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到七点整,采访车已准时到达该村校区。
梁冠华安置司机将车隐藏起来,以免目标。此时大家都屏息凝气不发一声,每人心情都十分紧张。要知新闻采访恶性事件,人人都遭遇过不同程度的尴尬,采访未结束之前,谁都料不到会发生什么事情。
待发前静怡两目紧闭,默默的做着祈祷。苏杰则将车窗开了条小缝,小心谨慎的盯着周围。数分钟之后,梁冠华手机收到线人打来的电话,叫声:“出发!”众人顿时一涌下车。苏杰与梁冠华提着摄像机首当其冲跑在最前,静怡与何梅两个女孩子虽是空手,反而却落在了后面。
众人赶到时,校车刚好驶进校园,车内学生对突如其来的一架摄像机尚自惊奇,司机却大叫起来:“干什么?干什么?”
苏杰与梁冠华丝毫不作理会,猛拍一阵后,然后让静怡做口述。
这一举动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但见校舍内刹时间涌出无数个人来,为首一人远远地大喝:“干什么的?不许乱拍,不许乱拍。”
梁冠华急忙亮出记者证,道:“我们是市新闻记者,请你们配合我们……!”然语犹未了,十几个教练早围了上来,有的夺摄像机,有的去揪四人衣领,局面乱成一团。
几个教练纷纷说道:“不管你们是谁,你们不经允许,总之乱拍不对,马上把摄像机拍的东西删了,删掉再走!”
静怡见这些人身材健硕,自己一边的四人都是文人,哪有半点反抗的余地。正担心今日的采访工作会以失败告终,忽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你们放手,这些新闻记者是我让他们来的。”一个男孩涌身而入,连推带搡的将众人隔离开来。
只见这男孩约二十五六岁年纪,一米八零的身材虽不是特别高,然力气却大的异乎寻常,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教练被他一推之后,都是站立不稳。
梁冠华听此人声音正是自己的线人,不由一凛,暗想这人好大胆子,暗中举报也就罢了,居然敢明目张胆站出来,简直不想混了。
众人一阵惊诧之后,校长徐智勇喝道:“李炜,原来是你,大家乡里乡亲,你怎么办出如此无耻的事来?”
只见李炜微微一笑,说道:“徐叔,校车的事我早就提醒给你了,是你屡劝不听,我也没别的办法。”
徐智勇狠声道:“李炜,别以为你当过特种兵就自以为的了不得,你马上给我滚一边去,再不滚,马上让人揍你?”
李炜还未回答,围观的教练已纷纷道:“就是,当过一臭特种兵有什么了不起,大家一起揍他,揍这小子……!”说话间即有几个火气大的教练挥拳冲了上来。这些人刚才被此人大力推开,显然既不服气又大为为恼火,后又见到李炜只是单身一人,且又神情低落,猜想他必是心怯,当即一拥而上。
静怡眼见暴力场面便要出现,不由吓得“啊”的一声,花容失色。这个男孩她本认识,但一时间哪里顾得上打招呼。正心颤间,却见李炜不慌不忙,抬腿一脚,将冲在最前面的一名教练踢翻在地,随手一拳,又将一人击出一丈多远,跟着拳打脚踢,快如闪电,每对付一人根本就不用二手,不到一分钟,十几个教练全部倒在了地上。
李炜拍拍身上尘土,对躺满一地的教练道:“对不起,是你们先动的手,不能怪我。今天,这些新闻记者是我请来的,你们若怕曝光,就该把马上校车的事处理好!”说罢向静怡等人道:“你们好了吗,要是没有拍好,马上继续吧。”
静怡慌忙道:“哦,好……好了。”虽然拍的仓促,口述没有完成,但回去还能够剪接补充。现在四人都是浑身颤抖,巴不得赶快离开此地。
李玮怀疑的打量了几人一眼,见确定无误后,当下分开人群,护送四人离开校区。
其时围观的众人除了十几名教练是成人外,其余都是在校学生,李玮三拳两脚摆平教练,众学生都是既惊又怕、满脸露出不相信的神色,直到五人离去好久,始终都没有缓过神来。
李炜将四人送上车后,亲自看着汽车离去,然后一个人在街上茫然的走着。路过一个小卖铺时,买了一瓶酒边走边喝。本来他想买一瓶好点的山西汾酒,可是一摸口袋只有十元现金,尴尬的一笑,无奈只得喝老白干了。喝酒是他心情不好时养成的习惯,一可以泄愤,二是可以忘却烦恼。此刻他并不想回家,事实上家里除了唯一关心他的母亲外,也没有其他人了,母亲是决不喜欢他喝酒的。
将近中午时分,当他一瓶酒喝的差不多时,忽然一个俏丽的身影一晃,一人拦在了他的面前。李炜脚步蹒跚,急忙向旁绕开,然而他向左闪,那人挡在他左边,他向右闪,那人又挡在他右边。待定神看清来人时,酒意立时醒了。
只见这人紧板俏脸,面若寒冰,正是静怡。此时此刻,但见静怡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他脸,半晌不发一声。
李炜不由道:“你……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静怡并不即答,过了半晌,冷冷的才道:“我根本就没走,我一直就跟在你的后面。”
李炜惊道:“什……什么,你一直都跟在我的后面,那我……”心想那我喝酒时的窘态,你岂不是都瞧见了。
静怡道:“是你眼睛瞎了,才看不到我。”突然大声道:“李炜,你从部队回来,就是这样靠酗酒混日子的吗?瞧你现在这个德性,你对的起谁,你对得起你家里的老妈吗?”
李炜一听更是吃惊,想不到她连这个也知道,急道:“你……你去过我家了?”
静怡道:“我是没有去过你家,但是,刚才在路上我都打听过了,听说你这次从部队回来,是被开除的是不是?”
李玮神色一变,喝道:“胡说八道,你听谁说的?”
静怡道:“大街上,人人都是这么说的。”又道:“依你的处事为人,谁不知道被部队开除实在也很正常。据刘欣说,你大学还未读完,就因为打架被学校开除了,因此没脸见人,才去部队当的兵……!”
李炜不待她把话说完,立刻暴跳如雷道:“你住口,谁说我在学校被开除,去当兵也就该被部队开除?你个丫头片子,刚才我帮了你,你不谢我也就罢了,反来污蔑我,要不是看在你弟弟面子……!”
静怡冷冷道:“怎么?要不是看在我弟弟的面子,你就动手打我,是不是?你除了打架,还有什么本事?”
李炜一噎,倒是无语。
静怡又道:“你说你不是被部队开除的,那又是什么原因?按理你在军队服役七年,最差也应该混个中尉、上尉,退伍费少说也该有二三十万,可据我打听,你一分钱也没有拿到,这又怎么解释……?”
她还待再说,李炜突然叫道:“你闭口行不行,我这次来家总之别有原因,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说罢转过身来,将目光转向别处。
静怡见他眼眶微红,不由叹了口气,道:“你既不愿说,我也不便再问,总之你来到家就应该干点正事。我听路人说,你来家的这大半年不是喝酒就是打架,和以前一点也没什么分别。现在有一句话我必须要警告你,现在你的老同学兼拜把子兄弟,他已经是市公安局刑侦队的中队长,如果你有事范在他的手里,我看你的面子往哪搁。到时我非但不会让他饶你,还会要求将你罪加一等。”
李炜听后一喜,道:“什么,你说刘欣现在也在ss市吗?”
静怡白了他一眼,道:“怎么,你现在还关心他吗?七年前是你一走没有音讯,把他忘了,可我知道刘欣却没有忘记你,到现在还一直把你挂在嘴边。”
李炜忙道:“当时走的仓促,来不及和他道别,当我到军营的时候,你们家已经搬了。后来我多方打听,得知你们举家离开了zz市。对了,你们在zz市住的好好地,怎么突然搬家呢?”
静怡道:“那是因为爸爸事业变动,我们不得不搬。”
李炜道:“原来是这样,记得伯父在zz市就是政府高官,现在调到ss市,肯定是又高升了吧?”忽然恍悟道:“哦,对了,原来政府里的刘市长就是伯父啊?我来家很少看新闻,真是意料不到。”
静怡心想:“真是一个白痴!”盯着他望了好久,才道:“走吧,你在前面带路。”
李炜一愣,道:“去哪里?”
静怡反问道:“你说去哪里?”说道:“以前不知道你家住哪,不去拜会大妈是不知者不罪,现在近在咫尺,不去于理说不过去。”
李炜听是这样,却又将信将疑、不相信她有如此好心。记得以前与刘欣在一起玩时,此人就极力反对,每每去她家玩,更是遭尽了她的白眼。原因是自己太过顽劣,但幸喜刘致远夫妇不计较才不致被拒之门外,后来两人又发生过几起尴尬经历,更是沦落到即便偶遇也大眼瞪小眼的地步。适才在武校相遇,其实早就认出了她,一见她比以前更漂亮了,气质魅力更胜往昔,七年未见,本来完全应该打个招呼,但实在是由于心情欠佳,又担心她高傲的性格令自己难堪,所以才装作莫不相识。却又想不到此人会一反常态,背后搞突然袭击。
他正在迟疑,静怡冷冷的道:“你到底走不走?你不去,我长有嘴巴,自己也会问路。”
李炜慌忙道:“好,好!我带路,我带路!”心想此人对我的偏见半点没变,待会见了我妈,不知又会说出什么样的鬼话来。
当下他在前面引路。路上经过一家商店,静怡忽然拐了进去,出其不意的竟买了好几件保健品,每一件都价值不菲。未出店门,李炜不由向她摊牌道:“喂,我现在可是无业青年,这些钱暂时还不能马上还你,要是你后悔,现在退货还来得及。”
静怡冷冷的撇了他一眼,一声不吭的付了帐走人。路上李炜还想再说些什么,静怡冷冷的道:“你这人就是废话太多,嘴巴也够臭,你能不能把嘴巴闭上?”语声冰冷,犹胜寒霜。李炜喉间一噎,不由的竟闭住了口。
但二人这一不开口说话,气氛反觉又很怪异,好在李炜的家在正大街,距此并不太远,拐过一个路口也就到了。李炜一进门便叫:“妈,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