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又是多少时辰,“监牢”内。
黄术躺于地上,女孩双手抱膝蹲坐在墙边,房间中一片寂静,没有半点声响。而地上除了躺着的黄术却多了两本蓝皮古籍放在他身旁,一本上写着《阴术?气典》,另一本则为《天阳力》。
嘶~此时若是有人看见此书与监牢中必然大惊。
所谓《阴术?气典》乃是“器”者入门精要,凡是“器”法,均不分宗派之别,只因各“器”者天赋、性格、修为影响,所化之兵刃各不相同,主讲如何吸纳阴气入体,练精化神之需。
“器”者境界总分三大阶段:锻魄、化器、开灵。
每层又分三个小阶段,《阴术?气典》中没有关于“化器”、“开灵”的记载;也并未提及如何让“器”者转化兵刃,相当于过界新人基础之用。
不过也是将其中阴术纳气修为做出分化:
最初者吸纳阴气者称为锻魄,锻魄又分三境,复元、凝神、养气。
过界新“器”大多数元神都是涣散无章的,甚至经大劫之后已是残魂,复元便是用阴气修魂练魄之意。尔后凝神境是由复元好的魂魄用阴气滋养自身,待达到最佳状态之时方可让本身的人间魂魄尽数转化为阴气之身,谓为凝神。
最后一境是养气,当身体以由纯阴气所化后继续吸纳阴气就不用再继续改造元神,而是将气继续积蓄起来存于体内,直到阴气积累至满,体内自会饱和,阴气无法继续吸入时方可进行突破;至于如何突破,书中并未提及。
而另一本《天阳力》乃为元阳宗特有“能”者修炼控“器”之法,谓之独特是因其竟然是通过不断吃食尸者,从对方肉骨中直接获取阳力,此法之邪,骇人听闻。书中除了记载此法外自然也有如何操控“器”兵之术,只是要想驱使“器”者所化之兵,对于身体之中阳力也是有所要求的。
宗派“能”者修炼之法虽然各不相同,可是阳术境界划分却是相同的。
阳气,只有“能”者才可吸纳,“器”者本身就是元神直体并无肉身,如果强行吸纳阳气只会被其灼至魄散,故此,“能”者所能修之境界远远超过器者之上。
“能”者分有六个大阶段:阳能、结刃、化身、开灵、破虚、返神
其中阳能却分二十级,过界新人根据阳气入体强化自身体魄力道而定。
结刃:分上、下两等,当阳能二十级之后便可寻其“器”者,与之相互配合结出“器”兵,又用阳力覆盖其上便是下等结刃;而上等结刃却困难异常,不仅需要阳力覆盖其兵刃表面,还需要“器”者在转化兵刃同时分出精神,在兵刃之中灌注阴气,一心两用,“能”、“器”配合无间,谓之上等。
化身,可说是强者的分水岭,没有上下等之分,过了便是过了,却有许多尸者修行无数岁月都无法突破而形神具灭。“能”者修炼有一致命瓶定,尸体本身乃是至阴之身,虽然可以修炼阳气,可就如“器”者一样,当体内阳气饱满无法继续吸纳之时,便只能用阳力化做真火将身体炼化,转为阳身。也就是说,化身之后的尸已经不再是尸体,甚至说是个依靠阳气修炼的“修真者”也不为过。可关键在于当体内阳气化火炼身之时不一定每个尸都能安全渡过,其中那万分灼烧之痛,更有在其中因稍微分神便会将其魂魄化为灰烬,非一般所能承受。
此时或许有人会有所疑惑,若是开始就吸纳阴气不就不用如此?不然,正如适才所说,尸体本身乃实际之身,而所谓阴气乃是虚无邪气,与魂魄元神不同,尸体一个实际之体是无法运用虚无之气的。阳气则相反,阳气有实,有生命之力,如活物,各界均有,视各界不同环境化性,尸界便化阳气,与阴相对,一虚一实互补运行,而此气所含便是尸体最需要的生命力。
化身之上便是开灵,凡达到此境界者均为尸界之中的亲卫以上阶层。
所谓开灵,乃是指与“器”一同修炼,阴阳互补之境,初步领悟天地造化,阴阳调和之理,“能”与“器”之间关系就好比,空间中的的阴阳二气,只要二者同在同心,一击之下便有激发巨大毁灭之力。
破虚,只有城驻、副主才拥有的实力。当开灵达到非常的熟练程度后,借对阴阳二气的炉火纯青,每个如此修为的强者各有自己的方法,举手投足可划开空间,撼动空间之威。
至于返神,尸界之中只有一人有此修为,便是界王无疑。在绝对实力面前,界王与其他强者只有一个不同之处,他不光能用阴阳之气,还能借用外界之力,没有人知其用的是哪界之力,也没有人知其威能。※※※
话说回来,原来在那场惨斗之后,监牢的墙又打开过一次,有一女子来过,似乎从二人情况上看出了些须端倪,这两本书籍便是她所留下的。
当时其他人因为场中声响听不见女孩的叫喊声倒也正常,不过在场中有一身穿红衣女子发现了异常。
此女身穿蔸帽红袍,袍内着黑底金色云纹裟衣,红袍上更有一张冷漠娇俏面容好似摄人心魄一般。五官细腻至极,一头暗红长发光泽亮丽,又扎成马尾斜披于肩之上,正坐在看台上一把纯白色雕龙大椅上翘脚看着场中情形。本来媚仪的小脸,柳眉微微皱起,似乎对场中恶斗已有厌恶之意,这便是这尸魄厂最高统领者——巍雨。
女人职居院士,是个即将化身的高手,场中听见来自监牢的叫喊声不由也是一惊。监牢之中关的不都是丧吗?怎会有叫喊?随即找了个理由离开看台,便想一查究竟。
此情况自然也被看台上另一边人群中的陆俊所察觉,他赶忙跑到机关室放下了关押二人监牢的墙面。
谁知巍雨越见此,越是好奇,硬是叫人又打开一看……一晕倒男子,还有一可怜的“器”,如果地上男子是丧,这“器”应该早被吃掉,心中已然猜出定是有人借故报起私仇,为了不打草惊蛇,又装做不明情况,临走前见其二人可怜,从怀中拿出两本自己所修法诀扔了进去,关门离去。
女孩对于两本书籍并不在意,她甚至根本没有把巍雨的到来放在心上,心中好似千丝万缕,又好似空空荡荡,只是想着刚才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场中母亲那无神的神情;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要抱住自己?或许是知道答案的,可没有听到地上这个男人亲口告诉自己,心底却总没放弃,她相信母亲还活着。
潮湿的房间地上黄术有了动静,眼角微微触动,睁开,右手抬起,自然放在了头上,坐起。
黄术按住脑袋,轻轻拍了拍,第一反映便是寻找起女孩的身影,她没事,在墙边似乎很难过,可是好好的,这便安心。
女孩本来稚嫩清新的声音已经沙哑,也不知是哭哑的,还是在那场惨绝人寰中失声,女孩淡淡问道:“我母亲她最后……”却没有问出口,原本尴尬的房间内显得更加凝重起来。
黄术叹了口气,自己想着,或许是天意,自己现在并不能回答任何问题,他说不出话来。黄术慢慢站起,女孩目光一直停留在黄术那张俊俏的脸上,他走了过去,走到女孩身旁,又缓缓蹲下伸长左腿,弯曲着右腿,头轻轻靠在了墙上,闭上了眼睛。
女孩见他没有回答问题,将头转了过去,埋在双膝之间:“别回答……现在我不想知道。”眼中泪水悄悄闪动。
黄术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就这么静静看着。
又冷静一会,女孩伸出小手,擦了擦眼泪,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黄术犯难了,自己现在说不出话,怎么回答好呢?心中一动,伸手碰了碰女孩手臂,又指了指自己嘴巴,努力摇了摇头。
女孩定了定神,疑惑道:“你……摇头指嘴巴是什么个意思?”
黄术闻言也是郁闷,两手一摊,耸肩摇摇头,只发出了细微的“呜呜~”声。
女孩见黄术一大男人无奈样子,突然“噗嗤”一笑:“你这是什么动作,那么大个人也不嫌丢人……”语过,擦了擦眼上泪痕,捂着嘴巴笑了笑。
女孩突然意识到自己笑出声来也是一惊,自言自语:“想不到,这样的情况下……我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啊?”
黄术伸手摸了摸脑袋,再次轻轻摇了摇头。
女孩噘嘴抱怨:“我说你这人……怎么就只会摇头啊?干嘛不说话?”
黄术确实无奈,只是叹息一声,一脸认真的看着女孩。
女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拍了下自己小腿,将头凑向黄术看着道:“哦!我知道了!你……你不会说话,是个哑巴!?”
黄术却是一惊,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观察,这才发现眼前这个小女孩十分可爱,那张白皙的小脸凑过来之时,心中还莫名闪过一丝……怜爱?黄术赶快伸出双手在自己脸上拍打了两下,心道:想什!?不过是个可怜的小女孩……人家长得好不好看关你何事?
女孩见状又是一笑:“噗嗤~你这哑巴,还真有趣!”
黄术无言,脸微红着实想找个地洞钻了进去,楞楞傻笑算是回应。
女孩捂嘴,意识到自己失言,小心翼翼道:“我……我叫你哑巴,你不会生气吧?”话语间,漆黑的房间里一双明亮的眼睛更是把黄术看得紧张起来。
黄术赶忙定了定神,拼命的摇了摇头。
女孩或许只是在逃避……或许是真的被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上好几岁的男人来了兴趣,她向黄术身边靠了过来坐在身旁,学着黄术的样子伸展双腿靠在了墙上。
女孩距离黄术不过半米,抬起小脑袋望着漆黑的房顶,又开始了自言自语:“虽然不知道你是谁,可是我们好像已经死了,这里可能是死后的世界……你……你认为呢?”
黄术闻言,显然楞了楞,自己死了?死了吗……眼神中有了些失落和迷茫。
女孩转头,好像从他脸上看出了些什么,伸手在黄术健壮的手臂上搭了上去,安慰道:“不管过去怎样,好像这些都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感觉你是个好人。”
黄术转脸看向女孩,微微一笑,好人吗?如此现在真的已经死了到了死后的地方,可惜的是他并不知道自己以前是否是个好人。不过面前这个女孩此时倒给了一份温暖亲切,他很想问她的名字,想了想,于是只好又伸手指了指女孩,又指了指自己,伸出右手握成拳头放在了女孩面前。
女孩微微吃惊,这是什么意思?你……我……拳头?突然想起了什么,记得自己曾经在那些习武之人里见过,见面友好时似乎都喜欢伸出拳头碰上一碰。女孩笑了笑,同样伸出右手,小小的手掌只有黄术的一半大小,握成一个看起来就没有什么力量的拳头轻轻碰了上去。
黄术欣慰一笑。
女孩也微笑这说道:“那我们是……朋友?”
黄术未改笑容,缓缓点了点头。
女孩很高兴,轻轻噘起小嘴道:“既然是朋友,虽然你说不出话……我们总得相互称呼吧,我该叫你什么?”说完,一脸好奇望着黄术。
黄术突然沉默了……他也想知道自己是谁,低下了头,脸上似乎写着失落。
女孩好像经过几次交流已经开始渐渐习惯这样的对话方式,察觉到了黄术的失落,女孩小手又搭在黄术的大腿上,温柔说道:“算了,既然过去的都过去了,新的地方或许我们应该彼此取个新名字。”
女孩很聪明,黄术显然听到她这样的话语恢复了笑容,点头答应,还带着一脸期望看着。
女孩很开心,眼前这个不能说话的男人好像自己说什么他都会同意一般,女孩抬头思考了一会,应道:“我想我应该叫思新。”
黄术闻言略微一楞,思新……只思考新的开始吗?其实他有过些须嫉妒,至少女孩拥有着之前的记忆。
女孩见黄术迟迟未有反映,疑惑看向他道:“怎么?你觉得不好吗?”
黄术勉强一笑,摇了摇头。
女孩耸肩轻声道:“好吧,那我就叫思新了。至于你嘛……要不我帮你取个?”
黄术继续点头一笑,自己或许确实需要一个名字。
女孩慎重想了想:“不如就叫……就叫善良如何?”
黄术侧头想了想,欣然点头,又一脸疑惑摊开双手,表示着询问名字来由。
女孩见其接受,先是一喜,道:“善良自然是善良之意,今天发生了很多,我很害怕,只有你让我感觉很安心,我不知道你是谁,你是好人,我希望你永远善良下去。”
女孩之言深深打动了黄术,他不知道这个地方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光是今天那悲惨的一幕已经让他胆寒心惊。黄术没有回应,向着女孩不由自主的抱了上去,厚实的手臂此时此刻会让人更加舒心。
女孩被这突如其来拥抱倒也显得并不慌张,却让她再次想起了白天所发生的一切……女孩不忍记忆,更不愿意再去伤心承受一切事情,默默在他怀中,闭眼沉默下去。
※※※
“咯~咯~隆隆”齿轮转动后铁链摩擦之音,墙面再次被拉开,一股充满血腥的阴风穿过铁栅栏吹进房间中。
风中带起地上一根稻草落在这名名叫“善良”的少年郎身上,眼睛微动,醒来。
少年郎怀中抱着娇小身躯,便是昨夜那名取名叫“思新”的女孩,她并未有所动静,好似睡得很安心。
善良眯缝着眼睛向外望去,铁栅栏后站着一人,头上黑白发相间,面上五官确是让人觉得铿锵有力,体魄魁梧,两米有余之高,身着红底龙纹轻甲,两只手臂露出如树干粗细肌肉上青经爆起……着实有似曾相识之感。
那人正眉头紧锁一脸愁容的看向自己。
显然,来人正是陆俊,那名将二人抗至此处的罪魁祸首。至将他带来后,陆俊一直有着一种不好的预感,第二日清晨趁着其他将卫还未清醒,他独自来到关住二人房间再次察看。结果很明显,从“善良”那双明亮的眼睛不再失神便已看出,陆俊此时正心想着:看来错了,此人确为“能”者,并非“丧”。可是事到如今若是将此事上报,不光自己功劳机会消失,而且有可能还会因此事受到上层责罚。
心中一狠,陆俊目光中闪过一丝厉芒,他决定今日就要借尸斗除掉“善良”灭口。
“轰隆隆~”清醒的善良看着铁栏外那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黑墙再此落下,断开光明,恢复了阴暗的监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