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禾凝刚吃罢早饭,方木荷便拉了方木槿直直地奔了凝翠阁。方木荷今儿个着了条妃色的凤尾裙,那颜色又喜气又清亮,当真是惹眼的紧。禾凝看她两颊嫣红,怕是往脸上招呼了不少胭脂。她鬓上斜插的一根赤金海棠簪子,倒是给她添了不少贵气,只是,与她的小小年纪就有些不符了。
“四嫂,咱们几时过去啊?”一进门,方木荷便兴冲冲地问道。
“瞧你,有什么好着急的?这不刚吃罢早饭嘛!”禾凝笑道。
“四嫂说得在理!”一旁的方木槿插进来说。“三妹今日里怎得如此情急?不过是个宴会罢了,一大早儿就将我给折腾起来!如今这刚吃罢早饭,这个时辰咱们要是赶着去了,人家定然是没准备的!如此一来,倒显得咱们礼数不周了!”
方木槿的声音婉转低柔,让人听着十分舒服。这位二小姐平日里不声不响,好像方家从来没有这个人儿似的,却没想到她说起话来,却比咋咋呼呼的方木兰和方木槿要靠谱多了!禾凝想着,看向方木槿。她今日里着了一身浅水绿的衣裳,头上只插了个梅花簪,整个人清丽婉约,好似出水芙蓉一般。
只是,禾凝皱眉,这方木槿头上的簪子却不似值钱的物件儿,那样子与做工都粗糙地很,像是大街上的小摊子里几文钱买回来的。想起方木槿在方家的地位,禾凝心下了然。等从韩家回来,她得给这个小姑子置办点东西了!
“我哪有情急?!二姐污蔑我!”方木荷听了木槿的话,小脸愈发红了。“我只是觉得,将军小姐请咱们赴宴,咱们总不能怠慢了不是?!”她低声辩解道。
“这回你可得听你二姐的!”禾凝出声打着圆场,方木荷的那点子小心思她岂会不知?“咱们这么早如此着急忙慌地过去,人家怕是早饭尚未用过呢!知道的说是咱们方家慎重对待韩府的邀请,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有事儿求着人家,巴巴地上赶着呢!”禾凝笑着,拉了二人的手在矮桌前坐下,“你们暂且在四嫂这里坐会儿子,待过一个时辰,咱们就让小厮备马车去!”
方木荷撅了撅嘴,虽然有些不悦,终究没有再说话。只是,虽然坐着,她的眼睛却望向禾凝的妆奁,嘴巴张开,又合上,如此反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禾凝见状,只当没看见,她与方木槿却是相谈甚欢。方木槿虽说是谢姨娘亲生的女儿,性情与谢氏却是大相径庭。方木槿没有她娘的计较俗气,整个人清灵淡雅,无事的时候看看书,养养花,做做女红,虽是庶女,倒像个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
“四嫂,我有个事儿!”犹豫了一盏茶的工夫,见禾凝没搭理她,方木荷终于开了口。“四嫂,那日是木荷莽撞了,竟然将四嫂送的耳坠子给送回来了!都怪我脾气不好,四嫂可莫要与我计较!”
禾凝一愣,摆摆手道:“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你要不提起来,我可早就不记得了!你四嫂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四嫂自然不是小气的人!”方木荷紧跟着道。“那,那坠子呢?”
禾凝心里冷笑,还有人退了人家送的东西,再巴巴地上门要的,如此厚的脸皮,除了方木兰,也就只有方木荷了!
“哪个坠子来着?”禾凝蹙了眉,故作不解。
“就是那对兰花蕾形耳坠子啊!”方木荷急急地道,“其实那对耳坠子我喜欢得紧,四嫂的东西就是好呢!四嫂要是真不生我气了,便将那对坠子再给了我吧!今日里我便戴着它去韩府,如此,四嫂可满意了?”
这算盘珠子打得可真响!禾凝往方木荷耳朵上看去,只见她耳垂上并无任何饰物,与她周身的首饰相比,确实不大搭调。想来,她是有意给那对兰花蕾形耳坠子留了位置了!禾凝心里清楚,却也懒得和她计较,打开锦匣,将那对耳坠子取出递给了方木荷。说实话,她心里心疼得紧呢!值钱的首饰都让老严拿去换钱添补集芳斋了,如今自己只有这匣子里几件子首饰平日里用用,给出一件就少一件呢!
方木荷接过耳坠子,喜上眉梢,忙不迭地给自己戴上了,急着找来铜镜,照了又照。后又跑到方木槿身边,兴奋地道:“二姐,你看我戴这耳坠子好看吗?与我这身衣裳搭不搭?”说着,她还拎起裙角转了个圈儿。
“好看!好看!”方木槿笑道:“今儿个除了那个将军小姐呀,三妹定是里面最漂亮的那个!”
“为何要除了那个将军小姐?她很漂亮么?”方木荷闻言,皱了皱眉,不悦地问。
禾凝听了,只觉得无话可说,直接当作没听见,连好脾气的方木槿都选择闭了口。
“木槿,你要不要来挑两件?让我来给你打扮打扮!”禾凝笑道。看着周身如此简单的方木槿,禾凝心里不由地对她生出了几分怜惜。
“不必了四嫂!我这样挺好的,戴多了反倒觉得沉得慌!”方木槿推辞道。
禾凝见木槿的态度不似作假,便没有再坚持。这世上,有些人珠翠满头,以求让人另眼相看。有些人,只轻轻一笑,却已令人如沐春风。
折腾了半天,也差不多到了时辰,禾凝便携了木槿、木兰二人坐马车往韩府驶去。待到了韩府门外,眼见已停了三四辆马车了,想是有人已经先来了。
待小厮停好马车,禾凝三人便要往院里走。刚到门口,却被两个守门的小厮伸手给拦住了。“夫人小姐请留步!请您出示请帖方可入内!”
禾凝愣住了!孟江雪那日只是口头上说了一下,并未给她发什么请帖!
“还劳烦去给你家夫人禀报一下,就说禾凝来访!”禾凝忍着心中的不快,朝守门小厮说道。
小厮进了院子,过了一炷香的工夫,仍未回来,禾凝三人只得在大门口傻愣愣地站着。禾凝心里不由得暗暗咬牙,今儿个怕是被孟江雪摆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