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午后时分,方勉在靶场练箭。他倒并非是要在这方面取得多好的成绩,但是作为强身健体而言,还是很不错的运动项目。骆宾王今日也过来,拿了弓箭对着远处的靶子,瞄准了之后放了下来,那箭终究是不曾射出去。他似乎是想同方勉说话的,犹豫了一番,过了一阵,方勉再看的时候,对方已经放下弓箭,回到了学堂当中。
张雨慕以往会在学堂当中安静的看书,作为同桌相处了一些时日,方勉其实并不清楚她来江都书院的目的——很难讲她对于四书五经当中那些枯燥的内容有多感兴趣。不过这天下午却是出来走动一番。在屋檐下站了站,在靶场扯一扯已经枯萎了杂草枯草……
方勉一箭射出去,“噌~~~”得一声,虽说只是在边缘的地方,看起来那箭矢也是摇摇欲坠的模样,但毕竟是射在靶子上了。转过头,见到张雨慕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边,颇有些得意的笑了笑。女子手里不知道哪里扯来的一根草,一面把玩着,注意力倒并非在那箭矢上,然后抿了抿嘴,将她先前在学堂中听到的一些事情说给方勉听。
“骆宾王和季良才的闹翻了啊……”
此事方勉已经听到有人在说,两个才子之间的恩恩怨怨,多少带着几分戏剧性,众人是喜欢谈的。过得片刻,曾知味也从另一边过来——他也听到了一些说法。几人交头接耳一阵,方勉才算知道了,这整件事情的经过——说起来,也是同他有关的。
“是那首江雪……季良才和人说,是成之你抄来的诗。本来就没有名气,突然间写了诗,怀疑也是正常的。骆宾王……大概是觉得事情没有定论,想让他收回这样的话。本来还好好的,骆宾王起初的意思,恐怕也并非要闹得这么僵……他去找了季良才谈这件事,第一次对方装作不知道,骆宾王以为自己弄错了,但后来确定了是季良才所为,又过去找他。这一次才出了问题……”
“双方不知道谈了些什么,闹崩了……后来有人想从中调节一番,但季良才摆明了自己没错的态度,恐怕还说了一番话,骆宾王气的当场写了两首诗表明了态度,事情就再无挽回的余地。”
骆宾王和季良才皆有才名,很多场合往往都是众人比较的对象。孰高孰低很难讲,两人算是互有输赢,而他们本身并不会因为这些比较伤了和气,私底下一直是朋友的身份。以至于闹僵了之后,很多人还反应不过来。他们二人在这样的年纪,名声、才华都已不缺了,以后若想往上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对于二人的分道扬镳,有人因此觉得惋惜。
“有人说,骆宾王此后恐怕不会再去琴楼……琴楼背后,季家也在里面投了钱的。若是他不过去,生意恐怕就被其他红袖招那边分走不少。”
骆宾王也是年轻气盛,冲动之下说的话,但他此时也已经能够影响到一部分人。既然他说了不去琴楼,这一部分人或许以后也就不去了。几家欢喜几家愁,扬州城其他几座青、楼那里,当然,行业间的变化,短时间或许看不出来。而从后往前看的时候,这些变化的种种,归根到底其实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说了一阵话,方勉将射出去的箭矢一根根地捡回来:“说起来,季良才……他吃错了什么药了?”
这也是一直困扰他的问题。骆宾王给他的印象,更多的并非来自此时的他,当然,那些原本的认知,如今看起来已经不算数。但对比季良才,根本就是从未听说过的。从双方第一次见面,似乎就隐隐的有些抵触。到得最近,这种抵触更有着朝敌意发展的趋势,而他还未能意识到。
张雨慕在一旁十指交叉着,掌心朝外轻轻翻着,等到曾知味过去练剑,她才一脸古怪的表情,看了看方勉,然后低下头,又犹豫了一阵,皱着眉头说道:“其实,我或许知道一点……”她说着这样的话,脸上的表情还有几分斟酌。
方勉闻言,等了一阵,才听她说:“可能是因为我……”说到这里,抬头看着方勉,重复了一遍:“可能是因为我。先前的有人来家里提亲,这种事情……嗯,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有一些人,是有这样想法的。”
方勉虽然也有过猜测,但此时闻言,还是愣了半晌。争风吃醋,说起来,很多矛盾的由来都是因为女人。但此时方茹忆其实也有些无辜,说她红颜祸水倒是苛刻了一点。随后有些意外的情绪当中,他将手中绷紧的弓弦松开,这一次倒是完全不曾沾到靶子。
“神、经、病……”
张雨慕听到身前的书生叹了口气,声音若有若无。她今日在学堂当中听到了传闻之后,心情之中,有着几分歉意,但更多的,反倒是说不清楚的如同做错了事一般的忐忑。这在她而言,也是很少见到的情绪,此时还为能细想背后的意义。而关于事情的原因,说到底,也有些难以启齿,因此在同方勉说起那句“可能是因为我”,也不知道做出了多大的努力。
方勉骂了一句之后,身手托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张雨慕:“这么说来,你很受欢迎了?”
“哪里……每个女子,在这般年纪,都是会遇到的,其实并不清楚是哪些人……只是知道什么沈公子啊,方公子啊……”
方勉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细微的动作,也没有引起注意:“嗯,方公子……”
方茹忆并不愿再这个话题上多说,此时也知道方勉并未因此生气,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恢复成以前的那个淡雅从容的女子了。但嘴上还是问道:“成之你不会生气了吧?”
“当然生气啊!”
“……”
“说生气就生气,这事没得谈。”
张雨慕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脸颊微微鼓了鼓,随后伸出手:“拿来!”
“嗯?”
还在疑惑的过程中,手中的弓箭被女子一把抢了过去。随后在他还未反应过来的时间里,上弦、拉弓……
“嗖”的一声。仿佛行云流水的动作,一箭矢射中了靶心,不远处的地方,曾知味有些茫然地朝这边回过头。然后女子目光带着威胁:“那么成之……现在还生气么?”
那目光类似的含义便是——你摊上大事了。
ps:头痛欲裂~~~答应的更新搞到这个时候。这个白天我会进一步修改,很多地方交代的还不好。希望大家包涵。然后就是……求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