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有国,名曰伊秦。伊秦族人生于山的尽头,族中经年供奉着一名紫发女子——族人称她为神女。”
古洵抿了一口茶,眸子清丽:“这可是一个好故事啊,若你喜闻,且听我一一道来。”
“好。”均言一袭红衣,脸上是温婉的笑——她已经习惯每日午后来到这家茶馆,听主人说那些奇异的故事。
“自女娲补天以来,从未有外人进入过族内,可规矩是人用来打破的。
那一年,大雪封山,一位迷路的少年误入族内,昏迷不醒。
待他醒来,便瞧见了那位神女——一头紫发,容貌倾城,谈笑间,天地失色。
那时,他心中的什么东西,便已然悄悄地改变了——以至于后来孤苦千年,望穿人世,也终不渝。
……
杜鹃花艳,黄莺鸣泉。榕树之下,是一名俏丽佳人。
‘你为何总是跟着我?’即使生气,女子也总是那么的美。
十六岁的少年,牙齿洁白:‘因为我爱你。’
似是不解,女子皱起了眉:‘那你为何要爱我?’
少年依旧是笑:‘是你将我从死神的手里夺了回来。’
‘那叫感恩,不叫爱情。’女子总是自喻成熟。
‘那就是爱情——我知道的。’十六岁的少年呢,正是该倔强的年纪。
女子不理他了。
......
这样的对话重复了很多遍,多到使少年已经不能称之为少年了——他长成了一名精壮的青年,而女子仍旧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美,岁月从不曾在她身上留过任何痕迹。
介时,男子已经对迎娶女子一事死了心,他只想一辈子跟在她身后便好。
那一日,青年听到族人说:‘神女已满二十,今日是该进行血祭了。否,天下必将大乱!’
青年突然想起了那些被水晶棺永远封存着的尸体。
他急忙赶赴祭场,出手伤了人——那是他右手上第一次沾染了鲜血。
可是,他听见一向只会温婉微笑的女子对他说:‘伤吾族人者,必偿!’
那时,女子的脸很冷,冷到青年都有些不认识了。
女子按照族内的律法废了他的一只右手,之后便死了。
可一心求死的青年却是活了下来——神女的血,能使人永生。”
古洵又抿了一口茶,神色一如以往那般从容。
均言看着他随风摇摆的一只衣袖,半晌无语。
“那少年便是你吧。”声音如在微风中摆动的风铃那般好听。
“姑娘很聪明呢。”古洵淡然一笑,“可故事还没完。后来,我拼尽全力寻到了她的一缕残魄。护她千年,杀了万人性命供他休养,那缕残魄终是成了人形。猜猜后来发生了什么?”
“那名神女依旧没有爱上您吧?”均言这话说的没有半丝犹豫。
古洵身形一震,忽的又笑了:“和我想的一样。她爱的是族人乃至天下苍生,她的爱很广很广,广到有我却像没我。”
均言并未顾及他眼中那抹一闪而逝的深情及惆怅,只道:“时辰已晚,我一未出阁的女子倘若再停留下来,恐怕多有不便罢,先且告辞了。”
声色如水:“……好”
跨过门槛,均言脸上那抹温婉的笑,已消失无踪,眼中闪过了一丝凌厉。
“寻了你半晌,没想到却来到这处了。”一名高大的男子向她走来。
她笑着迎了上去:“明日成亲之后,我便不来了。”
男子笑了:“怎的这么仓促着嫁我?不过依你便是了。”
阳光下,男子身旁的一头紫发分外夺目。
身后店内,古洵如往日那般的笑,两行清泪却顺势留下。
......
第二日,镇上的人皆议论纷纷:“听说镇上茶馆的老板死了——死相极惨,可嘴上一直挂着笑,手上还攥着一张纸条,上书‘死在你手里,我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