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水袖舞步出世
白衣在身，飘然如仙，黑发如墨，被一条青色布带系与头顶，浓眉如精雕细琢的工艺，柔和而不是男子刚毅，一双丹凤眼比女子更加妩媚，英挺的鼻子之下紧闭的双唇透发出淡红色的光泽，让人忍不住停下目光。
这番脱俗气质，俊雅之色还能有谁？可不就是江南新一派的英杰代表，人称逍遥公子的月逍遥吗。据说此人身份成谜，本身不会武功却有众多武林高手维护，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天文地理无一不晓，淡泊名利，只为一生逍遥，故得来逍遥公子称号，恰巧他的名字亦是逍遥。
绣娘面露喜色，尽显守财奴的专业表情，恭敬的提议道：“那爷可是要在这里见？不如，去我们慧雅居的雅间吧。”
逍遥公子抬眼看了看四周，围观的人的确太多了，又瞄了一眼楼上紧闭的房门，他释然的想道：“原来姑娘不是被我吓着，而是被外面这么多的人吓到了。”释了怀，他的表情柔和起来，“也好，那在下就去雅间等候姑娘了。”
“公子请，”绣娘做了个请的手势，待逍遥公子先行离去，她赶紧对身边的小童吩咐道：“快上好茶招待着，把后面休息的人都叫出来，尽快安抚围观的人们，如果有问起来的，就说那抚琴的姑娘是楼里的新红牌，名叫梦青丝。”
好个聪慧丫头，可真会使用自己的本钱，这才到第一天就能给楼子争这么大口气，瞄了一眼门口目瞪口呆的同行，秀娘得意的笑眯了眼。
贵人可不能久等，秀娘收敛笑容，迈着小碎步跑上楼去，一推门就嚷嚷起来：“哎呦我的姑娘啊，你可真是这楼子里的贵人，你一来这楼子里简直是蓬荜生辉呀，看啊，看啊，大名鼎鼎的逍遥公子都被你给招来了，快点收拾收拾，准备准备，打扮漂亮点……”说着，她跑到柜子前打开柜门找寻衣服，柜子里空空如也，这些天都忘了给姑娘准备衣服。
静下来，她才觉得气氛不对，一看床边的三人，她顿时懵了，倾影带着一脸复杂难测的表情坐在梳妆台前，一心和一研坐在床上，迎上秀娘的表情，她们俩均是无奈的摇头。
“这是怎么了？姑娘，你不高兴吗？”
“我为什么要高兴，你打发他走吧，我不会见的。”倾影闷闷的说着，头也不回。
听她的语气似乎是在生闷气，这气是对谁的啊，秀娘柳眉一挑，双手插到腰上，一心和一研看到她这架势赶紧准备闪人，依照她们多年经验来看，秀娘一旦摆出这种架势那她就是要发威了。
“你们两个给我站住，马上给姑娘打扮一下，逍遥公子还在雅间等候，不能让他久等了。”秀娘冷言道，一心，一研低头不语，默默地走到梳妆台前。倾影猛地回身，迎上秀娘的冷目，理直气壮的说：“我不去，说了不去就是不去，有本事你就把我绑了去。”
“你以为我不敢吗？只是我不想在逍遥公子面前失礼罢了，若是换成别人，你看我绑不绑，楼里的情况你心知肚明，好不容易盼了个财神来，你可别在这会儿给我胡闹，快点打扮一下，人家等着呢。”秀娘的语气硬着硬着不知道怎么的又软了下来，怪事啊，一心，一研相视一愣，对她们两秀娘都能脱口大骂，对姑娘，她怎么骂不出口了？
倾影看着她，似乎也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无奈，回身又想了想，对着铜镜看了看，倾影缓缓起身，对她们说：“不用打扮了，就这么去见吧。”
“什么？”三人一同惊呼出声，姑娘未施脂粉，衣装随意，这样哪能见人啊？见她们这幅表情，倾影撇撇嘴，自行走到门前，打开门，对着周围望了望，白天楼里并没有客人，唯一有人守候的就只有二楼西侧的秋菊阁。
倾影一路向秋菊阁跑去，门口的下人见她来了便微微施礼给倾影让开了门，门一开，倾影大方的走了进去，站在桌前面对那位或许已经不认识她的故人。
月逍遥一愣，细看一番这姑娘的装扮，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放下茶杯，他柔声说道：“姑娘平常都是这样见客的？”
“这还是第一次见客，没有平常怎么样一说。”倾影淡淡的回答，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一双灵动迷人的眼睛时不时的眨动，纤长的睫毛翻飞，透露出一幅妩媚风姿。
“第一次？”月逍遥较有兴趣的站起来，走到倾影面前，他身后的随从紧随着，冷着一张脸瞪着倾影，好像是来讨债的打手一样。倾影不看月逍遥反倒直直的盯着他身后的随从，这让月逍遥的面子有点挂不住，修长的手指一挑，将倾影的下巴固定，硬拉向自己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微带责怪的语气说道：“怎么？他比我还具有吸引姑娘的魅力吗？”
“不是，因为他一直看着我，所以我就得看着他，我这个人从来不吃亏的。”倾影歪着脑袋，摆出一副天真的模样，看来月逍遥是很吃这套，拇指温柔的在她细滑的肌肤上摩擦，留恋着不舍得不放下。
“那我不是也在看着你吗？而且，还触动了姑娘的俏脸。”月逍遥的笑意略见浓烈起来，背过一只手对着身后的随从挥了挥，那人脸色一变，想说什么，月逍遥冷不防的回头瞪了他一眼，他只好退到墙角站着，表情僵硬，就好像是一座陈年雕像。
倾影瞄了一眼那随从不爽的表情，强忍住笑意，抬眸看着月逍遥，说：“公子是想让我讨债吗？可惜公子有胡渣，要是摸到了我就更吃亏了。”
月逍遥稍稍一愣，“哈哈”大笑起来，一旁的随从眉头皱了皱，还是没有做什么，门外的随从们面面相视，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胆战心惊躲在门外候着的绣娘等人听到笑声便如释重负，赶紧命人备酒。
“哈哈……你可真有意思，难不成姑娘是嫌弃在下仪表不整，怠慢了姑娘？”指尖传来的细致感已经不能让他满足了，月逍遥摊开手掌，温暖的掌心覆上倾影的脸颊，那张俏脸冰凉冰凉的，未施脂粉，显得有些苍白，惊得他心底一片祁连。
倾影也不反感，就把脸贴上去，享受着其中的温暖气息。这二王爷多少是帮过她的人，虽然有过那么一点点过失，但还值得被原谅吧，为什么他可以悠然自得的在江南做他的逍遥公子？难道就没有人拆穿吗？连绣娘也不知情，看来他的防护保密措施做的很周到啊。
算算时间，圣驾应该才刚刚回到天国，看来，他没在天国久留便急急忙忙的赶到江南逍遥来了，估计是早上到的吧，不然怎么会连胡渣都来不及处理就跑到青楼来了，这么急？是怕宫廷的生活，还是另有急事？
“公子这样说不是寒碜我吗？本来就是风尘中人，只为取悦客官们而活，我又有什么资格嫌弃公子。”倾影双目含情，微垂眼帘，脑袋微微侧向月逍遥的掌心，这番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是让人揪心。
月逍遥轻叹一声，幽幽的说道：“姑娘如此才华何必埋没青楼，趁现在还没深陷，不如就让在下为姑娘赎身，博取个自由吧。”
倾影一听，不禁柳眉深锁起来，一抬头，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盯上月逍遥的忧愁，忍不住失笑，“公子果然是多情之人，你我相识不过一个时辰就能博得公子赎身银两，这要是传出去，恐怕公子以后就不得不留恋花间了。”
“怎么说？”
“姑娘们都想赎身啊，难道还不巴望着公子青睐吗？纠缠得多了，想脱身就难了。”月逍遥恍然大悟，低头一笑道：“你果然与其她女人不同。”
“怎么不同？我只是想得多罢了。”倾影从他掌心抽身出来，转身走到窗口处，一推窗，江南特有的湿润空气带着脂粉香味飘进来，各大青楼又开始运作了，开始了她们灯红酒绿的一天。
“今日赎身，明日为事所迫亦会被卖回来，反复之间倒是白白浪费了公子的银两，如此，倒不如就呆在这，求一份安宁。”这番话多少带着一些倾影现在的心境，言语间掩饰不住的伤感，抬头，让视线越过那些红妆绿瓦，她看到波光粼粼的湖面，无拘漫游的画舫，湖边的杨柳垂下去，枝叶几乎要落入水中。
这时，一双燕子叽叽喳喳的飞过，带着她的思绪飘向远方，“入秋了，燕子们都飞到南方来了。”似呢喃，如自语，倾影不知，在她身后一双忧郁的眸子正紧紧的锁着她，黯然叹息。
“如果我为你赎身，邀你入府，你可愿意？”月逍遥真是语出惊人，倾影一愣，双肩下意识的颤抖一下，还没等她说话，那随从便开了口，“爷，不可啊，此女来历不明……”后面的话被月逍遥瞪了回去。
倾影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公子多虑了，慧雅居的绣娘对我很好，大家情同姐妹，相依相爱，我不曾受到任何委屈，所以，也不想要离开这里。”
“哦？是这样吗？那你为什么这番模样出来见我？首次见客不该好好打扮一番吗？已是上秋季节，你为何还是单衣？发饰呢？首饰呢？胭脂水粉又在何处？你真的过得好吗？”惊人之语再出，月逍遥愣了，倾影也愣住了。
“公子何苦执着，如果公子想要青丝过得好些，不如常来慧雅居看看，青丝生来孤独，知己并不多，今日一曲，意犹未尽，若公子不嫌弃，望以后能再和鸣。”
见倾影坚决，月逍遥也不好再说什么，望着她的俏丽容颜，瘦弱的娇躯，脑海中回绕不断地玄妙歌喉，坚定的点头应下：“一定！”
“多谢公子。”倾影微微欠身，而后走到门边换了声：“绣娘！”
绣娘带着两个丫头走进屋，一妍递上酒杯，倾影端起一杯酒闻了闻，桂花香味诱人心房，还好绣娘准备周到，给她递过来的是桂花酒，不然她一定完蛋。
“公子，为今日之缘，青丝敬您一杯。”说罢，举杯一饮而下。月逍遥也不多说，端起酒杯，他身后的随从动了动，却不敢轻易上前来阻止。
月逍遥深深地看了一眼倾影，如痴如醉的说道：“酒逢知己千杯少，留恋花间为青丝。”
第一位恩客走后，倾影不顾旁人眼光自顾自得走回房间，坐到桌子旁，若有所思的盯着古筝发呆，绣娘随后跟进来，不再是老鸨特有的喜色，而是满脸的忧愁，“你为什么不跟他走？”
倾影抬头一笑，道了句：“放长线钓大鱼！”绣娘一愣，回头使了个眼色，让两个丫头把门关上，倾影继续说：“绣娘在风尘中滚打多年，不可能不知道男人们的心思吧，越是容易得到的东西他们就越是不会珍惜，我和他才刚相识，如果就轻易地跟着他走了，将来肯定不受重视，搞不好还会被择日卖回来。相反的，我这样做不但拉住了他的心，还给慧雅居找到了好招牌，欲擒故纵，百利而无一害啊。”
“聪明，聪明。”绣娘竖起大拇指，双眼立放异彩，“没想到姑娘还挺有天赋的吗。”
“天赋？什么天赋？红颜祸水的天赋，还是勾引人的天赋？”绣娘摇摇头，笑而不答。
“姑娘今天真是出尽了风头，瞧隔壁的妈妈们，脸都绿了，要知道这位逍遥公子可是出了名的清高，一般的姑娘他都看不上眼呢，也从来不出入青楼，看来这回，他是被姑娘拿下了。”一心调笑道，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线，色迷迷的冲着倾影挑了挑眉。
“贫嘴，姑娘的琴艺是过关了，不用你教了，去准备点吃的来，再去叫锦绣坊的金大婶来给姑娘量身做几套漂亮衣服，一妍，你好好侍候着，等姑娘过了这几天你就教她些舞艺吧。”
“绣娘，你可真是折煞我了，姑娘的琴艺这般好，肯定是受过能人教授的，自古从来都是琴舞不分家，说不定姑娘的舞艺也超然呢？”一妍谦虚的说，绣娘一听，眼中的异彩更加绚烂，紧盯着倾影不放，“姑娘，你到底还有什么绝活，快点说出来听听。”
倾影大方了，也不过多隐瞒，“其实这些琴棋书画的东西我从小就会，我妈……呃……我娘以前教过我，印象比较深刻，所以现在还能记得些，多温习一下应该还能上得了台面。”
回忆起上一世妈妈莫名其妙的让她学习古筝，民族舞，素描，水墨画，毛笔字等等这些古韵十足的东西，当时总是抱怨，现在倒是都用上了，妈妈就是个才女啊，聪慧过人，料事如神，居然都能想到她会落入这种局面。
“哦，当真？那姑娘能够表演一下，这琴嘛是过关了，那舞……”绣娘试探着问道，倾影神秘一笑，走到一妍耳边低语几声，一妍点点头，先跟一心一起把屏风和桌椅靠边，在房间里腾出地方，再去找了些长长的白纱来。
不是倾影摆小姐样子，只是她不能剧烈运动，现在她是弄明白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啦，可惜古代没有那么先进的“设备”，只好能不动就不动了，接过那些白纱缠在手上，怎么都感觉不对劲，好像是太轻了。
想了想对策，倾影拿起桌上的茶壶，将里面的水倒在白纱上一些，这样就好一点了，“你们退后，别一会儿甩一身水，一心你去帮我伴奏，就用十面埋伏，一小段就好。”
一心善解人意的坏笑一下，走到桌旁抚琴，奏乐，乐声起，倾影莲步轻移，退后上前，双臂用力甩开，绑在两臂上的白纱就像是倾泻而开的水流，泛起点滴水珠，击在窗上，窗户“呼啦”一声打开，水袖继续翻飞，收缩自如，在阳光下随着晶莹的水珠一起舞动，水珠到得地方，水袖必到，伴随着倾影纤细的身影，优美的舞姿，动人心弦的翻动，让绣娘和一妍目瞪口呆，两只眼睛说什么也移不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