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若灵看着三人都止了音，方才笑道：“看来有人打翻了醋坛子！”
一语，笛木嘟着的小嘴不由一抽，扭头不去看沐少扬。
沐少扬垂眸，才回禀道：“北越皇后……”
“请她进来吧。”颜若灵打断沐少扬的话，似是早已料到今日柳如雪会来。
“尘儿，你退下吧。”
鱼尘儿与柳如雪的婢子姝环有过争斗，只是，笛木不见得比自己性情好！
“是。”
及至鱼尘儿退下，笛木才消气，转而问道：“公主为何不像昨日打发那萧倩语一样打发柳如雪？”
“她如今已贵为一后，岂是好打发的？……况且，我倒想听听，她又有何教诲！”
……
“若灵见过皇后娘娘。”
面对眼前身着金琼羽衣的柳如雪，颜若灵微福了福身。
柳如雪看着女子安然若态之样，不禁打量她的容颜，与四年前的陌灵一模一样。只是不同的，是她此刻无意间透出的光芒，引人注目。
“公主不必多礼。”
颜若灵抬首，淡笑，目光随即看了眼一旁目不转睛盯着她的姝环。
姝环一愣，低下头，避过她的目光。
笛木眼瞅着柳如雪，心中冷嗤，皇后了不起啊，凤衣霞披，生怕别人不知！
“不知皇后娘娘，有何指教？”
颜若灵的语气冷淡的很，柳如雪昨日听萧倩语抱怨这女子不肯待见，驱之殿外，便想着若是陌灵不会如此。可此刻，颜若灵的冷漠与平淡让她觉得陌生。
“陌灵……”不自觉地，低唤出这个名字。
颜若灵眉微微浮起，似不解透了，问道：“陌灵？……皇上夜里来的时候也叫过这个名字，莫非，我与她当真如此相像？”
她的眸子清澈地全然不知，盈盈地看着柳如雪，等着她的回答。
柳如雪脸色刹时变得苍白，那一句“皇上夜里来的时候”，狠狠锥了她的心。咬唇，回道：“……一模一样。”
听到这四个字，颜若灵故作惊讶用手捂唇。
“呵……原来真有此事，真想见见那个女子！”语气中，是微叹，更多则是欣喜。
姝环皱紧眉毛，这女子不像是在演戏，莫非，当真不是陌灵？！
良久，柳如雪淡淡开了口：“陌灵，你又何苦再装呢？”
柳如雪的话于颜若灵似是清风拂过，了无声息。
笛木见状，眼角扬起，声音有力道：
“皇后娘娘真是认错人了！公主名为颜若灵，是琉辰国唯一的公主，出生至彼年从未踏出琉辰国界！娘娘又何苦一再执着？”
柳如雪瞬间哑口无言，只觉这婢子很是凌厉，看自己的目光中有着不需掩饰的厌恶。
“……无论你承不承认，我只是想告诉你……皇上是真心待你，四年前，他是想封你为妃的！”
柳如雪的音儿有些微怒，颜若灵挑眉，若不经心问：“所以呢？”
不承认也不否认……
柳如雪，你实在卑微的很！
“本宫希望，你能留在宫里！”
一个“本宫”，所言是命令么？
颜若灵笑出了声，
“呵……皇后娘娘是想让若灵做皇上的妃子么？”
“……”柳如雪不做声，只觉她在嘲笑自己，毫不掩饰。
“陌灵，你莫要太过分！”姝环忍不住回道，四年不见，她愈发让人看不透了。
“过分？……如今是你家主子求我家主子留下，到底是谁过分？！”
笛木反讥，皇后婢子又如何，贱婢一个也敢吼公主！
“笛木……”颜若灵拉住笛木的手，轻轻摇头，宠溺看着她说：“人家婢子不识规矩，我们岂可与她一般见识？”
字里行间，骂的是姝环。
“你……”
似不给姝环说话的余地，颜若灵转身看着柳如雪，冷笑，
“看来娘娘是白跑一趟了……既如此，娘娘请回吧。”
“陌灵，你我当真要如此……”如此决绝还未说出口，便见颜若灵厌烦地抚袖就要进屋。
“皇后娘娘请回！”
笛木挡住柳如雪与姝环，言语强势。
“这是北越皇后，你这婢子也敢拦？！”姝环发怒，笛木冷哼，狗仗人势！
颜若灵步子一止，背对着她们。
眼眸中的寒冷愈发深了，淡淡回眸，仅此一眼，看得柳如雪有些萧瑟。
用皇后之位来威胁么？她冷笑出声：“不过一个替身皇后！”
不过一个替身皇后……
柳如雪脑海中一直回旋着这句话，就像细针，一点点刺痛着她，不同于利剑的干脆，是一种慢慢的折磨。
谁爱谁，谁怜谁，彼此都心知肚明，只是被揭开还是如此疼。
这个皇后之位，本来就不是自己的，鸠占鹊巢四年，该还了么？
“娘娘，莫将那女子的话放在心头……她已经不是曾经的陌灵了，况且……”姝环眼中闪过轻蔑，
“当年，也是她对不住皇上！”
柳如雪听了，脸色依旧不好，却是笑着摇头，不语。
笑得苦涩。
环儿，你又可懂，夜夜他拥我而眠，唤出的却不是我的名。
“灵儿……”
午夜梦回，他如此温柔低唤的永远只有这两个字。
他爱陌灵，四年前是，至今未变。
他恨陌灵，因为她的背叛，却还是将那种疼痛挂在心中，不肯忘。
“环儿，我真的好累。”
抬首，那金碧宫殿，就像一个金笼子，她甘愿被锁住，尽管这会让她窒息，让她疼痛致死。
……
“公主……”
“笛木，以后莫再与尘儿拌嘴。”颜若灵打断，笑道。
笛木向来灿烂的眸子变得愈发黯淡。
“公主……”
“笛木，也不要总将怒迁移到少扬，你这小丫头还不懂，少扬对你……”
“公主！”也许是不能忍受颜若灵的一再避开她的话，笛木不免有些闷燥，音大了些。咬牙，抬头问道：“公主会留下来么？！”
今日柳如雪的话，多少还是让笛木开始后怕，怕公主会留下，留在那人身边。
“笛木，要相信我。”
笛木，你要相信，此刻的我，对他无爱也无恨。而你，是我所在乎的。
“那……打勾勾！”笛木伸出指头，带着期翼看着颜若灵。
她轻笑出声，这个小丫头……
“恩。”
“公主，皇上差人来报，请公主去武场，共赏此次的比武。”
内侍俯着身子道。
“比武？”听着就让笛木觉得兴奋，那内侍点头，又说：“此次四国除去和亲，也带来数十武士。”
颜若灵颌首，笑道：“有劳公公了。”
内侍退出殿后，笛木已经在一旁蹦跳了不停，比武，她可喜欢看了。以前的琉辰国，每年也有武士比武，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笛木想看？”
“嗯嗯嗯！”一个劲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浓。
笛木，你喜欢就好。
“公主……尘儿还是不去了。”
说着，鱼尘儿闷着头出了屋。
“这次我可没招惹她！”笛木哼唧，随即撇了眼沐少扬，冷嘲道：“哟！沐少扬，还不快去哄哄你的好尘儿！”
“笛木，你明知……”
“我不知！”没好气打断沐少扬，早儿的事她还在气头，简直懒得与他说话！沐少扬个大大讨厌鬼，从来了北越国，就待她不如以前好了。
沐少扬语塞，心头也是有些不悦，此刻是在北越国，孰轻孰重她还不懂么？！
在笛木与沐少扬的沉音中，三人姗姗来迟。
象征地行礼，颜若灵的目光一直不曾正眼看那正位上的黄袍男子，与他身侧的皇后。
早上几是不欢而散，若非皇后娘娘作罢，姝环真想告知皇上，让他好好严惩这女子。只是娘娘说的对，如今她贵为他国公主，于情于理是贵客，不可惹事。
笛木反瞪眼姝环，小婢子心里是不服，定在诅咒着公主……若叫她找到时机，定好好整这皇后婢子，灭灭那北越皇后气焰！
“宁王……”颜若灵淡淡颌首，萧煜言也回礼，而他身旁一直说个不停的萧倩语顿时止了音。
颜若灵轻笑，
“这位想必便是明昭公主！昨日之事，若灵怠慢了。”
萧倩语幽幽看着眼前巧笑的女子，她所言的怠慢是指闭门不见么？
“还望明昭公主见谅。”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萧倩语也只好赔笑，
“这儿哪的话！是倩语冒犯公主了。”
长相也许只是相像，她不会是灵儿姐姐……
“皇后脸色不好，是身子不适？”
柳如雪看着萧越宸有些担忧的目光，轻轻摇头，
“臣妾无碍。”
一个帝王，能如此待结发之妻，是在难得……
颜若灵将两人的一举一动看在眼底，持杯轻抿口茶，唇角有过一抹冷笑。
收回目光，无意抬首看见与她对立而坐的两国公主，也将是北越国的妃嫔，碧宜与淅羽。
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招。只不过两人都太过看中自己的分量，在后宫之争中，不过亦被人当做棋子。
入宫，于她们而言，是福也是祸。
颜若灵微叹，世事被她看得太清，人心被她读得太透。想想，人生也挺没意思的。
“第一局，北越国蔚然将军对碧落国勇士鉿达。”
齐鼓而鸣，声势浩大。
萧倩语不由凑着小脸去看那蔚然将军，那将会是她的夫君，她总得看看长得如何。
可那期盼的模样让萧承宣看了很是刺眼，就这般期待么？
宫少彦衣着黑色锦衣，手持长剑，颇有大将之风。
他顺眼看去，便瞧见在宁王身旁的女子，也就是他要迎娶的明昭公主。玲珑清纯，有着淡淡的恬雅，只是可惜……他心中已有她人。皇命不可违，那他做臣子的，只能奉旨迎娶，地位，他给；至于爱，他丝毫不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