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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蜕变(4)

叶家两兄弟在忐忑不安中等了七八日,总算等到了丁伟的到来。

“不好意思,这几日有事出去了一趟,倒让叶兄久等了。”甫一见面,丁伟便忙不迭的道歉。

“这些天虽然没有见到丁兄,可我们也没有闲着。这几天我们可是看了不少地方,要说收获,就算这一辈子也没有这么多。”以叶平的性格,就算再急也不能太急着表露了,要不然就让人家小看了自己。可是此时此刻,他也有些迫不及待了。“这些天我在大街上看到许多外貌衣着与我们迥异的人,不知是些什么人?”

丁伟一边拉着两兄弟往外走,一边急急的说:“今天总算总理有空了。叶兄你刚才说的那些高鼻梁蓝眼睛的外域人士?你别看他们长得出奇,但在算术、格物、医疗等方面都有一手。如今我们的许多作坊工场请高薪聘请他们去主持某些项目的建设,我们的医院和医卫学校也是高薪聘请他们作为我们的医药方面的教授。因为他们的帮助,我们不但治疗了许多疑难杂症,更是大大的降低了我们的战士们在战场上的死亡率。还有那些将身都包得严严实实的阿拉伯人,他们将我们的陶瓷、丝绸、香水等物卖到西方各国,可是帮我们赚了不少的钱的。”

“还有那些肤色略显棕红,身材矮小的人。”丁伟指着几个正拿着个书本在树荫下不断沉吟思索的年轻人,“他们来自遥远的澳洲,他们那里有十分辽阔的牧场,丰富的资源,可就是人烟稀少,而且他们对这些资源都不会开发。是我们强迫性的征来了上千人来这里学习我中华的文化艺术和科学技术。一旦他们学有所成,都会将这些技术带回他们自己的母国,帮助他们自己的国家和民族成长起来,成为我们在澳洲的利益代言人。还有那些长得和我们差不多,只是身材稍矮、皮肤稍黑的,他们是来自南美的原殷商的遗民。虽然时隔多年,他们已经忘记了我们的语言和文字,但现在重新开始学起,也不算迟。一旦他们成,他们也会很好的成为我们在南美的利益的代言人。”

叶家兄弟只是随着丁伟的介绍机械地点着头,一边四处张望着。丁伟的一番介绍让他们对前几天的见闻又有了些感性的认识。叶平忽然疑惑地问道:“让他们把我们的技术都学习去了,就不怕他们日后成为我们的强大的对手吗?”

“叶兄,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今蒙古人是我们的敌人,不但是他们,来自北方的各个游牧民族都不断的侵略我们,屠戮我们的百姓,为何?一是他们的强盗的本性使然,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不会耕种,他们眼红我们的好生活。如果他们一旦也掌握了耕种技术,他们还有四处掠夺的动机吗?更何况,无论是美洲还是澳洲的这些百姓,他们都是生性懦弱之辈,我们不去欺负他们已经是烧高香了,他们怎么可能会来与我们为敌。他们的强大只会让我们更强大,让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的呼声有更多的响应者,让我们大中华的传统和中华价值观为全世界人民所尊祟。我们不怕他们学会了,就怕他们不去学。”

一路边走边看边说,不小心已经到了总理府。叶氏兄弟一看又大吃了一惊,心中不免暗自揣测:“这就是堂堂总理府的?只怕许多家业稍大的地主家都的庭院都不会是这样子吧。”眼见着丁伟大大咧咧的进了屋,也不好作声,老老实实的跟着走了进去。

刚走进大门,迎面便看到一个宽大的大堂,大堂正中是一张宽大的案台,案台上,堆满了各种文件,但都放得井然有序。在案台后面,坐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如今正专心致志的批阅着文件。

“范大人,叶氏兄弟来了。”丁伟大大咧咧的走到范伟的案台前,叫了声案台后的年轻人,倒让叶氏兄弟吓了一跳。这么不恭敬的样子,就不怕人家发怒?

“两位,范某这些有些事情脱不开身,倒是让二位久等了。在这里住得还惯吗,家人都安顿好了没有?”范伟松一听,马上放下了手中的笔,满脸含笑走向了叶氏兄弟,脸上哪有一丝半点的愠怒之色。

兄弟二人内心一阵惶恐,这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啊,马上便要纳身下跪。丁伟手脚伶俐的一手一个抓住两兄弟:“忘记和两位说了,如今我中国各地,除了祭礼丧葬之外,再不许行跪拜之礼。皇上说了,好好的一个人,干嘛要做个奴才般的跪在别人面前,让人看不起。”

二人只好一尴尬地站着不动,望着迎上来的范伟松。

范伟松随意地挥了挥手:“不要拘束,随便找个地方坐。”一边拿起茶杯,作势要冲茶水的样子。丁伟一把夺过茶壶,仍是没有一点恭敬地说:“这个事情让我来就行了。”

二人紧张的接过了丁伟递上来的茶水,仍有些不知所措。

“两位的事情丁伟都和我说了,你们两位可是我们目前正需要的人啊,你们能来,是我们全中华百姓之福,你们,将使我们光复中国全境的事业如虎添翼。”二人一听此话,更是如坐针毡了。

“你就是叶林?”范伟松审视了一番两兄弟,目光停留在叶林的身上。

“嗯。”叶林老老实实的答了声。

“大家年龄都差不多,不要太拘束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范伟松一直有些后知后觉,这时才发现二人的窘迫。

“你长于音律?”范伟松又走近几步问。

叶林的脸立即变得通红了。因为他的这个爱好,没有受许多人的白眼,这些所谓的音律,除了能让蒙元朝廷的那些高官及他们的侍女优宠感到高兴之外,似乎没有任何作用。听到范伟松这么说,叶林似乎感到受了莫大的侮辱,连忙站出来急声分辩:“不过是些祸国殃民的颓靡之音,林久不习矣。”

“叶兄此言差了,音律怎么就是祸国殃民的颓靡之音了?”范伟松的语调稍稍有些激动起来,“一把刀是好还是坏,不在于刀本身,而在于是谁掌握这把刀,音律亦是如此。今日得闲,二位不妨听我细细说来。”

包括丁伟此时都尖着耳朵仔细听起来,范伟松稍稍抬了抬头,眼光不知望向何方,变得迷离起来。

“我们曾经有一群生死相依的兄弟,为了拯救天下黎民百姓,我们抛弃父母妻儿,聚在一起。虽然如今他们已是音信全无,但我总是记得我们曾一起哼起的一首歌曲。”

范伟松清了清嗓子,低声吟唱起来,低沉的声音在空荡的大堂间响起,“说句心里话,我也想家,家中的老母亲,已是满头白发,说句那实在话,我也有情,人间的那个烟火,把我养大。”吟唱着熟悉的旋律,范伟松又想起了那今生再也不能见面的父母亲人,两行清泪不自觉的滑下了脸颊,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虽然这种韵律显得与这个时代显得十分的不合拍,但那忧伤的调子让叶家兄弟似乎又想起了严厉而慈爱的父亲,他们亦不自觉的感到嗓子间凝重起来,似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诉说。

“当战士们唱起这样的歌,怎么不会让他们明白自己身上的重负,怎能不会思念家乡的妻儿父老而更加勇敢的杀敌?”范伟松的话让几人从忧伤之中慢慢走出来。

“还有,当他们面对强敌杀入我们的家园,屠戮我们的百姓,烧杀我们的房屋,掠夺我们的粮食财物的时候,当我们唱起这些歌”范伟松又清清嗓子,哼起了《精忠报国》壮烈激昂的曲调,“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几人不免又是觉得精神一振,恨不得马上就要扛起长枪大刀,冲向敌营,奋勇杀敌。

“如果他们唱起这样的歌曲,怎能不让他们奋勇争先,奋不顾身?”丁伟和叶宁只是张开了惊奇的眼睛,叶林却是早已顾不得那么多了,趴在范伟松的桌子上,快速的记录了起来。

“所以说,音律不但不是颓靡之凌晨,相反它还可以传递思念,寄托情思,更可以鼓舞士气,增加信心和勇气。”范伟松又若有所思地说道。而叶林仍浑似未觉的趴在桌子上记录。

“你可以等一下再来记录,我可以写一份给你。”范伟松止住了叶林,叶林只好停下了手中的笔。

“还有一种更好的方式,戏剧,亦是一种传扬文化和精神,传续民族传承的手段。”

范伟松踱至了叶平的面前,死按着仍紧张不己的两兄弟坐下来,又接着道:“你们不知道什么是戏剧?我们的诗歌散文,因为大家的文化水平和语言不同,只能让极少数人看得懂,但戏剧就不同了,它通过演员现身说法的方法,可以为大多数人所读懂,甚至外族人也能一知端倪,简单的说,戏剧就是将历史上发生的可歌可泣、可悲可叹的故事浓缩在极小的范围,能过舞台的形式表现出来。比如说,包拯不畏强权、为民请命的事。岳飞精忠报国、忧国忧民的事,我们都可以通过舞台的形式让所有的人都能熟知。”

叶林不自觉的又要站起来,但范伟松浑似未觉,仍在滔滔不绝对的说着:“舞台是什么?舞台不是歌颂太平、无病呻吟、花天酒地的欢场,它同样要成为传扬文化精神,传递民众呼声,传续民族传承的工具。咱们有时间,可以慢慢的讨论,让它成为让大多数百姓都能接受和理解的一种生活方式。我们或许可以编排几个能够很好的承载我们复国诉求的,反映当前百姓民生的大戏,使之能为更为普遍的民众接受我们的理念。”叶平的目光不时随着范伟松抑扬顿挫的音调不时移动。没想到一直受人诟病的音韵还能有如此大的延伸和作用,叶平今天可算是长了眼界了。

标准戏或许有盅惑人心、蒙骗世人,沦为政客们攻击政敌,鼓吹其政治主张的工具,但若守住戏剧的良知,做到不偏不颇,以公平和仁爱之心,去掉浮夸做作以及妄改历史和事实的作派,也可以成为引领社会主流价值,弘扬社会正气的有力武器,借助这种武器,我们可以形成统一的、具有强大生命力的主流价值观,尤其对于居于社会底层的普通大众来说,更是如此。

“还有一点我需要提醒你的是,这些故事,虽然取材于生活,但绝对不能脱离生活。我们需要塑造英雄们的光辉形象。但是这个世界没有完美无缺,毫无瑕疵的人。或许我们塑造的所谓的完美的形象在某一定时间内可以蒙蔽世人,让百姓盲从我们。但这样做了之后,一旦让百姓们明白了真相,只会更加厌恶和唾弃我们,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

范伟松特意的加重了语气:“因为你可能在有的时候欺骗所有的人,也有可能在所有的时候欺骗有的人,但你不可能在所有的时候欺骗所有的人。我们没有理由为了传扬某种精神而勾勒一个人间绝无,天人一般的完人来欺骗世人。反而,将英雄的某些缺点出来才能更体现英雄们的有血有肉的真性情,让他们觉得亲切。让百姓们明白,英雄其实很普通,他们就在我们身边,只要他们做出正确的选择,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英雄。否则,我们不但会失去民心,更会令百姓们丧失希望和信心,让他们感觉,这个世界再无可以信任的人。”这些道理,叶平一时还不能理解,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记了下来。

“如今人人都想为光复我中华人的江山而废寝忘食,叶宁不才,不知道可以为复国大业做些什么?”终于轮上叶宁说话了,他忙不迭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听丁伟说过你,你可是自己发明了不少新式的工具,更是改进了不少器具的效率?”

但范伟松的话丝毫没有让叶宁感到欢欣,反而神色有些黯然:“不过是些奇技巧而己,摆不上什么台面的的。”

“什么奇技巧!你知不知道,我中国要富强,要永远的屹立于世界之林,需要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先进的技术,我们今天把这些东西当作奇技巧弃之不顾,几百年之后,我们就有可能被异族以这样的奇技巧打趴在地。”叶宁不是没有想过这些,但一向以儒家正统自居的父亲一直就是这样的说他的,身边的人也是这样议论他的,他一个人的坚持,真的好难。

“我们打算成立国家科学院,初拟成立化学材料、动力学、机械学、石油化学、冶炼学、地质学等各门学科,正需要不少的人才来完善它。虽然我们有了不少经验丰富的师傅,但他们的知识仅仅停留在手口相传的经验阶段,还缺少理论方面的指导。我们还有不少来自西方的佛罗伦萨、英格兰等地的科学家,你先去和他们学习学习,两三年之后,我再安排你的工作。”

走在回新家的路上,叶宁颇有些垂头丧气。大哥都有具体的活了,自己却还要从头学起,怎能不让他感觉到气闷不己。

“叶兄,且莫心急,虽然暂时还没有具体的活让你干,但只要你学好了,不要多久,一定会受到重用的,你以为我们在这么短的时间,仅仅两万多残兵,是如何走到今天来的?还不是靠的这些先进的技术?”丁伟又是一顿开解,叶宁的心绪才算稍稍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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