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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萧大伯,当童年的故人已成时光的陌路

淅淅沥沥的大雨被教堂被拦在门外,迈入教堂。

“未央……”棉铃熟悉的声音已经在长椅那边招手了,“未央,我衣服已经换好了。”淡绿色的吊带衫衣角束在齐膝的牛仔短裤里,淡淡齐肩的短发闪着水光,棉铃将浴巾往头上一罩,将水滴擦干。

未央掂量了一下湿透的白色长裙,半开玩笑地说:“你不顾一切地冲进雨里,不会只是想穿着浴裙淋漓尽致地淋个澡吧……”

“切,不理你了……”棉铃嘟着嘴,扭过头去,“下次再也不这么担心你了!”

“好啦好啦,只是开个玩笑。”未央笑着,坐在了长椅的扶手上,将湿透的长裙往座椅上一丢,“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从五年前开始,我就一直在逃,为了躲避,几乎是亡命天涯的生活。就凭几个追踪者,奈何不了我的!”他摆摆手……

“那你还……”棉铃扭过头,“被手榴弹炸晕的时候,是谁替你那么操心的,还说……”棉铃继续嘟着嘴,“下次谁再担心你,谁就是小狗……”

未央“噗嗤”一声笑了,“五年了,你还是个天真的孩子。真羡慕你这天真无邪的生活……”他拿起椅子上的布袋,从里面取出两块面包,一块递给棉铃,“还记得哨子大叔吗,小时候,他的面包房的面包是全镇最好吃的。但是……”握着面包的手垂了下来,“我刚刚去他店上时,没有一个人幸存下来,包括他那只有五岁的儿子……”

想起那侧翻的烤架,还有散落一地刚出炉的香甜的面包,未央的面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海格伦特,大家,你们究竟在何方,你们还好吗,你们,还饿着肚子吗?想到这一切,看着手中这颗不大的面包,这时却怎么咽都咽不下……

“大家……”棉铃咬紧嘴唇,“……一定会回来的,我相信……”她将面包紧紧握在手心,“不要放弃希望,我们还幸存了三个人,你,我,还有萧大伯,凭我们三人的力量,一定会把大家都救出来的!”棉铃将手中的面包掰成两半,“萧大伯一定是也去找你了吧,这么大的雨,等他回来一定饥肠辘辘了吧,我把我的这份留给他一半!”

“不……棉铃……”顿时,未央的脸一阴,低下了沉重的面庞,“你……是不可能见到……你记忆中的萧大伯的……”

握着半块面包的手像是僵硬一样悬在了半空中,微微颤抖着。棉铃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摇摇头,“怎么可能呢,”她两腮略略抖动了一下,摇摇头笑了笑,“未央,你又开玩笑了,我刚刚见到的不就是萧大伯吗……萧大伯不是和你一起搬到邻镇去了吗,说不定他是在担心你所以才从邻镇赶回来的吧……”她嘟着嘴,“你又在吓唬我……”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未央顿时脸色变得沉重,“……感谢铁旋爷爷到现在一直没有告诉你实情,或许是他认为你不可能接受得了这个事实……”未央缓缓地吐出每一个字,“其实,在五年前的那个大雪飘飞的一天,在那个你母亲葬礼的那天,我亲眼看见,我父亲他…被人杀害了……”

最后那句话的回声在教堂四壁回荡着……那半块面包掉落在了地上,那只伸出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

犹如一阵晴天霹雳,那两句话一直在棉铃的脑海中回荡着,“被杀害了……被杀害了……”棉铃惊恐的双眼不敢相信这现实,连声音也变得颤抖,“不,不可能……”头顶的浴巾像惨白的霜雪一般飘向了地面,棉铃捂着头,不相信这一切。

她还记得,那天,同样是在这个漆黑的教堂,那个不幸的噩耗从遥远的战场传来……

“棉铃,你母亲,被流弹击中,牺牲了……”

她都忘了当时幼小的自己是怎么晕倒在空旷的教堂,耳边一直不断回放着那几个字,就像那是战争恐怖的枪鸣与哀嚎一般,在空旷的教堂四壁不绝回荡着。等她从昏迷中醒来时,眼前剩下的,只有那方窄窄的黑白遗像。最爱的母亲,我已经怎么寻也寻不见了……

同样是在这小小的教堂中,当未央吐出那几个字时,棉铃捂着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窗外一声惊雷,如冰雹般的雨点疯狂地敲打着脆弱的玻璃,棉铃的心底,就像那濒临破碎的玻璃一样。教堂的大门被狂暴的风一把吹开,呼呼的风卷着冰冷的雨点洒向了黑暗深邃的教堂,风的呼嚎就像是一架巨大的挖掘机在四壁不断轰鸣着,仿佛要把教堂单薄的四壁瞬间崩碎一般。

狂风卷着棉铃的头发飘扬在空中,冰冷的雨点打在已经没有任何表情的棉铃的脸颊,她的眼神就像凝固了一般。她不敢相信,小时候每当父亲忙着生意忽视了自己时,一直被自己当成第二个父亲的萧大伯,居然已经不在人世了。

明明刚刚还希望能再次见面的,可是……多想再看你们一眼,可一回首,你们已不在人世……

被雨水打湿的半块面包孤零零地躺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仿佛在暗暗地诉说着些什么……

狂风、冰冷、绝望充斥着空旷的四壁,此刻,风的声音仿佛都转化成了巨大的哭声,代替这个女孩心中无尽的哭声。五年,时光将童年曾经的一切都化为了虚无,所有童年的人都已坠入了无源的时空,我们,都成为了时光的陌路,成为了两条永远不会交错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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