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大清早庆宜殿的婢子来禀，说是灵妃与娇妃带着昭明公主与邺亲王入宫去了庆宜殿。柳如雪大惊失色，而皇帝却是一言不发，眸子深邃如冰。
鱼尘儿清早便不见娘娘在殿里，便知娘娘还是决定去救人了。娘娘，你还是做不到狠心。当她赶到庆宜殿时，皇帝与皇后已先到，柳如雪看着眼前发生的，不可置信。她们是在救人？却是不敢靠近一步，又瞥眼看到蜷在一角疯了的宜妃。
萧越宸的目光只停留在颜若灵倾城的容颜上，看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容颜，微微蹙了蹙眉。
李娇儿轻轻咬唇，她虽是千年修行的狐狸精，却只会害人，没有救人的法术，只能度自己的真气。但随着真气一点点耗去，她的额间已渗出细汗，有些支撑不住。
颜若灵微微启眸，水灵的眸子正对上萧越宸黑曜的眼睛，彼此就如此相互注视着，直到身旁的李娇儿发出一声轻吟，她侧首，看到李娇儿已开始发白的唇瓣。
手一拂，浅浅的蓝色光影划过。
李娇儿只觉身子被一记力量轻轻推开，目光带着欣然看着施法救两人的颜若灵。她的灵力果然高出自己，幸于未同她成为敌方，否则只怕自己早已魂飞魄散了。
渐渐，萧承宣与萧倩语脸上皆出现痛苦的神色，司马徒作势就要上前，却被鱼尘儿拦住。
“娘娘施法时是不能受到打扰……你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
司马徒一怔，却未再动一步。
最终蓝色光冕消失，颜若灵身子一轻，眸中带着迷离，在下一刻向后踉跄一步。萧越宸眸光一闪，身影一晃，接住欲倒的她，拥入怀中。
颜若灵抬眸，看到他眉宇间带着的疼惜。是错觉么？
“娘娘，你没事吧？”鱼尘儿慌着问道，要知道，娘娘腹中还怀着孩子。施法救人本就耗元气，而且一救还是两个。
颜若灵笑着摇摇头，复有朝司马徒说：“他们如何了？”
正替渐渐苏醒的萧倩语与萧承宣把脉的司马徒眉间一疏，带着深深地不可思议，笑道：“他们没事了！”
没事了……李娇儿嘴角勾起一抹笑，原来救活一个人，是这样一种感觉。
“恩。”颜若灵轻声应下，眼眸轻轻合上，就这样倒在萧越宸怀中，没了声息。
“娘娘！”鱼尘儿大唤，瞳孔睁大，还来不及触碰到颜若灵，皇帝就将她打横抱起，沉音命令，“司马徒留下照看邺亲王。”
“请御医到倾灵殿！”
说着，抱着怀中的伊人离去。
鱼尘儿与李娇儿紧追其后，而柳如雪直直站着不动。方才所发生的，她亲眼所见的，究竟是什么？！
“姐姐，我不是有意要害你的……不是！”碧宜口中重复着那些话，柳如雪深深叹口气，颜若灵，陌灵，你究竟是谁？四年前落入这么深的悬崖都未死，如今又以妖术救人，莫非你当真是祸国祸民的妖孽？！本宫决不允许你谋害整个北越国，绝不！
倾灵殿——
“她如何了？”
“启禀皇上，灵妃娘娘身子太过虚弱，但她体内自会调息，只是……”
御医为难语结，又道：“只是怕已伤及腹中的孩子。”
腹中的孩子！
萧越宸目光一紧，孩子……那****当着他的面喝下那碗堕胎药，莫非，她回来保住了孩子？！她的目的不就是要让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么？为何最终又保住它？
为何你总是让我猜不透？
锦鸾殿——
柳如雪面色苍白回来，姝环不解而问：“娘娘这是怎么了？”
“环儿，她不是人……她一定是妖孽！”
柳如雪眸光带狠，姝环一怔，谁是妖孽？
“娘娘是说何人？”
随即，柳如雪的手拽紧姝环的袖，
“陌灵，不，灵妃！她用妖术救活了语儿与邺亲王……”
“救活了？！”姝环勾唇一笑，这可是好事啊，如此说来，这疫疾有治了！
“难怪她四年前坠崖未死……”柳如雪轻声念道，眼中的深黯让姝环看不懂。
“娘娘，你在说何？”
“环儿，从颜若灵来到北越，后宫之中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就连百年不遇的疫疾……”
“娘娘你认为是……”
“是！”柳如雪咬唇肯定道，
“一定是她带来的！她是祸国祸民的妖孽，这次是要回来报复的！”
“报复？”姝环蹙眉，为何皇后娘娘所说的她一句也听不懂？陌灵要报复谁？她这与疫疾有何干系？
“娘娘，这一切也许只是巧合……灵妃她不是妖孽，她救了公主与邺亲王！”
谁料，柳如雪使劲推开姝环，姝环防不及后退几步。
“不！她就是妖孽！本宫不会让她祸害皇上的！”
柳如雪的怒斥让姝环陌生，究竟是为何，她越发看不懂娘娘了？
倾灵殿。
榻上的伊人仍未醒来，鱼尘儿一直在旁小心照料，目光中带着担忧。皇上定已将她们看做是妖孽，这施法救人，本来就是常人所不能及的。这可怎么办……娇妃娘娘已让皇上宣去有一个时辰，也不知现下如何。
“水……”女子淡淡的轻吟声传来，鱼尘儿一愣，知是娘娘醒了，忙去倒水。
颜若灵轻轻打开眼帘，没有看到他的身影，眸色一暗。
“娘娘，小心烫。”
“恩。”接过杯子，微微啖了一口。
“可还有不适？”
颜若灵摇头，手不由覆上腹部。
“娘娘放心，御医说你身子虚弱，动了胎气，喝点药调养就可，孩子并无大碍。”
“御医？……皇上知道了？”
鱼尘儿点头，也不知皇上会对这孩子作何打算。如今娘娘的处境真是危险，还涉险救人。
颜若灵垂眸，幽幽叹了一声。
储清殿。
李娇儿跪了一个时辰，眼前的皇帝也批了一个时辰的奏折，彼此不语。直到——
“皇上，灵妃娘娘醒了。”
内侍的声音传来，李娇儿眉间一疏，只是一个轻微的动作，萧越宸却看得清楚。薄唇微勾：“如此关心？呵，朕倒不知娇妃何时与灵妃这般要好了。”
李娇儿倩笑，回道：“皇上不知的事可多了！”
“也包括你们救人？”
李娇儿冷冷勾唇，他终究还是问了。也是，两个必死之人在一念之间被救活，这是常人不能做到的。
“若臣妾说，这是臣妾向一位老道人学的救人之法，皇上可信？”
萧越宸冷道：“朕不信。”
不信……李娇儿妩媚一笑，又问：“那若臣妾是妖孽，皇上可信？”
萧越宸眸光深邃，发出凌厉的光芒。
“朕不信妖神之说。”
“那臣妾就真不知皇上相信什么……皇上又想审问臣妾何事？”
李娇儿抬首直视着皇帝，眼中噙着笑意。皇上，与你说假话，你不信。可说了真话，你还是不信。
“无论用了何法，你们终究是救了人，朕不会再追究。”
李娇儿挑眉，他说不会追究？难道他是真不怕自己是妖孽，祸害了他的国？
“臣妾谢皇上恩典。”李娇儿叩首，起身，欲离去却止步，沉默片刻道：“皇上心中有疑，为何不去向灵妃问个明白？”
萧越宸不言，李娇儿无奈叹了一声，
“为何皇上总是看不透呢……”
看不透你的心，看不透倾灵殿里女子的心。彼此折磨，何必呢？
“微臣参见娘娘。”
“司马大人请起。”
颜若灵被鱼尘儿搀扶出来，脸色看上去依旧不好。
“邺亲王与公主如何？”
“回娘娘，已无大碍，此次多亏娘娘相救！”
颜若灵淡笑，命鱼尘儿将瓷碗端来，司马徒不解。
“尘儿，匕首。”
鱼尘儿手紧握匕首，犹豫再三还是递给颜若灵。
接过匕首，伸出白皙的手腕，咬唇划下一刀。
“娘娘！”司马徒一惊，只见那暗红的血流出，滴在碗里。
鱼尘儿将头别过，不敢去看那深深的口子，瓷碗从空变有，一滴滴血慢慢集成半碗。
“娘娘，够了！”鱼尘儿用手捂住颜若灵那出血的手腕，慌张在一旁小心包扎。
“司马大人，用这血与你配的药和在一起，就可治那些染了疫的百姓。”
司马徒瞳孔一亮，目不转睛的看着那瓷碗。如此说来，北越国百姓有救了？！
“这……”
“让你拿去救人就去，那这么多话！”鱼尘儿急了，这血再不用入药中就要干了，到时候娘娘的血又白流了！
“是。”
司马徒不再耽搁，取了碗便离去。颜若灵微微勾了勾泛白的唇瓣，鱼尘儿撇嘴，带着心疼与不值道：“娘娘又是施法又是流血，值么？你救了那些北越国的人，皇上也不会心存感激，只会把你当做是……”
最后那两个字鱼尘儿说不出口，满脸上都显示出愤懑。
颜若灵轻笑，
“当做是妖孽？……傻尘儿，我救人，只是因为人命可贵，不管他们是不是我琉辰国子民，都是一条人命，我无法不救。”
“那如今人救了，我们此时就离开，再不走就真来不及了！”
“傻尘儿，没人能伤得了我。”颜若灵莞尔一笑，手腕上的伤口瞬间不见，那白皙的肌肤，仿若吹弹可破。
邺王府——
萧倩语醒来时，四周无人。身子上的力气又全回了来，整个人都舒适多了。
“四哥！”出了屋，就要去找萧承宣。
大堂内，萧倩语刚步入，却被眼前的一幕狠狠止住脚步。
“王爷无事便好。”
“莫哭，伤了腹中的孩子可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