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使起全力,赶到了几人身后,忽的一笑:“几位姐姐也不等等我,我叫了好多声,都不理我。”几人猛地听见有人说话,都吓了一跳。回头看时却是苏晴。昨日带苏晴进出的宫女叫小桃的,看见苏晴大为惊讶道:“你不是——”话说了一半,朝杨珠看了一眼,却又不说了。苏晴也不接她的话,上前挽了小桃的胳膊笑眯眯地道:“小桃姐姐,咱们快走吧。”
小桃也不说什么,一行人便又默默往前走。
赶到永福宫时,正好公主梳妆完毕,便传了早膳,三人一齐用了早膳,又陪长乐一起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好在和妃嫔们请安的时辰是错开的,苏晴一路并未遇到什么贵人。只在坤宁宫给皇后磕了头,皇后也不为难她们,赶紧就叫起了。
昨儿吴嬷嬷说的宫规里就有不得直视贵人容颜一条,因此苏晴虽然对皇后好奇得要死,也还是一直低着头,并不敢四处乱看。
上头皇后发话了:“这就是的威宁侯家的姑娘?过来叫我看看。”
便有宫人来引苏晴,苏晴依旧垂着头,跟着宫人到了皇后近前。“抬起头来我看看。”苏晴垂了眼帘抬起了头,余光瞟到一个紫衣贵妇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长乐正倚在她身旁。半晌方听到皇后说:“是个齐整孩子,看着也还规矩。好生陪着长乐吧。”说完又示意一旁的宫女,不多时便有宫人捧了个盘子,上面放了些金珠等物,来到苏晴面前道:“这是娘娘赏你的。”苏晴跪地磕头道:“谢娘娘赏。”方才双手接了,一旁的小桃忙上来接了过去。
在坤宁宫盘桓了一刻钟左右,长乐才起身,苏晴杨珠二人紧跟在长乐身后,长乐出门上了肩舆,苏晴杨珠二人步行跟随。
到了永福宫,几人闲坐喝茶。长乐道:“晴妹妹看我长得像母后么?”苏晴便道:“未敢直视娘娘容颜,是以不知。”长乐扑哧一声笑道:“没想到你也有老实的时候!我还当你天不怕地不怕呢!”苏晴也笑“吴嬷嬷昨儿才给我说了规矩,我怎么敢不遵守的。”吴嬷嬷正在一旁伺候。长乐又笑道:“吴嬷嬷,快来看你的好学生,今儿见了母后却不知母后长什么样。定是你昨儿把她吓着了。”
吴嬷嬷昨天的话本来就有吓唬苏晴的意思,皆因想着说的严厉些她才不敢行差踏错。哪知这孩子竟全当了真。因此便道:“这原是规矩,只是谁见了皇上娘娘不好奇的,都要偷偷瞄几眼的,皇上娘娘也不会因这个和臣下计较的。”
长乐便道:“就是这话,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大面上不出错,谁也不能治你的罪。”苏晴便笑着应了:“那我下回给娘娘请安的时候再偷偷看看,到底公主和娘娘长得像不像。”
一句话又把长乐逗得乐了,而一旁的杨珠,只管喝茶,眉毛都没动一下。
几人说笑了几句,公主又去弹琴,苏晴对这个完全不会,因此这就是她的阅读时间,她自去书房看书。
到底宫里消息灵通,下午宫里就有人传,靖王要凯旋了,因是好消息,皇后也没禁着宫人们说,只是好消息里头还夹着坏消息,据说靖王与南蛮叛军首领对战时,受了重伤,昏迷了两天一夜,如今才刚苏醒。
苏晴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喜悦的,靖王班师回朝就意味着哥哥很快就要回来了,兄妹两分离了快半年了。也不知苏易在战场上有没有受伤。
因听说了靖王的事,长乐才想起上元节顾浅捉住的黑衣人的事,把苏晴拉到另室低声道:“上回劫持你姐姐的,也是南蛮的死士,原打算劫了浅哥去南蛮,和靖王换他们头领的,那时候靖王已围山几个月了。后来想着劫了公主更好,才劫了你姐姐。”苏晴道:“原来如此,我说怎么老有人要追杀小王爷呢!”
长乐道:“浅哥还有什么时候被追杀过?”苏晴便把初遇顾浅时,顾浅被一帮江湖人士追杀的事儿说了。长乐思索了半饷:“南蛮子不应当和江湖人士有联系呀!算了,不想了,让浅哥自己头疼去吧。”说完又想起顾浅那天在长公主别院里的傻样,扑哧一笑道:“我最近觉着浅哥越来越傻了。”苏晴想想也笑了:“就是,那天他还跑错了院子,长公主府上下人那么多,他偏一个人跑错了地方,真是有些傻了。”长乐听了这话笑得更欢。苏晴思索一会儿也不知道哪里好笑,便也懒得想了。
不想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杨珠听得二人的笑声气得脸都要扭曲了。心内十分不忿,这苏晴才来了两天就把公主哄得眉开眼笑,还过得一段时日,公主眼里越发没她的存在了。上回让杨玥道歉让杨家丢脸的账还没跟她算,有机会的时候会好好跟她算算的!
苏晴回了府,才开始细想早上的事,根据侍卫大哥的话,很明显必是杨珠给小桃说什么,小桃才会不等自己先走的。苏晴想不明白的是,自己跟杨珠才刚见面,不知为何杨珠要针对她。想了半天才想到莫非是为了那天叫杨玥道歉的事。那此人未免也太小肚鸡肠了。
顾浅也得到了他爹重伤的消息,他和靖王有特殊的通信渠道,得到的消息更加详尽,事实就是他爹根本就没有受伤,近年来皇上处处猜忌靖王,靖王手中势力所剩无几,皇上既不让靖王就藩,在朝中也不让他担任实职,靖王四十未到就过起了养老的日子,实在是憋屈。此次能南下平蛮也是靖王多番布局的结果,只想挟此次之功,换取皇上让他就藩!重伤的消息也是故意放出,为的是用苦肉计激起皇上那仅剩的一点兄弟之情。
靖王既布好了局,顾浅当然要配合他爹的行动,想着明天得进宫去太后面前哭一哭了,如能引得太后垂怜,皇上愧疚那就再好不过了。想到进宫又想起苏晴如今正在宫里做公主伴读,如能和晴妹妹在宫里来个偶遇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隔日顾浅起了个大早进宫,伏在太后膝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靖王也是太后亲子,母子连心,太后焉能不伤心呢?祖孙二人抱在一块哭了个痛快。皇上得了信,又不好亲自前往,恐怕太后要耍老小孩脾气,让他下不来台。便示意皇后过去劝劝。
皇后也不愿上赶着找罪受,想着若有太后最疼的长乐在场,当不至于闹得太过难看。便宣了长乐一同前往慈宁宫。
长乐想着太后还没见过苏晴,便把杨珠和苏晴都带着,又跟了一大票宫女浩浩荡荡去了慈宁宫。
太后本来已止了哭,顾浅也只在一旁抽抽搭搭。哪知见了皇后,太后的怒气上升,只将她当了皇上,就是一顿骂“好好的派他出去做什么,满朝的将军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偏就派了他出去,可怜我的熙儿啊,受了这么重的伤足足昏迷了两天啊,也不知道此时怎么样了,军中又缺医少药的,你叫他可怎么办啊?都是你们这起子黑心肝的挑拨的,弄得皇上连他亲弟弟也不待见,要嫌着我们母子就早说,我自和熙儿去封地,也不在这里碍你们的眼!”一边说一边又哭了起来,满屋子的嬷嬷宫女皆不敢出声。
皇后无端挨了一顿骂,又听太后说出要出宫的话,吓得赶忙跪下了。看着母后挨骂受委屈岂是人子之礼?长乐一边给顾浅打着眼色,一边走到太后身边跪下,拿着帕子给太后抹眼泪。
太后见了最爱的孙女,自是不好再骂的,顾浅得了长乐的暗示也懂得见好就收,便也上来劝着太后。太后得了这一对最疼爱的孙子孙女百般劝慰,便也息了怒,收了泪。见长乐还跪着,又心疼,忙叫起来。又对着长乐嗔道:“还不去扶了你娘起来!”转头又安抚皇后“我也是老糊涂了,这又干你什么事呢,咱们妇道人家也管不到朝堂上去,让你受委屈了。”皇后便忙道:“哪里就受了委屈,母后的训诫儿媳求都求不来。”宫人们这才服侍着皇后在太后下首坐了。
长乐与顾浅一左一右坐在太后身边,长乐有意说些别的叫太后分心便道:“皇祖母,我最近得了个新伴读,今儿特意带来给皇祖母看看的。”太后道:“是哪家的姑娘?”长乐道:“威宁侯家二小姐。”太后道:“闻得威宁侯是我大秦朝有名的美男子,不知他家姑娘如何?”长乐笑道:“我这晴妹妹也是个美人,只不知像不像她父亲了。”说着便招手叫苏晴上前。
一旁的顾浅原本盼着偶遇,这下果然偶遇了一把。本有些心猿意马,猛然醒悟这是在太**里,万不可做出不妥的行为,给晴妹妹招事。便眼观鼻鼻观心,只差做个入定的老僧了。
苏晴走到太后近前,长乐拉了她的手道:“皇祖母快看,晴妹妹可不是个难得的美人儿?”太后便也仔细打量了低眉敛目的苏晴一番笑道:“果然是个美人儿,我看比你也不差了!”长乐便又扯了太后的袖子撒娇“皇祖母又笑话人家了!”
皇后看着长乐已哄得太后开心,便放了心,道自己还有宫务要处理,先告退了。
杨珠看着长乐和苏晴笑盈盈倚在太后身边,微垂了眼帘,手里的帕子拽的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