,三妹妹这般客气,不知道的,还当三妹妹不喜我来这纾景院呢!”路沛菡款款坐下,挑着眉懒懒地说道。路沛暖轻笑了一声:“二姐姐这说的是哪里的话,二姐姐能来,妹妹我自当是高兴的。只是那些丫鬟婆子没有眼色,二姐姐来了也不知道通报一声,凭白的让妹妹怠慢了二姐姐。”
路沛菡没有理会路沛暖,而是转头看向路玙,讥讽地一笑道:“我道三妹妹如何早早儿的便去了祖母那里,原来是献殷勤去了。”路玙起身,对着路沛菡见了一礼:“菡姐姐。”
路沛菡拿了帕子掩唇而笑:“妹妹不必多礼。我曾听旁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玙妹妹生得这般标致,还望三妹妹沾到些福分才好。”路沛暖反唇相讥:“劳二姐姐费心了,有这么会子功夫,二姐姐何不多读读孔孟之书,咱们到底是书香世家,可别落了旁人的闲话才是。”路沛菡倒也不恼,依旧笑意盈盈的看着路沛暖:“我自是比不上三妹妹极富才情,母亲只教过我,女儿家还是当多读读《女四书》,那些个劳什子,我亦是不稀罕的。我还要去找母亲,三妹妹留步。”说完,便带着丫鬟款款离去。
路沛暖心中恼极了,路沛菡仗着是长房嫡女,处处压自己一头。因为自己的容貌在路家算不上突出,所以自己只能在才情上下功夫,本以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能打压路沛菡的气焰,不曾想,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反而暗讽自己女闺女戒做的不到位。
五姑娘路沛奕看出路沛暖此刻怒火中烧,忙道:“三姐。”
路沛暖回过神来,对路玙微微一笑,遂又端起桌上的茶盏吃了起来。
此时,一个小丫鬟前来通传:“三姑娘,三桂婶来了。”三桂家的原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后来在府里配了管事。
三桂家的笑盈盈的走了进来,先给三个人见了一礼,方才对路玙说道:“玙姑娘,老夫人给您安排在了锦瑟馆,还赏了两名大丫鬟,劳您随老奴去认认。”
路玙依言从罗汉床上下来,笑道:“二位姐姐,路玙先行一步。”路沛暖笑着将路玙送至门外:“玙妹妹好福气,那锦瑟馆景色极佳,馆中后方有一探月亭,凭楼眺望,便可瞧见倚春苑内的四季之景。”路玙微笑不语,虽说锦瑟馆临着路府的后花园,景色更胜一筹不假,但未知因素也同样上升了。倘若倚春苑里藏了什么不轨之人,首当其冲的,便是锦瑟馆。
随着三桂家的来到锦瑟馆,刚进院内,便瞧见院内栽种着一株海棠和几株梅树,景色同纾景院相比,自又是一番风味。
路玙在院中左右望了望,三桂家的忙笑道:“四夫人的院子在锦瑟馆西边儿的朱仪阁。”路玙闻言,不禁轻笑了一声,路老夫人这是将她们母女隔开了。
三桂家的对着院子里丫鬟说道:“都过来,这是玙姑娘,以后也就是你们的主子。”众人忙对着路玙福了福身子,齐声道:“婢子见过玙姑娘。”路玙轻轻一笑:“起罢。”三桂家的又指了指前头的两个丫鬟:“玙姑娘,这是老夫人赏给您的两个大丫鬟,平安和平烟。”那两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女上前一步,行了一礼:“奴婢见过玙姑娘。”路玙微微颔首,三桂家的又继续笑道:“至于奴婢麽……老夫人要奴婢以后照顾您。”
路玙此时心里十分想笑,真是煞费苦心啊!路玙面上无常,依旧笑言曰:“那以后就烦请嬷嬷多照顾了。”
见过院子里的大小丫鬟,路玙便要三桂家的带她去了季氏住的朱仪阁。
季氏瞧见路玙来了,忙上前迎了进来,路玙携了季氏的手笑道:“娘,你身子不好,定要保重啊。”说完,用手捏了捏季氏的手指,季氏明白路玙话中的意思,也笑道:“嗯,你那锦瑟馆可还好?”说完又低低的咳了两声。路玙担忧道:“娘方才唬了玙儿,这叫玙儿如何放心?”
三桂家的见路玙说到了季氏的身子,忙道:“玙姑娘安心,老夫人知晓四夫人的身子抱恙,刚命人给四夫人瞧过了,又开了方子,老夫人说了,旁的不说,只要是四夫人方子上的药材,
断然不会短缺了的。再者,四夫人抱恙,屋子里的病气还是不要过给玙姑娘的好,这才安排了四夫人住在了朱仪阁。”这是将路玙的另一条路给堵死了。路玙本来是想借着季氏身子不好需要照顾的名义,住在朱仪阁的,三桂家的这样一说,路玙便不好再言其他了。
从季氏口中得知,路璟被安排在同府中几位公子相距不远的院子里,这便是他们三人都被隔开了。
坐着同季氏闲话了会儿,路玙见季氏脸色有些憔悴,心知季氏是累了,便回了锦瑟馆。
锦瑟馆主屋的内室已被两个丫鬟点了熏香,平烟瞧见路玙回来了,忙上前笑道:“大厨房的嬷嬷刚将饭菜送了过来,姑娘可是现在用膳?”路玙点了点头,平烟便和平安将饭菜都摆了出来,路玙笑着对平烟说道:“我初来乍到,对府中的人和事都还不熟悉,劳二平烟姐姐知与路玙。”
路玙一边吃饭,一边听平烟说着府中之事。
原来,路老夫人有两个儿子,而孙氏是大老远路渊之妻,于氏是二老爷路承之妻。长房共七个子嗣,三公子路亦卓和二姑娘路沛菡乃孙氏所生,大公子早年夭折,长房庶出只有四公子路亦铎、四姑娘路沛云和六姑娘路沛惜。二房只有一个庶子,二公子路亦昶,早年于氏无子便一直当嫡子养着,直到后来于氏生了路亦淳,年方七岁。剩下三姑娘路沛暖和五姑娘路沛奕皆是二房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