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法第四章!”
宫少彦蹙眉,何时又冒出这一章他为何不知?
“这是本公主新加的,第四章,夫妻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着将碗抬起送到他跟前,这补汤,可不知是福是难!
“别闹了,喝了它早些休息。”
“宫少彦,本公主才没心思和你闹!我不想喝,你抬走。”无论他此刻怎么想她,是闹脾气也罢,耍公主性子也好,萧倩语真的没心思去说这些,毕竟……心里挂念的那个人处于生命垂危之际。
“宫少彦,你能带我进邺王府么?”
她想,他是将军,禁卫兵不会阻拦。宫少彦眸子渐渐冷下,毫不犹豫回绝——
“不能。”
“宫少彦!”萧倩语气急,恨不得上前掐住他的脖子。
“我不会让你去涉险。”他说话的语气十分坚定,在萧倩语眼中,他与皇兄有些相似,决定了的事,没人能动摇。
“你们都一样自私。”她不再强势,言语中透出深深的失望。
“你既已嫁给我,就该出嫁从夫,你过去是昭明公主,可如今是将军夫人!我不允许,你靠近邺王府一步!”言毕,宫少彦冷冷拂袖离去。
萧倩语脸色惨淡,幽幽走至妆台前,打开精致的锦盒,那彩璃珠链透着稀薄的光芒,
“四哥……”
翌日,邺王府前守卫森严,门外的士兵皆用白色锦帕遮住鼻口。萧倩语躲在一侧的巷里,看着那众人看守的地方,想着法子如何进去。
这时,一个奴婢跑出来,与禁卫兵说了什么,出了王府。萧倩语跟了上去,只见那奴婢入了附近的一家药铺,莫非,这奴婢是出来抓药的?
那小婢拿着药出了药铺,快步穿过小巷时,只闻——
“嘭!”一声,萧倩语瞧着晕倒的婢女,忙丢下手中的木棍,也不知下手会不会重了些。来不及多想,换上婢子的衣裳,用白色锦帕蒙住脸部。
终于进了邺王府,萧倩语看了眼府内的人,全在忙活着煮药,各色不同的药。司马徒在一旁还在研究抗疫的药,萧倩语低着头走过,窜进后院。
“咳咳……”
屋外传来男子低哑的咳嗽音,萧倩语止步,这声音……
推开门,里面一片黯淡,虽说是白日,却也幽暗极了。屋里的桌上放着五六只碗,还留有些药汁,可见床榻上的人已经试过这么多药了。
缓步走近里面,越靠近床榻,那浓重的喘息声越来越听得清楚。借着窗子透过薄弱的光线,她看清榻上的人的脸。
那一瞬间,思念的暗潮不断涌出,带着浓郁的心疼。那依旧英俊风华的样子,一点也未改变,只是唇上的苍白与眉间的憔悴让她心如利剑刺得疼痛不已。
她俯身,挨在床边沿,伸手慢慢抚上男子的脸,从闭着的眼睛到高挺的鼻梁。
萧承宣全身无力,却也能感觉到身旁有人。只想着又是让他喝药的奴婢,闭着的眼眸不想睁开。一滴泪落在床褥边上,萧倩语忙拭去脸上的泪,用极小的声音唤道:“四哥……”
也就是如此轻小的两个字,萧承宣却蓦然睁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蒙着锦帕的女子。那双明亮的眼眸,曾经他多么熟悉。
萧倩语扯去脸上的锦帕,整张容颜浮现在萧承宣面前。她呜咽着,哭腔地喊着四哥。
萧承宣这才意识到不是梦境,慌着要推开女子,但身子弱,力道极小。
“你走!……离我远点……咳咳……”
“四哥!”看到他难受的样子,她想去扶他却被他用手打落。
“出去!……出去!”他急着要赶她走,只因他知道此刻的他有多危险,他不想害了她。
萧倩语踉跄后退一步,整个身子坐在地上,哭得更凶了。
“来人!来人……”
“四哥你不要赶语儿走!呜……”她像从前那样低声抽噎,可他却回不到以前那样,给予她温暖的肩膀。
“萧倩语,赶快离开这里,本王不想看到你!”他发了狠话,唇角干涩,喉咙沙哑极了。
她站起来,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朝他走近一步,抹去残留的泪水。
“萧承宣,我不会走的!”语气坚定,她既然已经来了,就从未想过离开。
“萧倩语,就算是陪葬,也轮不到你……给本王滚!”
从小到大,他与她总是在争吵中有了感情,他一向爱与她作对,对她说话尖酸刻薄,她只当烟雾,一会儿就散了。偏偏这一次,他的狠话伤了她,可她知道,那是想让自己离开,故意如此说。
“萧承宣,你就是一个懦夫!”
萧倩语的谩骂,萧承宣只是自嘲苦笑。他本来就是个懦夫,一直都不肯去面对。不敢面对那份禁忌的情意,不敢面对萧倩语嫁给他人,不敢面对眼前的她!
司马徒端着熬好的药进来时,看到屋里的萧倩语一脸震惊,未待他出声,便闻萧承宣的怒斥:“将她带走!”
“我不走!”
司马徒左右为难,这昭明公主是铁了心的坚持,可人命关天……
“公主快离开这,若是染上疫疾,臣担当不起!”
这时一个侍卫跑进屋,回道:“司马御医,皇上不肯赐出寒於雪莲。”
寒於雪莲……萧倩语微怔,她记得,这是治百病的灵药,北越国仅存一份。皇兄为何不肯?
“咳咳……”萧承宣又咳了几声,身子虚弱的再次陷入昏迷。
“你快救他!我……我进宫,去求皇兄!”萧倩语脑海中只剩下那唯一可以救四哥的寒於雪莲。
“皇上……”柳如雪轻唤一声,萧越宸淡淡抬眼,微微勾唇,
“有话要同朕说?”
柳如雪有些迟疑,随即眸色黯淡,说道:“皇上处斩了槿嫔与羽妃,碧落国那边还有宜妃,只是璃若国……势必会引起两国交战,而如今的北越,疫疾四散,民不聊生,臣妾惶恐。”
萧越宸听得出她的话语中带着淡淡的谴责,毕竟,处斩和亲公主不是件小事,而北越国此时的情况不利于交战。
见皇帝的眼眸越发深邃,柳如雪微微叹了口气,自己此时说这些也无用,毕竟人都已经死了。
“皇上,臣妾知道灵妃腹中的孩子,皇上舍不得。”
“如雪……”萧越宸扶过柳如雪的腰,沉音道:“朕说过,只要你的孩子,你不用忌讳她人。”
“臣妾从未忌讳,只是惋惜……灵妃腹中的孩子,是皇上的骨肉,却躲不过那可怕的诅咒。”
柳如雪眼中满是惋惜,却丝毫未注意到身旁的皇帝,眸光变得阴鷲。柳如雪不知情,他却清清楚楚,那孩子,只是那女子用来报复自己的东西。可也确确实实是他亲手扼杀的!
在得知她怀孕那一刻,他的心思很复杂,他不想柳如雪伤心,但又想要她的孩子。他甚至想过也许是个女孩,生下来和那女子一样倾国倾城,不用沦陷入王位之争。
只是,那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宫中不知哪里胜出的谣言,说她怀的是血婴。朝堂上,众臣弹劾她,又以疫疾要挟,定要他除去那孩子。
他反驳了那些大臣,而她却跪在他面前,要他大义灭亲!呵……这是怎样一个爱他的女子,他该欣喜这灵妃以大局为重,牺牲自己的孩子么?为何,这四年未再痛过的心再次深深绞痛起来。
当着他的面喝下了那碗堕胎药,没有一丝不舍,未流下一滴泪,她只傲骨回了一句——谢皇上赏赐!
真是个狠心的女子啊!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这个孩子,是他下令扼杀的!
“皇上,臣妾特意……”未见其人,先闻其音。李娇儿托着一盘点心进来,正巧看见从皇帝怀里起身的皇后。娇嗔道:“臣妾来的不是时候,不知皇后娘娘在呢!”
柳如雪带着羞涩的颌了颌首,李娇儿冷眼瞥过,却用谄媚的目光看着皇帝。
“皇上尝尝,这可是灵妃亲自教臣妾做的。”说着抬起一小块,想要当真柳如雪的面喂皇帝吃下。萧越宸手拂开李娇儿的柔荑,曜黑的余光瞟过那点心,冷哼一声,问:“灵妃还有这心思教你做点心?”
李娇儿不以为然点头,模样极为坦率回道:“恩!臣妾本以为灵妃落了胎,心里会不好过,本想着去抚慰她,却未料……她正与婢子做点心,可起兴了!臣妾看着好玩,也跟着一块儿做了这些点心!”
做点心,可起兴了?!颜若灵,你恢复得真快,看来失去那个孩子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柳如雪瞧着那有模有样的点心,心中不禁冷吸口气,这娇妃不像是来送点心,倒像是来刺激皇上的!
“皇兄!……你们让开,我要见皇上!”
殿外传来女子气急败坏的叫嚷,能有如此大脾气的除了已嫁人的昭明公主还能有谁?
萧倩语不明事理就往殿里蹿,侍卫不敢伤她,也拦不住。
“让她进来!”殿里皇帝发了话,萧倩语狠狠瞪了那两侍卫一眼。进了殿,也不顾皇后与娇妃在一旁,萧倩语直直跪下,一时间,泪水倾泻,无法收住。
“皇兄,我求求你,救救四哥,他就快死了!……皇兄,现在只有寒於雪莲,许是最后的希望!”
萧越宸蹙眉,寒於雪莲,是今早司马徒派人进宫请要之物。若是能救萧承宣,他有岂肯不会,但寒於雪莲,已是颜若灵手中之物,是当初她交换留下来的条件。
“你是如何知晓寒於雪莲的?……莫非,你见过司马徒!”
若是她当真见了司马徒,只会在邺王府内,因为司马徒不能步出邺王府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