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辉虽然生的强壮,却似乎畏惧寒冷,一身皮袄将那健硕的小身板裹得紧紧的,他指了指远处的马车:“张玄,去车里说吧,我们回家吧,听父亲说,太守不打算追究你刺秦源的事了,倒是好生奇怪。”
“呵呵,怎么不叫小叔了?”
“小叔?”张辉瞪大双眼,“那是我在外人面前给你面子,你什么时候听过我叫过你小叔的?”
“那倒是谢谢了,”张玄呵呵一笑,“哥哥那儿我就不去了,我准备去长安,至于哥哥那儿你帮我说一声,我没事,而且不论什么时候我从没怪我他们。”
“呵呵,张玄,听你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张辉听完张玄所说,他一脸兴奋,“我知道,我们是亲人,你我的关系也不是一个叔侄就能说清的,你不回去,我也不勉强,如果有难处就给我写信,寄书院里就行。”
“那我就先走了,如果晚了,关了城门我便出不去了。”
“啊?你这就走啊?我们不去喝一杯么?”
“不了,估计大嫂也不乐意你喝酒。”
“那好吧,张七就送你去长安,我和张二再找辆车回去。”
张玄也不推辞,目送张辉和张二远去,尔后便催促张七赶路。
“玄少爷,其实,你那天在外面被人打,少爷看在眼里,气得都快发疯了,他要出去帮你,可惜被主母拦住了,你不要怪他。”张玄坐在宽敞的马车内整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的信息,却不想车夫张七和自己搭话了。
这张七似乎是自己在张府的旧人,张玄没必要忽悠他自己失忆,他只是喟然一叹:“张七,你说的我都懂,我没有怪我家里人。”
“唉,其实老爷也有老爷的难处,玄少爷你刺伤了秦源那王八蛋,老爷根本就没办法帮你。”
“我懂。”张玄不愿多言,沉声答道。
“玄少爷,其实我真的为你不值。”
“哦?怎么说?”
“我是说颜二小姐,你明明是为了她才得罪秦源的,可是她既没用家里的势力帮你说说情,又没有站出来说出实情。”张七扬着马鞭,空抽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那天你在外面,当着那么多人面被秦源那狗东西打断腿脚,她也只是冷眼旁观。”
马车行走在平整的路面上,虽有起伏,却无颠簸。张玄坐在车内,低着头,任马车摇曳不定,他听着张七絮絮叨叨的说些宁州张府的趣事,是不是插嘴询问,倒也让张七谈兴浓烈,看来,前世有人说自己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不是没有道理的。
张辉和张二丢下马车给张玄,他们二人在车马行租了辆小马车飞快的往家里赶。
到了张府门前,张辉飞身下了马车,尚未敲开府门,他便开始大喊:“母亲!母亲!”
“小少爷,您回来啦,今日玩得可开心?”开门的是一老门子,看到张寿,倒似看子侄一般,慈祥笑道。
“安伯,父亲还没回来吧?母亲呢?我今日在市集见着张玄了。”
“啊?玄少爷?他可没事吧?”老门子苦着脸,“上次见他被秦家的那帮杀才打断了腿脚,想必过的很不好吧?”
“他很好,能跑能跳的,应该是遇到好心人家收留医治了,不过就这两天功夫就治好,也说不通啊,啊呀,我得和母亲说说。”
“啊?腿脚没事?那就好,那就好,那大少爷就不用烦心啦,老夫人那里也好交待的多啊。”
“谁说不是呢,我父亲最近总和母亲吵架,为的就是不知如何向奶奶交待,现在好啦,呵呵。”
门子和张辉边走边谈,显得颇为兴奋,还未到大堂,却遇到一妇人,妇人衣着华贵,体态丰腴,圆脸薄唇,颇带着些威严,看见张辉,她便脸一虎:“和你说过多少次,你是大户少爷,要注意举止,怎么还没进门就大喊大叫?”
“母亲,你猜我今日见着谁了?”
“见着谁了?”妇人眉头一蹙,她圆眼看了看自己兴奋的儿子,便试探地问道,“见到你小叔了?”
“母亲你怎么知道。”母亲一猜就中,张辉颇为诧异。
“我是你母亲!你那小脑袋瓜想什么我能不知道?”妇人眉头皱的更深了,“你小叔现在怎么样?”
“没事,腿脚都好好地,就是脑子受了伤,很多事情记不得了。”
“哦?”妇人面色一喜,可能这对她来说是最大的好消息。说实话,她并不讨厌这小叔子,这小叔子长得面容俊秀,只是这学识见识性格风采却是令人不敢恭维,而且,说实话,他那脑子的确有点笨,和自己的相公比差太远了。
这小叔子为了给女人送礼下跪的事也让他张府丢尽了脸面,还有他和太守公子不合之事也让自家夫婿和太守关系不睦,时间久了,哪一个嫂子能看他顺眼的?更何况他这一次居然捅了太守家公子一刀,简直胆大包天!
此次小叔子被赶去长安,自己是一万个同意,既能避开太守的责难,也能保全他,只是事不随人愿,小叔子刚出去就被秦家家丁截住,打断了腿脚。自己的张府和儿子还要派人去救,这就能救了吗?这一出去救,那便是发展为张府和太守府的直接对立,自己的丈夫只是一个七品的仓曹,权利虽大,品级却小,张家在宁州又非豪门大户,背后虽有靠山,但却又哪能挡住一位太守的奋力一击?
可是丈夫和儿子都不能理解自己的苦心,这一天一夜,夫婿整天都在埋怨自己,儿子也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弄得自己好像多么刻薄寡恩似的。不过现在好了,小叔子腿脚没事,既能给自己婆婆交待,也能解了丈夫心病。
念及于此,妇人摸了摸儿子的头,笑道:“你小叔呢?”
“他去长安了。”
更好了,妇人心中大喜,却故作严肃,她接着问道:“那想来你小叔还怨我和你爹爹?”
“不会,我都和你说了小叔他脑子受了伤,忘记了一些事情,而且他也接受了我的马车,断然不会有怨恨之心。”
“我儿真聪明。”妇人心中喜悦,抱着自家儿子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