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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宫阙暗流

数日后,我终于结束了早晨听苏堂竹的长篇大论,坐到了储秀宫的殿堂上。能够踏入储秀宫的秀女都经过了三选,外貌、体肤和才艺的三选。三选过后共计一百零三女站在了我面前,她们初见我各有惊疑。通常负责秀女入宫最后一关的都是宦官或是年长的女官,但我身旁的太监尊称我西门大人,介绍为陛下的贴身侍卫,加之我面具下发出的声音是冷漠的男声,这使她们回答我的声音都很羞涩。其实我也没问什么,只是叫她们依次报上名姓和年龄。一一答完后,我简洁地做了分配,“十五岁以下的留下,余者分往各宫。”

三十五名女子幽怨地被太监领走,剩余的少女充满畏惧地一律垂首,这使我第一次感到权力的力量。主宰他人的命运,控制别人的前程,原来就是这样。

扫过众女,我冷冷道:“你们有一月的时间,青春如此短暂,好好珍惜每一日。一月后,你们之中有人会飞上高枝,有人会同刚才走的那些秀女一样。”

其实我很想说,皇宫和姬肆没两样,同样都是以色示人,聪明的女子会活得很从容,她们懂得装扮姿色取悦男子,以适宜的面貌取悦不同的客人,只是在皇宫里取悦的对象只有一个。

“在宫里,你们不是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全都是一样的人。没有人会怜惜你们,你们要自己学会照顾好自己。”我把该说的话都说了,而后由宫里年长有经验的女官分配房间,妥办相关事宜。女官很快交代下去了,来向我请教之后的安排。我看她眼底有一抹异色,便道:“按老规矩。”她轻吁一口气,退下了。

我还有自知之明,若由着我调教,只会弄成第二个倾城苑。宫廷有宫廷的规矩礼仪,这要比姬肆更复杂,要求也更高。虽然实际上妃嫔并不如姬人,姬人还能有众多男人调剂情氛,妃嫔就成天对着一个男人往死里使心眼儿。

午后西日昌问我:“有趣吗?”

我答:“算个事儿。”

西日昌总算填满了我的时间,每日上午去看花骨朵长得如何了,下午看采花人忙碌,晚上下田耕耘。

“听说十六岁的都被你打发了?”当天深夜,昌华宫寝室里他戳了戳我的腰肢。我正有困意,低低答他:“是啊。”

“有个名叫孙文姝的调回来吧!”

我顺口应声,他又道:“那女子的名字里也有个姝字。”

我心想,恐怕不为名,而是为了姓。孙氏一族在大杲也是名门望族。

他搂着我轻薄道:“姝,都是我的。”

我真的很困,捶了下他的胸道:“知道了知道了。”

沉睡前我模糊听到他一句:“只要一个的话……你……”

次日早上,储秀宫里的秀女果然多了一人。女官看不到我的神色,只是谨慎地将孙文姝带到我面前。

“见过西门大人。”孙文姝盈盈而拜,面上毫无骄色。

“既然回来了,就好生待着。”我仔细端详,她倒确实是个艳冠群芳的美人。已经很长时间眼里看不到美色的我,这一次也看到了。我忽然想起那日葬礼上所见诸妃,其实她们哪个不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只是我的心太冷,便是叶少游那样的人也不入眼。

“大人……”女官一旁提醒。我这才回过神来,挥挥衣袖,“你下去吧!”

这一日上午,我言语更少,只听女官禀告诸女的情况,只看诸女一一在我面前演示礼仪。我的思绪飘回过去,往年倾城苑连同京都各大肆坊都会在春末初夏时节,举办花国选美。被品评出的名姬都以一种花比拟,并题诗一首。如花魁红梅,清雅出俗,那诗云:云样轻盈雪样清,琼瑶蕴藉月精神。还有什么紫薇、莲花、杏花、芍药、绣球。若要以花来品评殿上众女,倒真是百花齐放,想必那孙文姝是枝梅吧!

我忽然黯然,我是什么花?望着身上相间的白、红、黑,世上有这种颜色的花吗?

时间一日日流走,半月后,我再次将储秀宫的六十九名秀女排出十一名。这十一人练了半月身段还显僵硬,不合奸人的喜好。估摸往日她们在家中都养尊处优,才放不下身段。可另五十八人都能柔软了腰身,她们为什么还僵硬着?孙文姝出身高贵,不照样柔软轻盈?

十一女颓丧而去,其中一女却跑回,跪我脚下乞求道:“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余人依样画葫芦,统统跑回跪下哀声一片。

女官拧起眉头,“你们这是做什么?成何体统?难怪西门大人落下你们,训了半月还不懂规矩!”

那打头跑来的一女见我不答,转而去拜孙文姝,臊得孙文姝小脸通红。“姐姐帮帮我!姐姐既然能回转这儿,一定能叫西门大人饶过我们。”

我沉默地望着孙文姝,但见她后退一步,轻声道:“我帮不了你……”

女官在望我,等我回应。我淡漠道:“拉出去,各十杖。”

秀女未得宫女身份就受了杖刑,出储秀宫后就只能充粗使宫女,也意味着永无出头之日。不过她们不懂,这永居人下,也有好处。西日昌的后宫,只做宫女还可以年长发配回原籍。她们都有身家,二十五岁后放回出宫,嫁个好夫婿还是不难的。

十一女面色惨白,犹在踌躇。女官连忙道:“不长眼的东西,还不都给我滚出去!”

十一女走后,我冷冷问:“她叫宋徽云吧?”

女官应是。余下众女又惧又惊,平日我不多话,仿似根本没在意过她们,却记得她们每一个人的名字。

我从未见识过宫里的杖刑,不知十杖是多了还是少了。抛下句话后,我径自出了殿堂,走到不远处的庭院门前,无声地观看。

红漆木杖没有我想象的粗,太监下手也不太重,看来这些女子的家世真的都不错。我看到结束,转身回走,却听见宋徽云小声对身旁的少女道:“今日之辱,我必牢记心头。”

我停住了脚步,琢磨着该不该杖毙了这混账女子。

收杖后,其中一个太监赔笑道:“各位莫要记恨,咱家也是没办法。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西门大人是陛下面前的红人,能讨好的多讨好,讨不着好也不要往心里去。”

十一女应诺,相互搀扶着,跟随太监回储秀宫收拾行装。

我步回储秀宫,一路上都在思考,宋徽云也是贵族千金,为何行事如此莽撞?孙文姝落了我面子,尚且知晓低头做人,她却敢贸然在殿上闹事,是不知死字怎么写还是背后有所倚仗?

我回殿上,恰逢午休,女官带着一干秀女回各自房了,空荡荡的殿堂忽然叫我觉着有些意思了。人前是听不着实心话的,人后倒可以听到几句。

女官碍于我西门大人的身份不敢得罪,可是心里瞧不上我。我这个不懂条儿道儿的人,却夺了本该她掌权的事,她的好处自然短了。秀女对我惧畏言辞小心戒备,无非是怕前程断送在我手里,要说尊重那都是不得已为之,她们中应有不少人同宋徽云的想法,待日后出头了,再来耀武扬威一番。

心思已动,我唤来一个太监,对他冷冷道:“你,替我上禀陛下,今日容我稍许晚些过去。”

交代后,我独自走进储秀宫后院。连排的厢房,被精巧的庭院一间间隔开。提着食盒的宫人纷纷往一间间秀房送膳。我没有挨近,只远远在一株槐树下站着。平心静气,运气敛神,一间间厢房搜寻着我想听的声音。

“今日怕死我了,幸而西门大人没点我的名。”

“是啊,没想到宋徽云如此大胆,敢当众拂了西门大人的面子。”

“也只有孙文姝好本事……可惜啊,看不到西门大人面具下的神色。”

一间厢房通常入住两位秀女。我已经很久不听那么多女子的碎言,初听倒觉有些新鲜,但听来听去都差不多,也就乏味了。倒是孙文姝房里的对话有些意思,我细细听了很久。

“不要去招惹西门大人。”这是孙文姝对另一位秀女左荃珠的忠告。

“为何?文姝你不是怕了他吧?”

“你不懂,西门这个姓氏在大杲意义非凡。”

“愿闻其详。”

“这是大杲皇族原本的姓氏,不过年代久远,很多人都忘了。”

惊讶的声音:“难道西门大人是皇族?”

孙文姝轻叹道:“这个我不知道,只是当日被遣出储秀宫后,我托人传信家父,回应就是不要惹他。”

欷歔几声,左荃珠道:“既然文姝你对我坦言不讳,那我也跟你说件事吧!西门大人,她是位女子。”

轮到孙文姝惊诧了,“你如何看出?”

左荃珠笑道:“本来我也不敢仔细端详她,但有一****从我身旁走过,我嗅到一股好闻的味儿。虽然很轻很淡,但那绝不会是男子的味道。后来我大着胆子,每日早晨拜见的时候都多瞅她一眼,果然,她没有喉结。衣裳宽大色彩奇异,多少能扰人眼目,但细看还是能看得出来。”

我心一动,这左荃珠倒有眼色!

孙左二人又感叹了几句,便转了话题。此二女都有心计,余下的对话再无一字提及我。

我也听得烦了,女子们的声音虽然婉转动听,可惜内容大多空乏贫瘠,无非就是这色的衣裳那般的饰品,真同当年倾城苑伴我一起成长的女孩没啥两样。

我最后听到的是那十一名女子的别话。有人埋怨宋徽云,有人郁闷寡言。她们往储秀宫后门去的时候,宋徽云终忍不住道:“你们莫怪我,要怪就去怪西门大人,还有你们自己。我是豁出去了,又没叫你们跟着。”

有人接,“怨你也没用了,做个伺候主子的大宫女和做个粗使宫女,都一样是做宫女。”

宋徽云叹道:“不一样的,做粗使宫女就永远见不着陛下了。你们没见过陛下,不知道陛下生得多么俊俏,陛下笑起来多么好看……”

我有点愕然。西日昌真好大魅力,宋徽云的不知死活原来都是为了他。

十一女黯然而去。我也打消了杀宋徽云的念头。我叹了口气,也许苏堂竹长时间的叨絮影响了我,我居然也会有点心软。我回到昌华宫,西日昌竟哪里都没去,坐在书房等我。他的神情很平静,一般这种神情都意味着他在动心思。

“忙完了?”

我点头。

“都忙什么了?”

我上前道:“看看花,听听花语。”

西日昌的声音温了几分,“都有什么花,花语又如何?”

我止步于他案前,道:“一片玉软花柔嫩枝香叶的,都是花苞儿来着。暂时都没开,全跟向日葵似的,迎着日头等朝露。”

“往后不要为了这些琐碎迟到。”西日昌审视着我道,“但是,多看看多听听对你来说,很好。”

我应下了。西日昌朝我招手道:“过来,站着看。”

我走向他身后,他忽然揽过我腰身,摁我于案台,盯着我的眼道:“我很少做无谓的事,虽说人情多少会给些,但过了头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我不知他话中意思,只对着他的脸看。我们相顾无言,直到房外来人。他放开了我,我站到了他身后。

陈风房外道:“陛下,人带来了。”

莲步而入的是两位花一般鲜丽的少女,正是孙文姝和宋徽云。二女娇声拜倒,良久也未闻西日昌叫她们起身。

西日昌缓缓捧起茶盅,慢慢呷了一口,放下茶盅后,又在案上屈了指节,弹敲了几下。二女大气都不敢出,只低首伏着。

又过了很长时间,他才开口,悠悠问:“西门,这二人都识得?”

我答是。

西日昌又问:“往年服侍你的宫女不是死了就是残了,你看此二女如何?”

堂下二女一惊,呼吸也跟着变了。我想了想,道:“但凭陛下吩咐。”

西日昌笑了笑,这才对二女道:“抬起头来,让朕过目。”

两张鲜花般的面容,却没有映入西日昌眼底。他只扫了一眼,便转头对我道:“这些花刺本该你自己剔了,什么事都要朕动手,很烦啊!”

我一怔,心下思绪万千。孙、宋二女,前者托后台走路子,后者莽撞,相同的是都拂了我面子。西日昌之前似给了孙家脸面,现在却换了态度。

孙文姝当即叩头,“陛下请宽恕奴婢吧!千错万错都是奴婢不好!还请陛下饶恕!”她叩头的响声咚咚,边上的宋徽云却是痴了一般只盯看西日昌。

“磕头的那个退下。”西日昌言罢,孙文姝跪身的地前已一摊殷红。

孙文姝谢恩后,强撑而去。堂上的宋徽云还在傻看。就在她的痴顾中,西日昌一把搂住了我,将我放坐膝上。我靠他胸前,心想这个宋徽云死定了。

西日昌钩起我的下巴,问道:“朕好看吗?”

气息已变的宋徽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道:“陛下是世上最好看的人。”

西日昌微微摇头,“不,你错了,世上最好看的人在朕手上。”

他轻轻解下我的面具,我听到宋徽云倒吸一声。西日昌温柔地道:“你一定很恨西门吧,她是那么美,美到连身为女子的你也放不开目光。”

宋徽云竟坦言,“是的。”

西日昌握住我的腰肢,抽出“细水”。我的衣衫松了。

“西门知道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本来你也有机会,但你没有让西门满意,这是你自己的错,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宋徽云咬牙道:“我就不信她也能做到那些个!”

西日昌微笑道:“就让你死个明白。”言语同时,我已经连同“细水”一起被他甩了出去。

这次与那年杀刀疤刘不同,我背对着宋徽云,并没有空中转身。我轻盈落到她身前,以极其缓慢却毫不僵硬的动作,后仰曲身。我的双脚纹丝不动,身子却一寸寸一分分贴到地面。宋徽云一副瞠目结舌的表情看着我。柔软的肢体,是要求她们的,而作为武者的我,拥有的是柔韧。

我弯到最低,再缓慢地升起上身,手中的“细水”亮了一亮,待我站直后,宋徽云砰一声倒地,尸身左右裂为两块,血水迅速淌了一地。

西日昌低声道:“可惜你杀人总是血淋淋的。”

我缓步走到他身前,戴上面具。他的用意我已明了,我就是他手中那把强杀伤力的武器,他要舍弃我那本来就不多的对弱者的仁慈。

西日昌将不染一丝血迹的“细水”绕回我的细腰,极淡地道:“我差点忘了,其实你是不屑杀那些小人物,可你要知道,小人物多下贱,不给点颜色就会爬到你头上。”

我皱起眉,就我们在场,很少听到他傲世轻物的言辞。

“晚上,换个地方换个人。”

傍晚之前,我带着一道圣旨至储秀宫,擢升孙文姝为才人,赐住昌华宫别院。众多秀女都流露出羡慕的神色,包括左荃珠。她们本以为孙文姝面圣磕伤而归,失了晋升的机会,不想转眼孙文姝却进了昌华宫,即便是别院,也离西日昌极近。

孙文姝没有丝毫喜悦,畏惧地对我叩谢,可怜她额上伤布渗血。我沉默地领她回了昌华宫,她以为她将成为我的侍女,我以为西日昌拿她当第二个蒋贵人,结果我们都猜对了。

我一回昌华宫,就被侍卫引入殿堂,孙文姝也跟入了。殿堂上酒香四溢,宫人已布好膳食瓜果。席位只设三人,一对并排在上,一张在下。

西日昌一身同我衣色的绸裳,松松垮垮地随意穿在身上,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胸口,令人不敢正视。他头上的发簪早取下了,乌黑的长发披散到横坐的脚踝。一双流光溢彩的风流眸正对着我,浅浅的笑意比醇酒更醉人。

“回来啦?”

我应声。他举着酒樽笑道:“来坐,对酒看花,贪花恋酒,今晚不醉不罢休。”

我看他已有几分醉意,停住了脚步,而孙文姝早惊得腿发软。

“还不过来?”

我示意孙文姝入席,然后向他走去。那只迫不及待的手一把拉我入怀,“张嘴”,一道银晃晃的津液倒入我口中,绵甜热辣,直呛咽喉。我在他膝上干咳了几声,他才笑着放开了我。

“难怪未央阁上你滴酒不沾,敢情是不会喝啊!”

其实我能喝酒,只是不喜欢,何况他直接倒入,没个分寸,再能喝的人也会被呛住。

西日昌在红的黑的白的衣裳下纵情恣意,饮尽酒樽余酒,放下酒樽后,他一手搭上我肩,斜乜孙文姝道:“孙文姝,你是个明白人,所以你才活着坐在此间。”

孙文姝连忙就席而跪,不想西日昌道:“别跪了,还嫌头面不够难看?”

“多谢陛下体恤。”孙文姝谢过。

西日昌顺势倚我肩头,悠悠道:“既然你来到这儿,就断了旁的心思,安分当你的才人。”

我心下暗叹,昌华宫内,她就是想往外传信都不可能,不安分又能如何?被影卫抓住再磕个头破血流?

西日昌渐渐滑下身子,枕我膝头,轻笑一声后对我腻声道:“你是个坏东西!”

我一怔,他真吃醉酒了吗?答案显然是否,他一指钩下我鬓边细发,这时殿外乐师弹响了琴曲,清幽如风的淡淡曲音飘进了殿堂。

西日昌望着我道:“孙文姝,你跟旁的女子并无区别。你的父兄虽是朕的肱骨之臣,但他们将你送入宫中的那时起,你就再不是孙家的人。与其说你家人托人求情,不如说你有个好名字。你的名字哪,那个字,是朕此生唯一无法割舍的人。朕下令所有官宦之家凡名字有姝者,年龄适宜都必须参与选秀,你是唯一一个通过三选的姝秀女。”

孙文姝躬身幽幽道:“文姝谢过贞武皇后。”

我默默地听着,唯一无法割舍的人,他的唱功听似更佳了。西日昌对我粲然一笑,好吧,听了他如此动听的言辞,我给他斟了酒,将酒樽递上。他轻咬樽口,一气儿饮尽。抬眼,似笑意更浓。我取过空酒樽,在清冽冽的琴声中,他继续道:“可惜你叫朕很失望。你一入宫就犯了一个错。西门将你遣出储秀宫,你就不该回来。你若安生做一阵宫女,日后朕自会升了你身份。能忍该耐,你没有你父兄的沉稳,毕竟年轻哪!”

“文姝知错。”孙文姝泣声。

西日昌把玩着我一缕飘落的长发,温柔的语调却如同钝刀,磨过我的心。“朕从来都舍不得在西门身上留下任何伤痕,即便有苏堂竹那鬼斧神工的医药,朕都舍不得打她一下,抽她一鞭。”除了最初折断我手腕,他后来确实没有伤我,但他强加于我的宠幸比伤我更甚。

温柔的语调一转,西日昌轻蔑道:“可是你呢?你竟敢落西门的面子,谁给西门难堪就是给朕难堪。想必你也得到你父兄的回信,不要招惹西门是吧?”

孙文姝已啜泣出声,但更残忍的言语还在后头,“其实你跟西门你们都不知道,呵呵,你的信,是你的父兄亲自交到朕手上的,而朕只是想看看西门的反应。”

“可你这个坏东西,只知道睡啊睡啊的!”西日昌对我笑道,“今晚就偏不给你睡!”

少许惊诧之余,我有点茫然,我该如何回应?琴音婉约,似要拨乱人的心绪,打动人的心肠。多少是真多少是幻?分不清,不想理。可那人钻入我怀中,一个劲地蹭。最后,我对自己说,他醉了,我没必要听进醉话。

西日昌找着了他认为舒适的位置,在我胸口闷声道:“总算你比那个姓宋的明白事理,明日开始,只要在昌华宫,你就不是才人,而是西门的婢女。”

孙文姝谢恩而退。她走后不久,琴声悄然而逝,西日昌捏了我几把,放开我后,他的长发荡过已敞的衣襟,坚实白皙的胸膛,在黑红相衬下,分外诱惑。那是种明知罪恶,却依然放不开眼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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