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琳？”姜宇宸双目圆睁，不敢置信，“她死了？什么时候的事？今天凌晨么？”
老警察的眼中掠过一丝怀疑：“姜总，您说什么呢？据法医判断，凌琳的死亡时间至少是72小时之前。”
姜宇宸“啪”地站起，很是斩钉截铁：“不可能啊！我昨晚还在公司见过她呢！”
“你说什么胡话呢？”年青警察的态度并不好，他绝对信任法医的判定，“难道你知道什么内情？”
老警察挥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小赵，别忘记我们的身份，说话要有证据。”转头对着姜宇宸，重又问道：“姜总，您能否仔细给我们解释一下，刚才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么？”
姜宇宸摇了摇头：“我也说不清，但昨晚11点半前后，我肯定见过凌琳，她还说是担心请假工作出问题，特地半夜过来加班查看的。——对了！我们去调看监控录像吧，说不定能拍到些什么。”
“好，麻烦请您带我们过去。”两名警官对视一眼，各自点头赞同。
靖宇实业的监控并非24小时开启，因此只能去调阅保卫处的楼宇监控。大厦保卫处在10楼，几乎就是楼层的正中，据说这样便于上下来回不耽误时间。有警官跟随，物业很好说话，直接就把昨晚所有的监控录像都调了出来，整整三十几份影像文件。摄像头的像素不是特别高，但总算还能看出画面中人的面目。
老警官一边看着录像，一边嘴里吩咐着记录：“11点17分，姜总进入成海大厦；20分，姜总进入电梯；21分，下电梯；25分，进入五楼C座；33分，关灯离开；38分，离开成海大厦；期间并无他人伴随。好，停！”
姜宇宸愣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昨晚活生生的凌琳，竟然在监控里完全不存在。“这不可能……怎么会没人？”
年青警察脸色变得严肃，声音也冷了几分：“姜总，看来需要您好好交代了。”
“小赵！怎么说话呢？”老警官责备一声，却也没有太多怒意，“姜总，希望您能配合我们一下。请问您昨晚为何会来公司呢？”
姜宇宸有些失魂落魄，这事颠覆了他既有的世界观，脑中不知在翻腾些什么，嘴里机械地说道：“我昨晚是来拿车的，下班时候没事没开走。到了楼下发现办公室的灯亮着，所以就上来查看一下，结果就发现凌琳在办公室里加班，然后就让她和我一起走了。”
“可是现在录像说明，并没有人和你一起离开，这个请问如何解释？”赵警官不放过咄咄逼人的机会，不停追问着。
姜宇宸揉了揉眉心，他也无法解释这事：“我也不知道，不过这和命案有关系么？你们不是说死亡超过72小时了么？”
老警官面色也有些凝重：“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也有些特殊方法，可以误导尸检结果，所以我们不会放过任何线索。——等等！你刚才说，你上来之前就亮起灯了？快！带子倒回去看看！”
录像倒回重播了一遍，果然是如此，D座的灯光是在11点16分亮起，C座的则晚一些，19分才打开。
“把楼道录像快进点，就到姜总进门之前的那个时间点。”老警官不停做着指挥，保安处长也不敢违逆。“好，暂停！就这里！”老警官拉过年青搭档，“小赵，你仔细看看，有没什么发现？”
“这能有什么发现啊？”年青警察有些纳闷，但老警官的坚持，让他不得不再仔细看了一眼，突然他如有所悟，轻呼出声，“我明白了，姜总没有掏钥匙，但这不是很正常么？”
老警官点了点头，以示赞许：“确实很正常，但总从另一个角度而言，这也很不正常。”
“师傅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年青警察有些懵懂。
“这说明门没有锁，换言之，开灯的人一定有靖宇实业的钥匙，那么凌琳作为一名小职员，可能会有经理办公室的钥匙么？也就是说，公司里的一定不是凌琳。姜总在这上面说了谎！”老警官语重心长，显得胸有成竹。
“我没有！”姜宇宸愤怒了，他绝不能忍受被人这样的污蔑。
“没关系，我会让你承认的。麻烦请把录像调到下班时间，之后再做快进播放。”保安照着他的吩咐做了，结果却让他大跌眼镜，“怎么可能？！锁门以后居然没人来过？那这门怎么开的，灯又是怎么亮的？”
赵警官拉了拉他的袖子：“师傅，你说会不会是……”两人对视的目光中，都带着一点寒意。
“别胡说！”老警官到底沉稳，沉思了一会，补充说道，“要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就得留晚些回去了……”
看了这些录像，邹靖的脸色有些不好，身为鬼仙，竟然没能及时察觉阴魂的存在，这实在是令他难以想象。如果昨天晚上就能发现，那么他就会当场逼迫对方，或者杀灭或者超度。等姜宇宸睡着的时候，还能顺便抹去这部分记忆。然而就因为他这一次失误，险些让姜宇宸遭到了公安的怀疑。
看来这两个警察也有这种意识——邹靖察言观色的能力还算不错，他紧紧地捏了捏拳头——这下可不能再让这个小鬼，在眼皮子底下逃跑了。暗暗下了决心，跟着三人回到了姜宇宸的办公室，仔细看了下屋内的摆设，他心中有了个主意。
“姜总，看来今晚要麻烦你了，恐怕我们得待到半夜的样子。”老警官说得很慢，语气异常沉重。
“哦，这没关系，不过我能否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么？”姜宇宸似乎下楼时就有了心理准备，倒是不太紧张。
赵警官看了眼师傅，发现他没阻止的意思，便主动开了口：“姜总，你昨晚这件事情有些蹊跷。我们怀疑，不排除灵异事件的可能。”
“这样啊……原来警察也迷信么？”姜宇宸微笑着敷衍道，其实他的心中也没底。
老警官没作声，神色间有些惆怅，赵警官铁青着脸，呵呵干笑了两声。他们这种职业，照理说是最不怕邪的，不过一旦碰上了，却又往往最是麻烦。
三人陷入了沉默，谁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外间的公司员工，也不知道姜总犯了什么事，各自猜测纷纭，好在姜宇宸还算豁达，这些议论全当是耳边风。
这样的环境下，时间过得很慢，2个多小时比平常半天还久。总算熬到了下班时间，职员们纷纷纭纭四散离开，尴尬的气氛才有了些好转。
“二位警官，我这次可被你们牵连惨了。”姜宇宸装出一脸苦笑，轻松调侃着，“二位晚餐想吃些什么？我来叫外卖。”
“不用不用，你这不是让我们犯错误么？”赵警官冷脸拒绝道。
姜宇宸摇了摇头：“话不能这么说，你二位这也算为我排忧解难，不然不光是名声，恐怕晚上回去我还会睡不着了呢。再说只是几个外卖小菜，又不是什么大餐。”取出几份外卖单，随便点了六菜一汤，三人就这么默默坐着等待。
十月底的夜幕降得很快，七点不到就已是万家灯火，外卖送得有些慢，让人不由得生出些焦躁。“早知道这样，我们刚才就该出去吃，估计都快吃完了。”
老警官不以为然：“姜总不必这么说。我们是刑警，出任务的时候怎么能够挑三拣四的，泡面卤蛋火腿肠，吃得可不算少。”
姜宇宸笑着抱歉：“这还真是我说错了。”门外传来一记熟悉的铃声。“电梯到了，看来是外卖送来了。”起身往外一看，身子却怔立当场。
“快看看怎么回事？”老警官很警觉，刚要站起来，姜宇宸已经转了回来，面色有些发白，笑容也不太自然。
姜宇宸的身后跟着一名很普通的女孩，淡青色的职业套装、平额刘海齐肩长发、眼中戴着一副美瞳、手里还抱着一捧文件。
“我给各位介绍一下，”姜宇宸声音有些发颤，拉过两名警官，却发现他们的手心也是湿冷湿冷的，“这两位是区刑警中队的警官，这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凌琳。”
凌琳伸出一只手，赵警官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握了一下，——有骨有肉，只是没有一点暖气。
“凌琳，有件事情我们想了解一下。”老刑警决定还是开门见山为好，“紫兰苑17号401室，三天前发生了一起命案，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紫兰苑……17号……”凌琳嘴里呢喃着，神色突然有些古怪，“401室……这个地方好熟啊……”她的脸色渐渐发白起来，双眼也开始变得呆滞，头发也失去了润泽的光华，仿佛是晒了许久的假发。
邹靖猛然一招手，天干太极镜现于掌中，暗暗对准了凌琳的面门，只要她一发难，立即就会受到致命的打击。事先趁人不注意时，预设下的一套风水灵气阵势，也时刻准备发动，用以阻止鬼物的离开。
凌琳缓缓说着，时断时续：“我记得……我想起来了……那里是我租的房子……那天有一个陌生男人……他很丑，但很健壮，好像还有些痴呆……他要强·奸我，我不停反抗……然后他用手掐我，把我的头撞在墙上……对了……我死了……我已经死了四天了……我都忘记了，只记得还有工作没完成……姜总，对不起，吓到你了……”她的声音越说越轻，身影也越来越淡，最终消失在三人面前。
只有邹靖还能看到她，他对这个结果也有些预料不及，宝镜尴尬地停滞在手中，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反倒是凌琳给了他一个微笑。
“你是勾魂使者么？没想到这么帅！”凌琳的语速恢复了流利，她对邹靖微微点了点头，轻笑着说道，“之前的几天，恐怕你也受累了吧，真是抱歉。我不认识这个世界的路，还是需要麻烦你了。”
邹靖也笑了，这是个好女孩，一切都只是无意中造成的，醒悟之后也并没有心生怨恨化作恶灵，反而还给大家道歉，这般乖巧若是不开个后门，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嗯，就送她去泰山地府吧，那里可没有阎罗殿上的十八层地狱。
邹靖也不解释自己身份，手中宝镜倒持，太极双鱼逆转一周，口中漫吟：“天干卫护，太极指路，地府冥途，出！”一道灰色的光芒陡然射出，在凌琳身上轻轻一卷，向着遥遥的北方天际，一点一点缓缓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