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因为她的一句话,我们成了所谓的朋友。我也知道了这个女孩叫做“姞雅”,但我始终相信,这个名字终究会在不久之后离开我的生活。毕竟,和我混久了,她自然会离开我。
她送我到教室的时候问了我一个想吐血的问题,她说,青河,是不是坏女生都会烫卷发?我摸了摸自己的卷发,然后问她说,那姞雅你觉得我是坏女生吗?她不摇头也不点头,愣愣地看着我不说话,然后我故意逗她说,我觉得你剪短发会比较好看。
话末,她就一溜烟地跑了,无影踪。
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等到我们上晚自习的时候,她是顶着一个蘑菇头来找我的。那时候我还真的认不出她了,明显比下午的她更加可爱怡人,让我忍不住捏了一把她的肉脸。
那时候她只是乐滋滋地和说,我也觉得我剪短发比较好看,可是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差别太大了。
我当时还不明白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的一些日子,她跟着我去多余,遇到了尹暮白,瑶姐,听我唱歌之外,她也看到了很多形形色色的男人和女人。她开始学着抽烟,开始混在男人堆里喝酒,甚至开始夸张地大笑,没有任何一点矜持。
有一天晚上,我送她回家的时候她已经喝得烂醉了,她含糊着在我耳边呢喃着:“青河啊青河,我是不是变成坏女生了啊?哈哈……我就是要变坏!比你还要坏!”
后来我才明白,当初她和我做朋友的目的就是要变坏,她要变成坏女孩。当她真正变坏了,变得像一个小飞妹一样鬼灵精怪的时候,她却不知道我有多难受,我有多后悔当初和她成为朋友。更不应该的是,带着她去“多余”这种醉生梦死的地方。
不论她说什么,我也无从得知她要变坏的目的是什么,她也不从肯提及。
姞雅啊姞雅,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吧因为姞雅的出现,我和尹暮白的两人行从此变成了三人行。她不再是我第一次看见她是的那个粉嘟嘟的可爱洋娃娃,现在的她张扬,她放肆,就像她说的,她比我还要坏。
我在酒吧混了那么久,我从没有抽过一根烟,从没有陪过那些男人喝酒,但是姞雅第一次进酒吧的时候,这些都在她的身上发生了。我一直都觉得我是个凶手,是我摧残了那么可爱的一个丫头。
星期六的晚上,尹暮白请我们去小吃摊吃大餐。那时候姞雅就特别的兴奋,一直在夸我交了一个很好的男朋友。可是她不知道,看着如今的她和初次见面的她,我的心有多难受。
深秋的时候吃一大把的辣椒也是很爽的一件事,那时候我们三个人就吃了很多。姞雅被辣得昏了头一样,嘴里不停地吐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粗口话。
“暮白,你说我是不是很该死?我把她带成这样了。”我看着满嘴脏话的姞雅,心里内疚至极。
“不该死不该死,我觉得你不该死!你要是死了我他妈还真会伤心死。”姞雅听到我说的话便开始拍着桌子表示抗议。
我愣愣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然后无奈地望着尹暮白。尹暮白也是一脸的无奈,他倒了一杯白开水给姞雅就笑嘿嘿地说着:“我说姞雅小飞妹呀,你真是牛呀!改天我们切磋切磋,我们干一架,你输了以后你就再也不能踏进酒吧那种地方!你看可否?”
尹暮白这一番话无疑就是希望姞雅回到以前的那个可爱乖乖女形象,但是姞雅不理解,她以为尹暮白真的要找她好好地干一架,然后二话不说就卷起了袖子一只脚踩在了凳子上面,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饶有兴趣地望着尹暮白说:“打就打!咱难道还会怕你不成?”
其实,我不明白她怎么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变成这个样子的,但是我眼前这个女孩,她确实是变了,让我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尹暮白自然不愿意和她胡扯,连忙摆摆手说算了,姞雅不依不饶,走到尹暮白身边就恶狠狠地揪起尹暮白的衣领,瞪着双眼没几秒钟就一拳打在了尹暮白的脸上。
我被吓得差点叫出声来了,尹暮白被她这一拳打得龇牙咧嘴,我忙着跑过去拉开姞雅。
“奶奶的,你丫头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练就一个豹子胆了你!我打死你到地狱千万别跑回来找我。”尹暮白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脸,没好气地冲姞雅嚷道。
“你不要打她,她是我的朋友。”我挡在了姞雅的面前,呵斥着尹暮白。
姞雅一把将我拉开,揉着自己的拳头说:“青河你一边玩去,我就不信他能打死姑奶奶我。还没有人规定女人打不过男人的呢!”
说罢,她就冲上去又给了尹暮白一拳。这次,尹暮白还手了,他们两个人就在小吃摊上打成了一片,引来无数的人围观。
“奶奶的!你们都给我住手!听到没有!!!”他们可以丢脸,但是我丢不起这个脸,于是我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冲尹暮白骂道,“尹暮白!你再还手就真他妈不是男的。”
最先停下手的还是尹暮白,一脸忧伤地看着我,又看了看龇牙咧嘴的姞雅,然后丢给我一句话就离开了。他说,青河,这小妮子准得了狂犬病!你还是带她去医院看下吧。
那时候我才知道,姞雅是用牙齿打架的。但是对于她把尹暮白咬成什么样子了,我还是真的没有看清楚。只是尹暮白走了之后,姞雅就坐在地上哇哇地哭了起来,那声音引来了更多的围观者。我的脸也因为这样而变得通红,看来我的脸皮还是不够厚。
青河,那你知道什么痛最让人想死吗?
我连忙把姞雅从地上拉起来,费了很大的力气我才拖着哭得不成人样的她离开小吃摊。
这座城市,有太多的喜怒哀乐,所以离开小吃摊之后我们并不能引起谁的注意,即使姞雅还像个小丑一样哭个没完没了。五颜六色的灯光纵横交错着这座城市,万家灯火成了我心头那不可触及的悲凉。
姞雅被我拉着走,走着走着她就甩开了我的手,一屁股地坐在了路边的长石椅上面。她的眼睛就好像喷泉,泪花不断地涌出来,然后像一颗颗珍珠滑落下她的脸颊,让人特别心疼。
我站在她的面前,凝视了她很久我才缓缓地走到她的身边坐了下去,我说:“姞雅啊,你的眼泪都够我洗澡了。”
她一听我这话哭得更加大声,像个小孩一样。我从来没有安慰过别人,所以我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就在不久前,我也这样在尹暮白的面前嚎啕大哭,那时候他一定手足无措吧。
我将腿盘在了石椅上,背靠着石椅抬头仰望着那星月交辉的夜空。我突然发现那轮并不是很圆的月亮很像十年前我和顾小炜在烟柳河那晚看的那一轮明月。
但月下的你我,已经不复当年模样。
“青河,你怎么不会安慰人的呢?”不知道过了多久,姞雅终于侧着头沙哑着声音问我,顿了顿她又对我说,“你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
我转过头,对上她那双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我说:“姞雅啊,你怪我吗?你为什么要比我还要坏呢?”
我看见她用力地摇了摇头,然后一把抓住我的右手,摊开我的手掌望了望我手掌上的那些纹路,她若有所思地说:“青河,你命好,你怎么会懂呢?”
话末,她的眼里死水微澜,我的好奇心又来了,我到底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当她说完她的话之后,我又想笑了,我多想告诉她,姞雅,其实我活得很辛苦,我的命一点也不好。但是这些话涌上心口之后又被卡在喉咙那儿了,让我欲言又止。
见我不说话,她吐了吐舌头又说:“其实你一点都不坏!可是为什么你在别人眼里就是坏坏的呢?哎,算了,别说这个了。”
我垂下眼皮,无意间又瞥到了我那缺指的地方,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我用右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那个地方,然后低着头哑着声音问:“姞雅,你痛过吗?你知道痛有几种吗?”
深秋的夜里有些冰凉,晚风吹过,蹿进我的领口,使得我打了一阵寒颤。姞雅缩了缩自己的脖子,双手插进她衣服上的两个大口袋,她说:“青河,那你知道什么痛最让人想死吗?”
我笑了笑,叹了一口气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死,即使再痛,我都会忍着。我很努力地活着,很努力地去接受那些我不愿意接受的东西。姞雅,我们既来之,则安之。”
也许那个时候我应该回答她说我不知道的,这样的话她就会告诉我什么痛最让她想死了,只可惜我说话是从来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的。从此,错过了一个她对我诉说衷肠的机会。
我们迎着风坐在石头椅子上面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看来了又去的人们,一句也没有再说,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从不被对方了解。
很晚的时候我送姞雅回家的时候,那个时候我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服的男人走过来就是给姞雅一个耳光,姞雅只是微微愣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笑着对我说:“青河,你瞧,我爸多疼我。”
她的话充满了讽刺的味道,她冷冷地笑了笑便转身跑进了她家的大铁门,空气中还遗留着她那令人发寒的笑容。
看着她那娇小而落寞的背影,我似乎能感觉得到,她在告诉我说,青河,我也活得很累很累。
我转身离开,却正对着一辆车向我开来,车灯照得我睁不开眼睛。
“青河?”那车停在了我身边,我便听见这个声音。
我睁开眼睛,就看见坐在车子里面的尹邺凡。
我笑着对他说:“好久不见。”
他点头,然后问我这么晚了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我没有回答他什么,就自然而然地上了他的车。
我扣好安全带之后便兴致勃勃地问他说:“你消失的这些天,准备得怎么样了?”
“准备什么?”尹邺凡一脸的疑惑。
我鄙夷地看着他说:“你不是要和人家表白吗?成功了?”
说完我便哈哈大笑起来,尹邺凡邪恶地看着我笑,然后说:“我还没有勇气告诉她,等到她发现我爱她的时候再说吧。”
“你说话真肉麻!”我一拳打了过去,落在了他的肩头上面。
尹邺凡乐得哈哈大笑,然后我让他送我去多余。
到了多余之后,我看见顾小炜和苏沫儿站在多余门口那儿,好像在等谁。尹邺凡说很久没有听我唱歌了,他要听,所以就随着我下了车。
我熟络地向顾小炜和苏沫儿打招呼,但是苏沫儿一如既往给我一副冰冷的模样。只有顾小炜微笑着对我点头。
之后我便拽着尹邺凡走进了“多余”,但是却被顾小炜的声音叫住了我。
他说:“等一下,赖青河。”
我闻声回头,对上他深邃而清澈的眼眸,我笑着问他说:“有什么事吗?”
顾小炜愣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唔,没事没事。突然不记得要说什么了,嘿嘿。”
“那下次再说吧。”话末,我便同尹邺凡一起进了多余。
但是我还是听见了苏沫儿那尖利的声音:“我都说了她不可能是小苏了!我和她是亲姐妹,同一个妈生的,难道我还不知道?”
我只是淡淡地笑着,没有回头,也没有去多想一些什么。我只是希望,所有的真相都让我一个人隐藏起来,也许这样对谁来说都是好的。只不过,顾小炜,如果你还执着于从前,那么在真相前后,最对不起的人应该是你了。
进了多余之后,我便闻到了熟悉的烟酒味,像是回家了一样,心里乐开了花。说来也真巧,会在这么晚的时候在多余看见苏北哲和尹纯乐那小妮子。尹邺凡第一反应就是拖着自己的妹妹尹纯乐离开多余送她回家,我只是笑着看尹纯乐被尹邺凡呵斥的可怜模样,幸灾乐祸地拍手叫好。
之后的事情当然没有尹邺凡和尹纯乐,毕竟他们都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