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024000000030

第30章 :名器沉湖

“以一抵二已然是西门大人获胜。”王伯谷冷冷对阿大阿二道,“事毕后,你二人晚间去戎部待一个月。”

“是。”二人毫无怨言,目光更是坚定。

之后,王伯谷命人送上酒,由西日昌一一分发给众人。西日昌捧起海碗,扬声道:“一切都为了大杲!”说完,他与众人一起饮尽碗中之酒,率先砸碎海碗,跟着一片碗破瓷碎之声。

西日昌再次扫看众人,每个人都正视于他。虽然他们都没说话,可厅中浓郁的酒香一地的瓷片已然说明了一切。这才是真正的烈酒,我喝了后只觉喉咙火辣,体内似火烧火燎,一股热气涌出胸腔。

西日昌带我回宫的路上,酒劲才逐渐消失。西日昌问我:“刚才你和那二人过手,感到了什么?”

我整了下思绪,如是道:“素养,配合,还有信任。”

“你还是不爱多话。”西日昌瞟我一眼。

我觉着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从阿大阿二身上可见王伯谷那支队伍的可怕。他们讲究配合,服从安排,处乱不惊,每个人都可以将自己的后背交由对方。

过了一会儿,西日昌靠到了我肩上,莫名其妙地说了句:“我大杲皇室传嗣历来遵循的是立嫡不立长。”

我道:“钱后无出。你儿子也不多。”

西日昌静静地道:“贞武若有子,当立之。”

我没有吭声,因我从来没想过我会有子。而以西日昌的心机,虚空的太子之位已经套住了一个白家,还不定套住了多少人。

“我是说真的,我很后悔。”他低低地道。

我觉得也很真,我真的不信。

“你想不想要个孩子?”他问。

我叹道:“以往总是你给我说故事,今儿我说一个你听。”

“好。”他坐直了身子,转面望我。

“从前有对夫妇,成婚数年连生三女,家道渐贫,然求子心切,夜夜勤播子孙种,后又连生三女,卖田让房。人到中年两人仍不放弃,统共出了八女。为了生计,卖长女为姬,次女三女四女为人仆为人婢。老夫妻俩带着剩下的四个艰难度日,一日老头子外出讨生活,老婆子被房东,也是个穷老汉给糟蹋了,不想这一下却怀上了。”

“后来呢?”西日昌盯着我的眼。

我继续道:“这一糟蹋生的是男胎。老头子喜出望外,总算后继有人,老婆子气得暗地里诅咒,她气的是平日老头子总骂她生不出儿子。”

西日昌转过脸去,一路我们再无言语,可他很清楚我拐着弯在骂他。

回到昌华宫,他依然没有说话。到了床上,他还是没有说话。我知道他并没有生气,他在思索。他安静地在我身边睡了一晚,早上对我道:“今日起,你要吃药。”

我没问他什么药,只说好。

一日三顿的药膳,由专人送入昌华宫。极苦,极难入口的东西,每次我都如吃水喝汤一般倒入口中。偶尔苏堂竹亲自来送,总是担忧重重地望我。这是他亲自配制,他知道什么味更清楚什么效用。他每次走的时候只道一句:“师兄是为你好。”而我的回答也都一样,“吃不死人。”

孙文姝不解,她见我吃完后从不捏碗旁的蜜饯,一日便大着胆子问道:“大人不觉苦吗?”从那日后,我先尝蜜饯再吃药膳。一口甜蜜后是漫长的苦涩。但我知这并非最苦,现在最苦的人应该不是我。或许也不苦,但郁闷是少不了的。

有人曾说别怨他,有人曾说后悔,有人曾说世上什么药都有唯独没有后悔药,就是这个意思。我身上必有非吃这药不可的理由,只是我懒得再往下想。

我想的是,往日所弹的俗曲和匿气状下弹奏的粗陋有何不同。二者很接近,只存在微妙的不同。

心境的不同,前者出于放松恣意,后者刻意;乐境的不同,前者的我只是乐师,后者却是武者……一直到追本溯源,最初领悟天一诀是极自然的天地之音,而家门惨祸让这自然之音狂暴,从此声嘶力竭一发不可收拾。那一日惊风感受到的一瞬匿气下气劲,虽然微小,却一样横行无阻。

思绪繁杂,最后我觉着无论我的武学我的命运,还是我的姻缘,皆拜意外所赐。

自我开始吃药,西日昌如同换了个人。他一丝不苟地处理朝政密谋诡计,到了晚间也一样正颜厉色,欠缺笑容断了风流。

不是冰冷,而是极端的认真,任何事都认真,甚至在床上。他总是审读地盯着我的脸,平静的目光不泄露分毫情绪。我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但他就是做到了。无数次我以手遮掩面上难掩的表情,无数次我的手被他拍开。而当我贴近他,他会毫不留情地将我按回原位。所以我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他加诸我的难受,暴露了他自己的心情。

当我如深秋的落叶一般,簌簌凋落于他的身旁后,他会捧起落叶,仔细地拂去秋风秋尘留下的痕迹,然后收于怀中,紧贴胸口。

这样的情形直到赏月的晚上才终止。

夏日的皇家湖畔是四季中最美的,荷叶铺满了大半个阆风湖,点点白的粉的荷花清新忘俗。白日间一片应接不暇的碧水圆叶洁花舒人胸襟,夜晚深了色的幽静湖泊则叫人遗忘此乃皇宫水域,只一心一意地融入沁人心扉的湖光毓秀灵生的水景。

西日昌带着我,坐于一叶精巧扁舟,泛于湖上。陈风在我们背后撑竿划船,不时阵阵夜风吹过,和着湖面的波动,涟漪微生。我坐于舟边,掬一把湖水,扬手挥洒,水落声起。

“姝黎。”他唤,我转回身,“江南好,还是西疆好?”

我道:“都好。”

“为何?”

我低声感慨:“江南风光好,故乡旧情深。”

他凝视着我,眸色宛如墨亮的水光。“我要听真话。”

我沉吟道:“真话就是,心里念着就有了,并不在意身在何方。”

他默了片刻,忽然问:“‘中正九天’的音色如何?”

我微微一笑,“那老贼的琵琶就算是世间第一名器又如何?”

他又问:“那叶叠的笛艺和你的琵琶孰高孰低?”

我琢磨了会儿,道:“他就是那‘中正九天’,我就是‘妃子血’。无法作比,道不同。”

西日昌极淡地笑了,只见他打了个手势,陈风停下舟来,掀开角落遮布,捧出一物递放在我面前。

淡黄的琴身,银白的琴弦,古雅的光华,正是“中正九天”。我惊讶地望着西日昌,他拿起“中正九天”,平淡地道:“老贼在西秦败坏你名节,道你慌乱成性,先勾搭南越笛仙,又引诱侯小公子,人尽可夫。”

我哑然失笑。

“不过他到底把‘中正九天’送来大杲给你殉葬。”西日昌一抚琴面,所过之处,木屑一片,只留下天蚕丝弦完好无损。他也学我洋洋洒洒抛向湖面,夜空中粉尘飞舞,木香幽幽。这绝世的名器便如此毁了。

我蹙眉相望,细尘落水无痕,仿佛融了似的。

“可惜吗?”

“不。”我当即答。

他沉定地望我,一语不发,仿佛在等我继续说下去。我想了片刻,就挪到他旁跪坐下来,伏身于他膝上。他的手摸上了我的头,顺势抚上了背。

即便是绝世名器,天下第一的琵琶,如果不能遵循他的意志,不合他的心意,一样会被付之东流。这就是西日昌对我说的话。宠爱和宠信都是有限度的,而如果没有帝皇之宠,我将什么都不是,更不提别的。

西日昌在我背上抚摩了很久,在夜深的时候,他终于道:“我许了你三年,现在该你受报应了。你要吃三年的药。”

我抱着他的膝,无奈地叹息,“知道了。”

“九花六虫丹……”他的手在我背上仿似一僵,“服后终生无子。”

我黯然,倒不为自己,而为钱后和那些他的妃嫔。一年无子和一生无子,西日昌换了个字眼。这样想来,最初他就决定了我的位置,但现在后悔了。与其说我遭罪受报应得连吃三年的药,倒不如说他推翻自己以前的决定,心里不舒坦。对他这样的君王而言,改变最初所定的长远策略,即便此决策仅对一后宫女子,也是种失策。

“苏堂竹这几日只研制了汤药,再给他些时日,做出药丸来就好些。”他的手继续抚着我的背,“你不必着急,有些事总要一步步来,再说你尚未大好……”那手滑了下去,揉捏一把,声音跟着放缓,“我们回去吧!”

舟过荷畔,清香四溢。他将我搂抱起来,不言而喻的暧昧包围着我,穿过各式亭亭玉立婀娜窈窕,月光朦胧映照阆风湖上磷光片片。

雕栏巧护,禁帷低张,残春艳夏催人到晓。香冷金猊,被翻红浪,更挪柔蕾,更拈余香,更得些时。

西日昌再次让我感受到他对我身体的迷恋。诗云楚腰纤细掌中轻,我的一把腰肢他总爱不释手。一直到破晓,他还在我腰上揉来捏去,我自己瞅瞅,除了一身吻痕,腰上还有几块淤青。

门外陈风首次一大早过来请安。西日昌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他赤身伫我眼前,挡住了一片光线。他穿衣的时候,长发撩起,腰后背上几道细小抓痕很快被掩入衣裳下。我自己干的却不知什么时候抓的。

“王伯谷那边有信吗?”西日昌听似随口而问,其实心中有底。陈风既然这时候打搅,必是西日昌谋划的事妥了。果然陈风在门外答:“此刻已在返程路上。”

“好!”西日昌转身,满面春风地对我一笑,“今儿你休息一日,明日我们出宫。”

陈风判断极准,并不吭声。我微微点头。

西日昌走后,我安静地躺了一会儿。待到起身用过代替早餐的药膳后,昌华宫的侍长求见。

孙文姝放他进来后,侍长单膝半跪道:“西门大人,宫外钱后使人宣孙才人觐见。”

孙文姝当即色变,我冷冷问:“没跟她说过,孙才人身子抱恙,免平日见礼吗?”

“下官说了。”侍长顿了顿,又道,“今次是第三回来宣了,并且来的宝林这回带了钱后的懿旨。”

我琢磨了下,钱后齐备了手续,乘着西日昌早朝时来找茬,侍长为人谨慎,这才来报。

“前两回有没有告之陛下?”我问。

侍长答:“没有。”

我立时想明了这事的来龙去脉。昌华宫的侍卫都是明白人,早已失宠失势的钱后,他们压根儿没放进心里,加之近日西日昌行程谋划排得很满,谁都看得出陛下很忙,哪个会脑子进水,上报这么件小事。可现在钱后准备后找上门来,侍长寻不出纰漏,依着宫廷规矩,这才不得不来报。

“你先去复那宝林,孙才人一会儿就到。”

侍长走后,孙文姝情急下跪,“大人救我。”

我淡淡道:“我陪你一起去。”

我戴着面纱,与孙文姝走出昌华宫,意外地见到了左荃珠。“怎么是你?”

左荃珠盈盈下拜,“奴婢见过西门大人,孙才人。”我瞥了眼孙文姝,觉得她眼圈已然红了。储秀宫二女一别后,如今相见倒生了些,恍若隔世。

“起来说话。”

我们三人行往钱后的鸾凤宫,一路上左荃珠委婉地表明了她的处境,无非是受命而来奉上旨意。

“钱后近日可好?”我打断而问。

左荃珠迟疑了片刻,答:“奴婢觉着娘娘有些失仪。”

我当即停下脚步,对孙文姝道:“孙才人走得累了,喘症又犯。”

这边孙文姝刚佯装走不动了,左荃珠就跪下了。“大人救我。”

词很熟,孙文姝前头刚说过。

“若奴婢此次再请不动孙才人,娘娘就会要了奴婢的命。”

我道:“你的小命是命,孙才人的小命就不是命了?给我起来。”

在我的葬礼上钱后早就失仪了,为此她领了西日昌闭宫思过一月的责罚。左荃珠还在哭诉,我一把拉起她,冷冷道:“少装了,我知道你冰雪聪明。给我到太医院叫苏堂竹过来!”

我附耳于她,两三句话后,她收了凄色,快步走了。孙文姝疑惑地看我。我回走昌华宫,她赶紧跟上。“我们……我们不用去了?”

我冷笑,“你想去?”

孙文姝再不敢言语,小心跟我回了。她若单去必死无疑,还死得冤枉。我估摸钱后豁出去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但钱后必须得活着,皇后这个位置西日昌还要她占着。立嫡不立长,她的位置能堵死一堆人。我不得不再次佩服西日昌,挂着个这样的皇后,一无子二无外戚,好生干净。

午间消息传来,苏太医诊断钱后得了癔症,被钱后轰打出宫,实了这个症。跟着,钱后被陈隽钟使人看管了,而上报西日昌的时间是晚膳前,一句话带过了事。

这是我首次摆布他人的命运,比起杀人的滋味,它更冷,它只有一点好,不死人,可有时候不死比死更惨。而我自己又比钱后好多少呢?我们都家破人亡,满腔仇恨,被同一个男人牢牢抓住……西日昌温暖的怀抱宠溺的柔情,正如他的人一样,真假混杂,好坏不辨。

钱蕙兮很蠢。这是西日昌的评价,他对我说这话的时候,我们已经出了盛京。我戴上了面纱,西日昌没有戴会长疙瘩的面具,只带了五名身手高强的侍卫,轻车简装,往泉州方向奔去。

到了泉州城外的庄园,我又见到了王伯谷。没见到他,我便知道他到了,因为有他的地方,就有军容军威,甚至能感染到园内寻常的下人。

宽敞整洁的庭院里,王伯谷及他的一干手下行礼后,均精神抖擞站得笔挺。西日昌扫了一眼,道:“很好,一个不少,全都回来了!”

众人眼睛一亮,我则心惊,他那会儿连人数都上心了?

王伯谷得体道:“并非正面对抗,自然要交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卷。”

西日昌点头道:“暗地里使绊子朕也知道抹黑了武者的脸,可有些黑活必须得做,且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不敢丝毫怠慢。”王伯谷躬身。

西日昌忽而笑道:“回头你又少不得枉做小人。”

王伯谷也笑了下,君臣的对话就暂告段落。从他们的语言和神态中,我觉着此二人彼此欣赏,一个爱换面具的帝皇和一个爱戴面具的臣子,这是同一类人。

接风和洗尘酒宴一并办了,他们酒宴上的对话终于叫我明白西日昌密谋的是什么。

每年夏季,横穿西秦大杲和南越的蛮申江都会发洪水。蛮申江源自西秦,掠过大杲南端一角,由南越东境入海,其中南越所过区域最长最广。每年夏初各国都会谨防治水,而西日昌打的正是蛮申江的主意。他使人破坏西秦的堤防,买通关节,引灾南越。这计谋极其歹毒,害的是南越百姓,栽的是西秦贪官,而大杲所受的损失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回想起有段时间西日昌午后接见的几位臣子论述南越边境民住情况,及白家运粮之事,前后贯通,西日昌谋取天下的第一步,早在我们抵达泉州时就已开始。

我饮茶水的时候,觉得茶味分外苦涩,南越蛮申江区域,想必此刻是水深火热,而西日昌犹在一旁道:“死伤是难免的,若不病老便是战死,只有一统天下,才能真正安老一生。”他的话当然得到了王伯谷等一干人的响应。

以前我只知报仇,旁的一概不论,而今才深刻地认识到,我若报仇,手必得与西日昌一般又黑又红。仇敌一国之师的身份早已注定,我此生与白无缘。

我反复思索着一个问题,一家之恨和一国之命,究竟孰轻孰重?战场上杀伤,我毫无任何顾及,战士阵亡沙场武者死于刀枪,那是他们的宿命,可平民百姓的性命呢?

我往下细想去,一旦战争真正爆发,军士不足,布衣也得上,非军非武却要承受本不该的命运。再往下展开,究竟真正的罪孽是什么?葛仲逊为了天一诀,几乎灭了我黎族,西日昌为了天下,无视人命,硬造了一个天灾。葛仲逊已经身为武圣,夺天一诀只为再上一层,西日昌本为王爷,上了一层还要再上一层。一个人的野心导致无穷的灾难,野草或许能尽,但狼子野心却永远不息,从古至今,由今往后……

我自然不会蠢到与西日昌探讨仁义,更不会试图影响他的决策。我尚有自知之明,一个胸中只存报仇小志的人物无法与一个觊觎天下的君王相提并论。我只是很矛盾,似乎我出现于西日昌的生命之中,并非意外。若我出了倾城苑隐居山野,在寻仇的路上只要不死,势必也会被纳入西日昌麾下。

王伯谷接下来的差事很好做,就是逛一趟大杲蛮申江区域,然后回盛京领个治水不利的罪,而我则被西日昌带去了临川。

临川江上,西日昌遥望西秦方向,平静地道:“今年没办法带你去临川汇音了,但我很想在将来的某一日,亲眼看你一曲琵琶折煞所有乐师。”我知道他所指的是西秦临川汇音。

临川半途,西日昌便转南道,从容携我一路赏山游水。我横坐于他马前,将手搁在他臂上,他在我耳旁轻声慢语,没半字污言,却是句句挑拨。

“背立盈盈故作羞,你猜下一句是什么?”

“……坏得要死!”我的语调并不娇,倒有些冷,他却笑了。其实我说的是真的,他确实坏得要死。

“人之情性四点共同,知道哪四点吗?”

我想了一会儿,挑眉见他眼中精彩,心知定不是什么好话,但问还是要问的:“哪四点?”

“很简单,眼要看色,耳要听声,口要尝味,志气要得到满足。”

我无奈地倚他胸前,任何话到他嘴里,都变了个味儿。

红馥馥,莲袍映岸香幽袭,碧澄澄,水影连天静不流。遥望处,绿杨阴里遮朱槛;近边是,青草丛中见白鸥。道上不时有路人相错而过,投来艳羡目光。我是他们看不到容色的,但自有个笑凝眸的男人千般绰约万种风流。一路风情都奔他展了。

夜宿客栈,一夜无语。待得我们起身厅堂用膳,不少留夜客人正三三两两地坐吃闲聊,其间有目光暗窥,我起初也没在意,只当身边的男子太过耀目。一口粥含在嘴里,忽然耳进一句私语,险些叫我被粥呛堵,“昨个夜里的床板声或许我听错了。”

西日昌面不改色,低声道了句:“偶尔在外过夜,也颇有情趣。”

这类没脸没皮的话也就他说得出口。羞意心坎闪过,但我并没有脸红。早一阵我一直觉着我们的事儿属于奸情,但换了女装后,西门大人侍卫的身份淡去。说到底,无论我愿意与否,也与我意志无关,我是他的妻妾之一,这个事实早已存在,它始于一场简单的婚礼。换而言之,在这事上,西日昌完全依照礼仪法度办妥了手续,并且当时我也没有拒绝。回顾往事,我越发觉着自己当年的愚蠢。我确实把自己卖了,稀里糊涂以一枚银元转卖给了西日昌。

早餐用毕,重又踏上行程。西日昌依然毫不着急,五名侍从在我们身后远远跟着,此种情形一直到蛮申江区域,顺平郡境内。

洪灾之猛,摧陷廓清荡析离居,房舍冲毁田园覆没,很多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虽然西日昌早做安排,但伤亡在所难免。顺平郡的太守忙于赈灾济民,由于准备充足,顺平郡内倒也哀而不乱。这还是大杲境内,可想而知南越西秦之境更加可怕。

我悄悄抬眼望西日昌,面对自己一手制造的罪孽,除了神色严肃,他没有别的情绪。

西日昌的一名随侍持钦赐名牌,登门太守府,但直到深夜太守才归。西日昌没有为难太守,也没有道破自己身份,只对太守言,任何所需,上禀即可。末了他点了句,西秦官员治水不利,所用非人。太守听进去了,次日与灾民一说,自然闻者人人愤慨。

同类推荐
  • 青妆潋弦吟

    青妆潋弦吟

    【听那弦断,痴缠残念】弦断了,断弦有谁听?苔上雪等,梦场浮生流年。独酌清风人长醉,寂寞百载谁曾知?转身轻负一生缘,前尘爱恨无可忧,残碎。红烛泪将尽,执念断,长伴青灯客,舞尽繁华落。花残蝶散又一载,仍怜花间人。【碧落缠旋,怎堪断弦。】
  • 童养媳翻身记

    童养媳翻身记

    纳...纳尼?!穿越成“童养媳”了!纳尼?要“敦厚纯良”到以为同床只是“一起睡觉取暖而已”的少爷当奉常?不然她就没幸福?!好吧...那她只能对他进行魔鬼式训练咯,谁叫她的后半生幸福全托在他身上了呢。可是...诶,为什么她看太尉千金越来越不顺眼了?!诶,这笨蛋的睡颜怎么越看越可爱了....
  • 福晋多包涵

    福晋多包涵

    格日勒贝勒的魅力,岂是她一个十五岁、心思单纯的小格格抵挡得了的?!打从一开始,他有心的挑衅、言语的嘲弄,三番两次设计她上他的府邸,还有那勾引的眼神、若有似无的言语挑逗、愈来愈放肆的举止……就注定她全盘皆输了,她愿意把自己的一切全奉献给他,只要他想的都行。然而,看来他并不珍惜她的爱意,蹂躏了她付出一切的真心,对他而言,她不过是他对付阿玛的一颗棋子,也许她该选择放手离开……珊瑚格格是顾命大臣最宠爱的福晋所生的女儿,她阿玛坏事做尽,正是他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于是他故意勾引她、诱惑她,拿她当消遣、解烦忧,她还是他布的一颗棋子,乐得利用她来扳倒她的阿玛。
  • 丑奴儿

    丑奴儿

    容貌丑陋的小女孩六岁被送到了后院-梅苑由奶娘抚养,长大后她却爱上自己的哥哥,虽是宰相千金,但她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姻缘吗……每个女孩都是天使,在我心里是这样。不管相貌如何,只要你自信,就会拥有自己的一份风姿,你就是最美的。
  • 回眸醉倾城:神女逆天

    回眸醉倾城:神女逆天

    她为寻找父母,来到另一个时空。废柴?胆小?懦弱?任人欺负?真是笑话!敌若犯我,我便百倍还之!等等,谁来告诉她,这只一见面就对她死缠烂打的妖孽是怎么回事!还有,谁说神器器灵都是高大上了,拉出来,这要妥妥的打死。谁说美男都必须威武霸气,那她周围的是什么!除了逗比还有什么?某女一直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心里却一直吐槽。(团子乱入:现在不得不说,菇凉你有女王的气势,但是却是个闷骚。)(某女一脸阴森,冷声道:滚!)
热门推荐
  • 失忆公主的泡沫之恋

    失忆公主的泡沫之恋

    小时候,她青梅竹马的哥哥喜欢她,但她没有发现,知道他要走了,这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喜欢他,正在追他的过程中,不幸的被一辆车撞了,但是她的哥哥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她被送往医院之后,过了几个月醒来,失忆了,什么事情也记不得了,故事就从这里开始,请大家多多关注哦!
  • 蒸汽废土

    蒸汽废土

    秩序与道德在全球性的核打击中消亡殆尽。这片充满辐射的肮脏土地上,人类挣扎着求活。
  • 乡村透视小野医

    乡村透视小野医

    小民工忽然拥有一双透视眼,从此命运翻转,喝醉烈的酒,睡最靓的妞,成为世界上最牛逼的男人……
  • 我被吹捧就变强

    我被吹捧就变强

    穿越玄幻世界,白陆笙发现只要别人吹捧自己,吹捧的那件事就会成真!“吾徒陆笙从小天资聪颖,必定身怀灵根!”白陆笙觉醒神品灵根,引天地献瑞,福泽众生。“白陆笙仙气飘飘背负宝剑,定是用剑高手!”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白天帝神通广大,绝世无双,为千古第一天帝。这世上只有九天仙子能配得上他了吧?”白陆笙:姑娘你谁呀?自重啊!!……简介无力,内容有趣。进来看看,不好看书评区随意吐槽。书友群:877413189。欢迎进群吐槽作者。
  • 重订囊秘喉书

    重订囊秘喉书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思潮与文体:20世纪末小说观察

    思潮与文体:20世纪末小说观察

    雷达,曾先后在全国文联、新华社、《文艺报》社做编辑,担任过《中国作家杂志副主编》。现为中国作家协会创作研究部主任,研究员,兼任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副会长,中国小说学会常务副会长等职,并兼任母校兰州大学博士生导师。这是其所著的一部关于中国当代小说文学评论的文集,由“世纪交响”、“长篇平台”、“绿野美卉”、“文坛撷英”。
  • 异世穿越:腹黑脑洞倾世恋

    异世穿越:腹黑脑洞倾世恋

    穿越异世,运气爆差,别人的穿越不都是酷炫屌炸天的吗,我咋就变成一悲剧捏?!不,我偏不听天由命,逆天而行才是我的feel!脑洞大开,爆笑来袭,且看脑洞女主如何俘虏美男,完美逆袭,强势逆天!某男,你给本尊脱光洗干净床上等着!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那片星空下的一抹海洋

    那片星空下的一抹海洋

    熟悉的街道上,走过来几个晃晃悠悠的人影。正大学毕业的小爽哥和自己玩的最要好的东哥刚刚通宵达旦一晚上。从汉口网吧里面一出来的瞬间,便发现那个女孩....
  • 一鼎焚苍穹

    一鼎焚苍穹

    可焚苍穹,可炼万物。一念定生死,一念辨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