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牵着步霏语的手,在帝都街头,急速奔走,一路都不曾回头。
步霏语一声不吭地跟在他后面,男子温暖的手心紧紧地握着她,让她感受到一份莫名的安心,而这份安心竟然也似曾相识,无数个可疑的想法从脑海中不停闪过。
凌波湖边,蒙面人松开了步霏语的手,背对着她,只留下一句话,“太子的事太危险了,你最好不要插手。”
蒙面人抬步便走,步霏语急忙跑上前,挡住他的去路,脱口问道,”锦风,是你吗?”
蒙面人眸光微动,犹豫片刻,还是揭下了脸上的面纱。
朦胧月色下,眼前男子一袭紧身黑衣,五官俊秀,黑眸迷人,嘴角微弯,淡淡的笑容,温文尔雅,不愧是帝都第一贵公子。
“真的是你!”步霏语也伸手揭下自己脸上的面纱,忍不住感概道,“看来,当初我因为赈灾银的事夜探贾府,也是你救了我,当时你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对吗?”
段锦风摇头,莞尔一笑,“我只知你是暗宫千影,并不知你是冒牌的沐嫣然。”
步霏语闻言,不由懊恼,“原来我那么早就被人识破了。”
段锦风静静地看着月色下垂头懊恼的女子,往事一幕幕闪过,城郊竹林外第一次相遇,便让他将那个墨发飞扬,眼眸清澈的女子深深映在心里了,后来她阴差阳错地成了瑄王妃,他便选择了默默守护,可命运再次捉弄,让他亲手布局捉了她,得知她的死讯,心痛和自责从来没有停止过,如今,再次相遇,她安然地站在他面前,依然是最初见到的样子,一时间让他的心情复杂得难以言明。
步霏语并没有注意到落在她身上不曾移开的目光,只是想着以前那些荒唐的日子,突然有了一个疑问,“那楚凌烟也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吗?”
“我当时并没有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段锦风温和一笑,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步霏语不甚在意地摆手,“算了算了,反正事情都过去了。”
“可我却好奇,你当初为什么会易容成沐嫣然,代她出嫁呢?”段锦风忍不住问道。
步霏语想了想,坦诚相告,“沐嫣然对我有救命之恩,她心有所属,不愿意嫁给楚凌烟,所以我才想了这么个笨办法,本想弄到休书就离开,哪知休书这么难搞!”
“原来如此。”段锦风恍然大悟,调侃道,“难怪当时你会做那么多奇怪的事。”
被这么一说,步霏语越发觉得不好意思了,“让你见笑了。”
不知不觉,天已经快亮了,步霏语望着淡青色的天空,道,“时候不早了,我和梦瑶要走了,告辞。”
“嗯。”段锦风点头应道。
步霏语走了几步,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回过头来,弯唇浅笑,美目流转,笑容温暖而醉人,“锦风,今天谢谢你。”
东方泛白,晨曦初露,这个时辰,鸡鸣声都还未响起,大多数的人尚在睡梦之中。
楚凌烟却毫无睡意,早早起身,独自一人在瑄王府内闲逛散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胧月阁,他抬头看了看紧闭着的大门,将它轻轻推开。
宁静的小院虽然已经无人居住,但他有吩咐下人每日打扫,所以还算干净整洁。
他走到紫藤花架下,淡淡的紫藤花香扑鼻而来,在晨曦之中,他仿佛又看见那个女子,穿着一袭淡紫色长裙,就坐在他现在身旁的位置,安安静静地看着一本医书。
那时候的他,常常在想,明明不会医术,还要装模做样地看那么枯燥的医书,不累吗?
转身走进她的闺房,梳妆台前整齐地摆放着几盒胭脂水粉,他随手拿起一个,放在指尖把玩着。
他能想象得到,当时的她就是坐在这面铜镜前,易容梳妆,然后深夜翻出瑄王府,又在天亮前匆忙赶回来。
当时的他,明知这一切,却不动声色,只是小心翼翼地守着那个谎言,就像守着一份不属于他的感情,他不敢去揭穿,甚至连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敢表露出来,他害怕一旦被她察觉,会让她惶恐不安,然后她就真的一走了之,不再回来了。
楚凌烟放下手里的胭脂盒,又转身走到窗边,窗下矮几上摆放着一架七弦古琴,处处光洁,一尘不染,就像她给人的感觉一样。
他轻轻拨弄着琴弦,神情眷恋,流水般的琴音从指尖一泻而出,思念也跟着一发不可收拾地四周弥漫,她胡闹的样子,她生气的样子,她皱眉的样子,都清晰地历历在目。
“王爷,到处找不到您,原来您在这啊。”管家擦了擦满头的汗水,禀报道,“段将军来了,正在书房等着您。”
“知道了。”楚凌烟收拾好情绪,抬步往外走去。
走进书房,一白衣公子正坐在太师椅上,凝眉深思。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楚凌烟负手走来。
“昨晚我在贾府见到了楠皇。”段锦风起身说道,“太子与楠皇签下协议,以迦国十座城池换取楠皇支持,助他登上皇位,据他们所说,引魄已经研制出来了。”
“十座城池……”楚凌烟嘲讽地笑了笑,“与虎谋皮,他还真是不择手段啊。”
“楠皇此次将他贴身的十二铁卫都带来了,楠国国师也带着一批近卫队在赶来伽国的路上。”段锦风又补充道,“听闻楠国的国师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却精通五行阵法,阴阳八卦,在楠国可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楚凌烟坐在一旁,静静听着,偶尔会垂下眼眸,作出思考的样子。
“我在贾府……”段锦风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他,“我在贾府还遇到了她。”
“她去那做什么?”虽未点明,但楚凌烟也知道段锦风说的是谁,不禁疑惑,步霏语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潜入贾府。
“我也不太清楚。”段锦风摇头,“我赶过去时,她正和楠皇的十二铁卫交手,她动用了金针,太子应该已经知道她就是暗宫千影,为了救她我不得已也和楠皇动手了,我担心日后太子会为了对付你而为难她。”
楚凌烟微叹一声,“这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