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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香

浓郁的血腥味。

虽然抗拒,但艺纯实在没力气推开他,准确一点讲,如果没有白东阳的支撑,他站都站不起来,所以即使白东阳愿意把他切碎了BBQ,他也只能认栽。

不过显然白东阳还没饿到这个地步,带他到篝火旁也只是为了使视线清晰些,好把他胳膊大腿上的荨麻浆洗掉。

“唔——”

冰凉的矿泉水浇在身上,很快唤醒了艺纯几近晕厥的意识,却也让他再一次想到树下那卷草席。

如果那十一人是死而复生的怪物,那白东阳……

艺纯打了个寒战,忍不住把手伸向白东阳脸颊。

“啊……别别别,断了,断了!”

艺纯没想到白东阳会有这么大反应,还没等五根指头挨到他的脸,他居然立起身来,一个反手将艺纯按到在地,捉小鸡一样死死扣着他:“干什么。”

“我试试你有没有体温。”艺纯半张脸被戳进泥巴地里,那几道伤口被渍得火辣辣胀疼:“谁知道你是不是早死了,躺在草席子里……”

白东阳眉头一蹙,放开他朝树下那卷席子走去。

刚才艺纯掀起的角还在外露着,只是过了这么长时间,尸体上的伤口似乎烂得更厉害,黑红色的脓血蔓延了半张脸,大胆点想,说不定再过几分钟整具尸体全会烂成脓水。

白东阳从腰间取下手电筒,打开强光照向那张脸,和他如出一辙的五官,即使看得再仔细,他也找不出什么差异。

骤然,那双黏在脓血里的眼睛睁了开来,瞳孔在电筒的灯光下收缩成一个墨点,死死迎着白东阳的目光。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样,艺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看见白东阳和那尸体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动作,像两尊失去生命的雕塑。

“白老板?”

白东阳眼里闪过一线冷光,抄起手电筒狠狠插进那尸体喉管,转过身子面对着艺纯:“不要看他的眼睛,告诉我他在哪。”

地上的草席轻颤了几下,一点点从那具尸体上剥落,被血污包裹的身躯正蠕动着站立起来,冲白东阳扑了过去。

“左边!”

话音未落,白东阳早已动了手,架起左胳膊肘正磕上它肋骨嶙峋的胸口。

“上,快,他在上边!”艺纯话音刚落,却见那黑红的影子一闪在空气中蒸发了,燃得正旺的篝火也随之“嗤”的熄灭,唯一的光源又被白东阳插进了那腐尸的脖子,突然置身于完全黑暗的环境中,艺纯有些惊慌:“老板,没有备用电筒吗?”

“没有。”

果然是这个答案。

艺纯喘了几口粗气,只好在胡乱摸索起来,巴望着能找到蒋雁他们留下的光源。

地上湿漉漉一片,艺纯知道那是血,但目前不是洁癖的时候,哪怕摸到了残肢断臂,他也做得到扒开指头摸手里的东西。

“打火机?”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艺纯松了口气,颤颤巍巍擦了几下打火轮,终于看到明黄色的火焰窜出来。

“小心!”

不用白东阳提醒,艺纯也知道他陷入了什么处境——那消失在空气中的腐尸此刻正趴在他面前,和他不到一尺距离,瞳孔缩得只剩针眼大小,死死勾着他的神志。

不能看它,快移开目光。

艺纯牙快咬碎了,但那双眼睛像是有致命的吸引力,吸得他神志涣散,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

朦胧中他四禺的景象幻化成了无数张有着同样面孔的男人,血腥味杂着泥土和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心跳开始不正常,快得能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这是什么地方。

“白老板?”

当这个认知出现在艺纯脑海中的时候,他头皮炸裂一般疼痛难忍,眼前那无数有着白东阳面孔的男人也随之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腐烂,血肉一点点从身上剥落,露出肌肤下惨白的骨节。

几乎能刺穿胸膛的哭喊声萦绕在艺纯耳际,他头发快要立起来,想逃跑,但脚下却生了根,无法移动半步……

“醒醒。”

梦境中突然掠过一抹耀眼的殷红,一幅幅地狱般的画面顷刻间土崩瓦解,艺纯喉头一甜,呕出一口鲜血。

眼前依旧是白东阳的脸,他正按在那腐尸烂得不成人样的头骨上,倾注全力往地上猛摔,不消片刻便将那本已酥烂的骨头摔个粉碎。

艺纯这才发觉额头糊得全是血,再看地上那七窍冒浆的腐尸,他浑身一哆嗦,撕下裤子上一缕布条使劲擦脸。

“别动。”说着白东阳上前勒住他手腕:“那是我的血。”见他满脸不知所云,白东阳只好解释道:“否则你走不出来。”

“什么意思?”

“你中了招。”

艺纯脑海中又回放了一遍那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画面,追问道:“那是说我现在安全了?”

“不要相信你眼睛看到的东西。”说着白东阳捡起打火机重新点燃篝火,把脸扭向地上一颗还算完整的人头:“比如那个。”

“死人吗。”艺纯有气无力地回了句,他甚至能叫得出这颗人头的名字,这些蒋雁的剪贴簿里写过。

白东阳抽刀在指上划了条血印,抬手在艺纯眼前一抹:“现在呢?”

透过昏暗的血色,艺纯能看见那人脸上浮起一圈脓疮,紧接着以惊人的速度蔓延了整张面孔,片刻功夫竟成了他在墓地看到的那些鬼东西。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艺纯眼神渐渐清澈下来,他抬头注视着白东阳,蓦地将自己右手拐到他腰际,抽出那腰带扣上别着的卡瓦藏刀,奋力刺向他心脏。

粘稠的血液霎时溅了他一脸,艺纯红了眼,举刀又要刺第二下,却突然发现那血属于他自己。

“你……”

大概是本能使然,刀尖下划的瞬间白东阳出了手,狠狠折过他的腕子,将那藏刀反捅进他胸口。

“还能感觉到疼吗。”

艺纯视线里白东阳的面孔开始慢慢变暗,但声音却是清晰的,从大脑深处传来,震得他耳膜发颤,像是听到了什么命令,他机械地摇摇头。

“那醒来,和刚才一样,睁开眼。”

不行,眼皮沉得像灌了铅,控制不了。

“醒来,快醒来。”

命令的声音沉闷而响亮,震颤感从耳膜扩散到全身,艺纯觉得自己正在从海底向上浮,水压的变化让他肺部胀痛难耐,与空气接触的那一刻,他的承受能力到了极限。

“救我!”

灌入瞳孔的是刺眼的鹅黄色灯光。

艺纯眉头隆成座小山,好半天才适应了这样强烈的光线。

眼前是金佛爷那张被放大的面孔,艺纯还没来得及反应,偏偏额头上又流下一缕人血,再想起刚才的种种,他吓得惊呼一声将金佛爷推开:“别过来!”

“老子不过来,你他娘的早在这交代了。”金佛爷也没多解释,巴望着他大脑能自己清醒过来。可艺纯早被一幕幕莫名其妙的画面搞蒙了,死活想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你着了道,要是再醒不过来,可能会折在幻觉里。”

这么说不光是那些有着白东阳面孔的男人,连坟地里的剥皮鬼,死去的古董贩子,全是幻觉?

不,额头上的血还在。

“血是你的?”说着艺纯抹了把额头,确认自己已经清醒过来后,他把在幻觉里看到的东西和金佛爷讲了一遍,这才想起来问白东阳和江景的下落:“咱们在什么地方,他们哪去了?”

“不清楚,我也醒来没多久,跟前只有你个忘恩负义的死丫头。”金佛爷拍拍裤子上的土在艺纯身边坐下,按亮电子表给他看:

“咱们昏睡了一整天,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这地方实在太邪,我只记得挖坟挖了没一半,周围不知怎么静得和他妈太平间似的,我抬头一看,居然一个人也没有。后来发生的事我也不说了,反正实在太蹊跷,让我想起来前些年从土夫子手里收货的时候……我说丫头,你这什么眼神,我可是你救命恩人啊。”

艺纯眯着一只眼瞅金佛爷,那表情要是再配上副手铐,活脱脱一敬业的雷子。

“干我们这行的,认识几个地下工作者很正常,无凭无据,你想举报我?”金佛爷撇撇嘴,起身向前走了两步:“但那也得等你活着回扬州再说。”

“要是回得去,你会有闲心救我?”

虽说艺纯社会经验不算丰富,但好歹脑子还是够用的,金佛爷笑笑,心说怪不得白东阳不杀他,孺子可教。

“说的不错,我从幻觉里脱身以后,看见你躺在我跟前,脸拧得和狗不理包子一样,我盘算了下,救你多少得费点功夫,还不如自己走的轻松。可走了段时间,你又出现在我面前,我心一凉,觉着是碰到鬼打墙了。”

金佛爷从兜里摸出根烟点上,接着讲刚才说起的土夫子:

“不过这事我也不是第一次遇见。大概是五年前吧,我和江景去西安谈笔生意,主办方是几个盗墓的,他们那叫‘支锅’,这些人发家后怕被当地雷子刁难,决定把存的货迅速出手后挪屁股走人,于是联系了一大批古董商,我和白东阳就是在那认识的。不过他们做买卖的方式我还是第一次见,有点像以前我在南方的时候去交易市场买水晶。”

“是不是把一堆宝贝塞进个不透明的袋子里,有意者可以取一件看,看完和卖货的咬耳朵报个价,最后由卖货的取最高价成交?”

“我还当你是个愣头青,不赖么,有点见识。”金佛爷拍拍艺纯脑袋,继续讲了下去:

“当时我和白东阳看中了同一袋东西,连取出来瞧的货都一样——一鼎紫铜狻猊炉。

“说实话我从没见过这种香炉,封死的,里面填着香,但做工挺精细,我喜欢得紧,想把这袋货买下来,可白东阳那小子偏要和我抢,活生生把各自报价的交易场搅成了拍卖会。

“我想不到他易宝斋的老板居然会为这么个小玩意儿和我甩脸子,心里气不过,在那和他打了一架……死小子出手可真黑,现在我脖子根还有他划的刀疤呢。

“事后我一个人出了交易所往宾馆走,可不知道怎么的,巴掌大的地方,我死活走不出去,只能在原地打转,最后还是白东阳出现,把我送回了宾馆。”

听到这儿艺纯满脑子想的不是什么鬼打墙,而是金佛爷脖子根儿的刀疤,仔细看过去,还真有条蜈蚣似的印子爬在他颈窝子上,几乎蔓延了整个锁骨,估计当初他要是不挡,那刀得豁进动脉里去。

“看什么,你是不信姓白的那小子敢下杀手?”金佛爷斜了他一眼,自知话题偏了,赶忙给拉回来:

“丫头,我想说的是炉子里填的香。当晚白东阳送我回宾馆以后,和我讲起过有关那香的事,还告诉我不能生着闻,生香会致幻,折万物阳气,但拿火钩子从炉盖上的眼里伸进去,把香引燃后,不仅能安神,还能为死人招回魂魄,延年益寿。”

“这么说咱们刚进墓地时闻到的,是这毒香?”

金佛爷点头,长长吐出口烟来:“所以我猜不论是陷入幻觉,还是绕不出坟地,恐怕全是因为着了毒香的道。”

“那既然你刚才能用血把我从幻觉里拉出来,说不定也能用血破了鬼打墙。”

“****奶奶的,救你出来老子得割腕,这么大一片坟地,你当老子的浑身上下全是造血干细胞吗。”

说了半天金佛爷手里的烟也差不多烧到了尾巴,他把烟屁股一折,长长叹了口气:“我闻过了,这地方哪里的土都有生香的味道,辨别不出香到底埋在哪座坟,咱们碰碰运气,挨个儿挖,挖着后把香一燎熟,没准儿鬼打墙能被破了。”

虽然听起来并没多大胜算,但眼下除了金佛爷说的这法儿,还真是无计可施。

艺纯扶着背后的墓碑晃晃悠悠站起来,揉了揉酸胀肿痛的肌肉,接过金佛爷递来的折叠铲道:“那开干吧,不过我可不保证凭我的体力能挖多长时间。”

金佛爷把手伸到他腰间捏了把,无可奈何地翻个白眼,想起当年江景还没当兵的时候来,小伙嫩归嫩,但身子骨比眼前这拖后腿的不知道硬多少倍,今天和他一起被困住,连金佛爷也不敢肯定有几分活着出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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