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达廷漂浮在半空中,不知所以然地盯着浮在半空中的各种碎片:火车站、宾馆、公园、人群,甚至……白天和黑夜。
这里的一切就像是将地球剪碎了再随便抛弃一般,不知和环地球轨道上的人造垃圾场比起来哪个更混乱些。
他漂浮在半空中,就像是被被粘在蜘蛛网上的一只小飞虫,惶惶而不可挣脱。
像是想要提醒他是自己将他带来这里的似的,之前捡到的那节小玉柱在他怀里不断发着光。
就在数分钟之前,当他还在不知道是哪个分部的暗阁广场上挥剑时,他就已经知道自己这一剑其实不过是寻个自我安慰而已。在全身灵都已经耗尽的情况下,想要凭借自己那点微薄的空间能力打开时空裂口简直就是天方夜谈。
是的,当时他已经做好了死的思想准备。
可是有句话说得好:“人生之所以美妙,就是因为谁也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就像他现在的情况一样。
当他从空间的裂缝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后,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死——当然这也说不好,因为他现在依旧在自己十三岁时的身体里,没有呼吸,而胸前的血窟窿洞穿了心脏。
包达廷试着再次转动手腕,可明明手腕就在目力可见的地方,却像是完全不属于自己一般。
黑暗中,一只手穿过浮在空中的碎片拍上了他的肩膀,他立刻转身戒备,却发现身体竟然已经恢复了活动能力。可同时痛觉也从胸口的伤口处排山倒海地涌来,他顿时疼得跪在地上直抽气。
刚才的那只手伸过来,轻轻按在他的后心上,包达廷就感觉一股温暖的气流涌进了自己的身体,在体内回转了一周天后如同细密的网一般附在他心脏位置的伤处,成功止住了血,并像是有生命似的将他被损毁的血管揪了出来重新接上。这感觉,像极了念出《万象髓心经》里心意护体篇中那句咒语后的感觉。
待到心脏受伤的部分慢慢新生,疼痛的感觉也没有那么强烈后,包达廷终于有力气抬头看向来人。
这是个中年男人,四十岁上下,满脸的大胡子,头发也像是鸡窝一样乱蓬蓬的,长得把脸都遮住了大半。身上穿着一身已经看不出是何颜色和款式的衣服,还散发出浓烈的臭气,看来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洗澡了。
如果不是因为一手扶着伤口一手撑地,又没有多余的第三只手可以支援,包达廷此时一定要想尽办法把鼻子堵上。来人咧嘴嘿嘿一笑,说道:“小崽子,要拜师也不用这么着急嘛,等把伤养好了再拜也是一样的。”
我呸,谁要拜师,我这明明是受了重伤,你这臭美的老头。包达廷心中禁不住暗骂了一声准备站起来,就觉得天旋地转便失去了意识。
再睁开眼时却已经身在一处极为奢华的高档公寓里,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胸口的皮肤处一片光滑,竟然完全看不出有受过伤的痕迹。若不是窗外的树木是倒着悬浮在空中的,他几乎要以为古楼、殷宁和梦幻神殿的经历都不过是自己的一场噩梦。
来到书房之中,一张老板椅正背对着自己面朝窗户,鉴于窗户外只有一个公园,而公园里又只有一位完全静止状的老妇人牵着一条狗在为大树“洒洒水”,包达廷很有理由认为,这人一定是故意以这样的姿态在等着自己。
果然,坐在老板椅上的人听见有人靠近,椅子便缓慢地转正了过来。
还是之前的那个怪人,不过这回明显是已经洗过澡了。非但洗过澡,而且还刮了个胡子顺便换了身衣服。现在他整个看上去就像是比之前年轻了十岁,整体造型甚至还有些非主流的意味——目戴黑超,身上穿了身笔挺的黑西装,依旧乱蓬蓬的头上顶了顶鸭舌帽,溜光的下巴上还贴了块狗皮膏药。
怪人翘着二郎腿许久也不说话,只是重重地吸了口雪茄,兴许是没抽惯雪茄,被呛得咳嗽了几声。尴尬地又干咳了几声后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对我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那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你为徒吧。现在你只要跪下磕三个响头就行了。”
十分钟后,包达廷放下高高撸起的袖子,翘起二郎腿坐到了老板椅上,而刚才还信誓旦旦要收他为徒的人正躺在地上口吐白沫。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你又是谁?还有,我要怎样才能从这里出去?”包达廷把心中的疑问一股脑地问了出来,顿觉施展完拳脚后嗓子有些发干,端起桌上的一杯水就准备往下灌。
“那水里有毒,喝不得。”突然那人出声阻止了包达廷的举动,声音如常,丝毫不见一丝被揍的痕迹。包达廷从桌子上抬起头来,就见到一秒钟前还躺在地上躺尸的家伙现在已经好整以暇地坐在了自己对面的沙发上,帽子眼镜一丝不乱,脸上除了原来的那块狗皮膏药外不见任何一处淤青。
“不用紧张,如果我想害你只要把你留在原来的地方就行。”见包达廷浑身的肌肉骤然绷紧,中年人却邪邪一笑说道。“还是先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吧。你是谁?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身上有同一个人相距十年左右的意识?另外,那片乾坤镜的碎片是从哪里得到的?”
他这问题一出包达廷心里就是一惊,但基于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所以只好杜撰了个“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块玉”的版本。对方明显是没信,一双目光透过墨镜的黑色镜片冷冷地望着包达廷;不过包达廷已经打定了主意装傻装到地,一双眼睛小狗般地瞅着对方。
一分钟后……
五分钟后……
十五分钟后……
包达廷的冷汗从额角上唰唰往下淌,几乎就要坚持不住。
“呼……,呼……,ZZZ~”
“卧槽!劳资在这儿发冷汗你丫的竟然睡着了?劳资今天非揍死你不可!”
……暴力场面,和谐,和谐……
十分钟后,包达廷再次气喘吁吁地做到了老板椅上,而中年男子再一次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快说,这里是哪儿?”包达廷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