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卫生间里出来,我手扶着墙壁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感觉胃里面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东西了,刚刚呕了半天,呕到只剩下酸水。这对我来说是莫大的折磨,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呕吐,总觉得那种感觉真是生不如死。然而接连几天之内,我却接连尝试了几次这生不如死的滋味。
但是我这次出乎意料地没有声张,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每次只是自己偷偷溜进洗手间去。我没有其他任何症状,但是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纠缠着我,除了身体的痛苦之外,我还感觉到了恐惧和忧虑。
我来到这个渔村已经有一个月多了,这是最让我担心的。本来已经决定将一个月前在船上那件事彻底地从我的记忆中删去,可是现在,我不得不想起。每每将掌心贴在小腹上,心中无限恐惧着,千万不要,千万不要让我的担心成为现实啊!
日子在我的担忧和紧张中一天天过去,冷斯宇是整天忙得见不到人,这更好,反正我也不想见到他。
走出屋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我缓缓将四肢伸展,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来。刚刚呕吐过的我腹内空空如也,可是我什么都不想吃,只想这样静静地躺着。微风拂过我面颊,我想象那是华小无的手在轻轻抚摸,然而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阳光暖暖的晒着我全身,我想象那是华小无帅气的笑容。然而我知道,那笑容,我已经没有资格拥有。
我,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蓓蓓了,以前的蓓蓓,虽然没什么优点,但她至少是干净的。人是干净的,心也是干净的。
我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身周一阵寒气。睁开眼睛,果然看见一身白衣的洛风。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从我跟着冷斯宇坐游艇来到这个渔村的时候,我就没见过他。
“哦,你来了,找我有事吗?”我懒洋洋地说道,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寒冷和腹黑,其实他大多数时候还是冷的。
“斯宇让我来,接你去个地方。”他言简意赅地说道。
“哦,又要转移阵地了呢?”我自嘲道,身子仍躺在椅子上没有动弹。我是真的虚弱得没力气起来,当然,也是懒得起来。闭上眼睛若无其事地问他:“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
“哦。”我也只能起来了吧?手撑着椅背,费力地坐起,双脚站在地上的时候,腿却软得无法支撑身体。踉跄了一下,被洛风扶住。
“你病了?”他问道。
我摇头,我不可以说自己病了,我现在最怕见的,就是医生。
“躺得太久,腿麻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了。
他嘴角渗出一丝笑容:“我第一次听说躺着也能把腿弄麻。”看吧,又在幸灾乐祸了,我就说他是腹黑了。
“我们走吧。”我不理他的讥讽,强行推开他的手,我要自己走。忽然想到一事,冷笑着问他:“对了,我出去的时候是不是也要蒙住眼睛啊?”
“是这样没错。”他说着从裤兜里取出一张黑布,笑道:“大嫂你还蛮聪明的嘛!”
我依旧不理他的话,转过身,背对着他,让他给我蒙上眼睛。
“好了,请把你的手给我。”黑暗中,我听见他的声音说道。于是我伸出了右手,让他握住,引着我,一步步走着。
后来我们上了车子,半小时后,他对我说:“现在可以把遮眼布拿下来了。”
“不必了。”我懒懒地说道:“看见看不见,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
寂静了半晌后他说道:“那好吧。”
于是车子一直行驶,我将头靠在车窗上渐渐沉睡。人在饥饿的状态下是很容易犯困的,急速行驶的车子也是个催眠的好地方。
不知做到第几个梦的时候,我被洛风叫醒。
“该下车了,我帮你把布拿掉。”
我从混沌中清醒过来,拦住他伸过来的手:“不用。我这样挺好的。”
“我怎么总觉得,你好像在说气话呢?”
“我说的是实话。”我很累,哪里还有力气生气?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在生气,如果生气,我是在生谁的气?洛风的?冷斯宇的?还是我自己的?
他扶着我下了车,走上了阶梯。我感觉自己像个盲人一样,被人这样领着走路,好奇怪。我完全可以不必这样,但是我真的宁愿这样,也许我就是喜欢这样跟自己怄气吧。
我渐渐感觉到了周围的人气,也感觉到很多双眼睛在好奇地盯着我看,他们一定以为我脑子有病吧?
又走了一会儿,周围又安静了下来。洛风停住了脚步,我也随之停下,心脏不知怎么就突然间加速了。
“她怎么了?”熟悉的声音,是冷斯宇。
“哦,别提了,他说什么都不肯摘下眼睛上的布,在生你的气哦。”洛风调侃的语气说道。
“这样啊!”冷斯宇的声音。
然后脚步声渐渐走进,我不自觉地向后退,洛风却挡在我身后将我往前推:“好了我的事办完了,先走一步。”
然后,我听见门被砰地关上,周围一下子又安静下来。我反而不那么紧张了,也不去拿眼睛上的布,紧闭着嘴唇骄傲地站着。事到如今,我真的没什么好怕的了。
寂静持续了一段时间,他说道:“不肯把布摘下,是要等我亲自为你摘吗?”
“我是等你亲自摘,不过不是我眼睛上的黑布,而是我脖子上的项链。”我毫不客气地说道。
“那可不行。”他很轻松地说道:“我只能为你摘一样东西。”说着双手伸过我脑后,我挣扎了下,却没能逃脱。黑布被拿下,眼前却没有刺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