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雅君和王青昭赶到黑岛料理,走进挂牌“无极花”的雅间,里边已经坐着四人。正在埋头点菜的鱼玄木抬抬头,招呼她俩先坐下,点完菜介绍大家互相认识。
她俩顺从地点过头问过好,知趣地坐在鱼玄木的下首。卓雅君略带羞涩地窥视桌上的三个男人,分明有道亮光向她射来,胸前小鹿下意识地跳动两下,一半期待一半不适应。
王青昭认识桌上的两位男士,随同鱼玄木曾与他们喝过酒。她很老练大方地与他俩交谈,眼睛余光也没闲着,扫描男人们的瞬间眼神,敢情对卓雅君的出场普遍过电,她不认识的那个男人放电最多也被电得最重。以她的酒场经验初步判断,今晚保准能喝出气氛喝出高潮。
鱼玄木精心地点完肉菜酒,开始介绍场上人。她先介绍卓雅君,特意告诉三位男士,卓雅君的小酒馆过几天开业,店名叫“卓君小酒馆”。这位卓文君式的美少妇亲自当垆卖酒,情调和品位堪称绝佳,希望几位弟兄多多捧场。
三位男士抢着表态,没问题绝对没问题。那位眼睛最放电的男士说话露骨:“秀色可餐美酒作伴,卓君小酒馆我去定了。”
卓雅君弄成满脸桃花,寻思着如何回答俏皮话。她知道对面男士没恶意,浅声回应:“谢谢关照,欢迎捧场,小酒馆就是您的家。”
对面男士以为卓雅君是老酒场了,盘算着怎么更直接更刺激地表达色意。他讲了几句挑逗女人的常用语,卓雅君好像从未听过一样,看上去羞答答难为情。对面男人,赶紧说声不好意思,以后请看我的实际行动。
鱼玄木故意放任他俩交流一个回合,亲自动手料理出成果,这才慢腾腾地接过话风,以戏谑的口吻打圆场:“司马相关,你就知道耍嘴皮子过嘴瘾,真有女人主动让你搞,非把你吓个半死不成。快闭上你的臭嘴,喝杯清酒清清口。”
司马相关很听话地端杯喝酒,加过温的清酒烫得他龇牙咧嘴。鱼玄木非但不同情,反而觉得特解气,嘴不饶人地继续教训司马相关:“这就是对嘴上无德的报应。给我记住,以后只有多多关照卓妹子,才能赎掉初次见面嘴无德的罪过。”
司马相关诚恳地接受批评,重新表态:“多谢鱼局长语重心长的开导,我是知错就改的人,要学习自家前辈司马相如的处世风范,真情实意照顾卓文君妹妹。谁要敢冒犯我家妹妹的尊严,司马相如第一个出来当保护神。”
桌上的人都知道,他在故意曲解古人名字,为的是显摆幽默水平活跃酒场气氛,当然也是想与卓雅君套近乎。以鱼玄木为首的桌上男女,不怒不厌却笑个不停。这俩人的名字起得耐人寻味,恐怕要演绎一段风流故事。
卓雅君回味司马相关的调侃,虽然面部隐藏了欣赏的表情,但心里特别受用。她渴望有位这样的司马相公莅临,被爱被宠的感觉真好,遐想中脸面桃开二度。
鱼玄木成为酒场主持人,命令司马相关敬对面的卓雅君酒:“你初次见面未免有些放肆,要取得卓妹妹的理解才是硬道理。”她又对卓雅君发话:“都是自家好兄弟姐妹,说过笑过别计较。”
两人不约而同地举杯碰杯干杯,动作的速度幅度十分协调,真像受过上千年的训练。
王青昭嘴无遮拦地感叹:“真具备‘凤求凰’和‘当垆卖酒’的意境,难怪六人相坐,只有陌生的你俩表演,缘分呀,缘分!”
司马相关终于再现张飞脸,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我只是随口闹着玩活跃气氛,没有占卓妹妹便宜的故意和野心。请兄弟姐妹们嘴下留情,‘凤求凰’的话题就此打住。”
王青昭留心观察司马相关的表情,心里在揣摩,这家伙既聪明又狡猾,越是谦虚谨慎,越能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凤求凰”的话题肯定会成为主旋律。
王青昭接话茬挖苦司马相关:“你俩的交杯酒都喝了,该自我介绍下身份了吧,这桌上人我就不认识你老哥贵姓。美人鱼局长光顾介绍卓君主儿,忽略了其他人的存在。”
那两位男士跟着起哄:“王教授说得极是,司马局长一向充绅士玩深沉,今天怎么华丽大变脸,看来秀色真的可餐。”
卓雅君再次羞涩地低头,脸面三次露桃花。
开场出现喜人局面,鱼玄木牵住话题提议:“咱们共同举杯分三口喝掉杯中酒,然后我继续介绍桌上的人。”
司马相关是市税务局特查分局副局长,十年前与鱼玄木都在郊区财政局工作,两人属于铁哥儿们式的朋友。今晚做东的叫王小吉,在东河区工商银行当行长,为拉存款认识的鱼玄木。接上头后,他缠住鱼姐姐套近乎,并运用哄情人手法哄鱼姐姐,每年白得几千万元存款。第三位男士姓张,在市政府秘书科任副科长,鱼玄木和他的交情一般般,他与王小吉关系却非一般般,纯粹来凑酒场吉利数。
鱼玄木长相闷骚说话大方,给外人感觉生活作风不稳当,肯定靠姿色喂养了许多领导和朋友。其实这都是错觉,她可是外骚内敛的良家妇女,嘴巴松表情艳,但下半身把守得固若金汤。仅王青昭知道的小秘密,鱼玄木就曾先后拳打脚踢过仨色狼。
初次同鱼玄木结识的男人,或许会对她产生非分之想,关系亲近后,便领教和体会到她的艳有点冷,弥漫着神圣不可侵犯的气场。因此,她虽经常参加各种酒场,身处男人的包围圈里,但却绝对能做到色戒。
酒场步入正轨后,卓雅君自然成为男士们重点照顾的对象。司马相关专门劝她喝相见恨晚酒,好像他俩真是前几世的情人。
王小吉堪称酒场老油条,对付刚出道的女人太轻松了,他满面热情地说:“初次喝酒要足口,碰杯就是三杯酒。”卓雅君难解深浅却听着有趣,机械地端杯与王小吉碰杯干掉。
王小吉还想接着油嘴滑舌,鱼玄木装作吃醋般教训他注意桌上均衡,别只盯着新鲜桃子撑破眼。
王小吉顺从她的指示向旁边转移,打起了王青昭的主意。他即兴递上新编的顺口溜:“新桃好吃口难开,欲行方便寻旧来;我捧清酒表心意,小妹多喝才叫乖。”
因为他俩多次混在酒场,虽然是鱼玄木从中牵线认识的,但王小吉对鱼玄木既敬又怕,对王青昭则是痞爱交加。
王青昭和他有点说不清,所以并未往心里去。若是换成外人调戏她,没准儿被她实施防守反击踢回去。她温柔一小刀地说:“老没正经话儿,快去哄骗小姑娘。我今天开车来的,下次放下车咱再喝。”
话在拒绝,王青昭仍然违心地喝掉半杯酒,这面子不给谁也得给王小吉。
凑数的张科长大概嗅出自己的尴尬地位,也没往尴尬处对号入座,游走酒场的人必须具备当灯泡的尴尬精神。他要把尴尬送出去,选来选去欲送出的对象,目标对准卓雅君,况且他和卓雅君第一次喝酒。
张科长内心真诚的酒词一大堆,卓雅君缺乏应对的招数,只能随着张科长的节奏进行,两人鬼使神差般喝干四杯酒。
加温后的清酒性情温柔,又香又甜又可口,特别对应卓雅君的肠道。她被刺激出从未有过的快感,喝着喝着竟然主动回敬酒。
有道是天下酒水一般醉,而且泛色的酒善于后发制人,比先发制人的中国白酒更给力。
卓雅君喝干两壶清酒,体内出现飘飘然状态,竟然超越主动敬酒的层次抢酒喝。
鱼玄木担心老同学喝醉出洋相,劝卓雅君歇着喝悠点喝,也制止三位男人趁火打劫。她语重心长地做交代:“今天仅仅是开始,以后喝花酒的机会多的是,只要有人肯出血,我们姐儿仨保证随叫随到。现在谁要有本事,敬我喝几杯,我不至于人老珠黄让你们仨厌烦吧。”
仨男士被点破心思,先后转移矛头对准鱼玄木。鱼玄木清楚要来的酒不香,但为保护老同学免遭群狼围攻,也就没再计较男士们的态度突然转向。当然她自信地认为,男人们绝对把她当回事儿。下面的节目以她为中心,鱼玄木同时打三种拳,对不同的男士动用不同的招式,应付起来很是得心应手。
王青昭因开车躲过酒劫,冷眼观察酒场上的表现,忽然往自身联想,原来喝酒人的举止真蠢真傻,以后可要注意喝酒时的自我形象。
卓雅君郁郁寡欢喝闷酒,满腹心事写在脸上。王青昭关切地说:“卓君少喝点,咱们快散场了。”卓雅君酒兴正浓哪听劝阻,非给王青昭倒满杯两人一块喝。王青昭有心拒绝,又怕扫了卓雅君的兴致,勉强碰杯喝掉。
碰杯喝酒的过程特别简单,卓雅君却考虑得特别复杂。可能哪个环节触到了她的哪根神经,卓雅君嘴含酒杯无厘头地伤心落泪。
王青昭一头雾水,斥责卓雅君犯神经病,挺高兴的场合哭哪门子丧?卓雅君听此话后委屈难忍,放掉酒杯捂着脸失声痛哭。
王青昭以为自己做错事,努力回忆刚才碰杯的环节,确信自己没出现失误,很是不解地盯着卓雅君发呆。
鱼玄木虽然没看满眼,但凭着眼观六路一心多用的本领,基本掌握了她俩的对酒过程。鱼玄木暂缓与张科长的喝酒进程,隔着王青昭拍打着卓雅君说:“卓君别太压抑自己,把烦心的事说出来喝进去,你就会释放情绪再不忧伤。”
卓雅君哭声依旧,满肚的憋屈让酒精激发到泪腺,想罢哭都无法自控。
人喝多喝醉后的表现千姿百态,有的爱笑,有的爱叫,偏偏卓雅君爱哭。她的哭,源自本能,这不是她的错,是酒精在背后唆使她哭。
司马相关听着绞心,想来个英雄救美,也想趁机拨打几下潜伏的小算盘,对座隔空放话:“卓老妹子有啥难处,尽管讲出来,在座的几位哥,或许就有人能帮上忙。”
鱼玄木用怪异的眼神剜了他一眼,暗自佩服司马相关四两拨千斤的良苦用心,这家伙在单位准是玩心计的高手。按她的自创理论,在单位有心计的男人,不见得有办法讨女人欢喜,但对女人耍手腕的男人,在单位肯定是把玩心计的高手。
她温柔地劝导卓雅君:“想哭就多哭几声,过了今天这个场合,想哭也没处哭。该死的司马抛你而去,为他哭几声,已尽到爱一场的心意,没完没了地哭有些浪费。擦干泪抬头向前看,无数司马在等待你召唤。这么温柔娴雅的女人,何愁缺乏蓝颜知己?”
鱼玄木冲着卓雅君发感慨,眼睛余光观察司马相关的脸部反应,心里盘算,司马相关已经盯上卓雅君,两人私结秦晋之好只是早晚的事。
玩味鱼玄木的话外话,司马相关既舒服又不自在。他没怀疑鱼玄木居心不良,却在梦想自己何时能成为卓雅君的司马。若能当上这个尤物的司马,今生今世再无憾事。
卓雅君的酸楚哭出了多半,情绪渐渐平复。在鱼玄木的劝导与酒精的共同刺激下,卓雅君不禁涌出豪情满怀,擦干眼泪言心声:“今天我搅了大家的酒兴,实在对不起。我要用实际行动向大家道歉,希望大家配合我。”
她左一杯右一杯左右开弓,别人劝也劝不下拦也拦不下。显然,卓雅君是在以酒当平台,继续发泄残余的酸楚。
三位男人本意是想灌醉卓雅君,看这位酒场新人的笑话,见卓雅君疯狂地喝酒,他们又心软了,担心喝出问题难以收场,便主动向后退步。卓雅君不依不饶,非要与三位男士喝出高低,尤其缠住司马相关不放松,声称喝趴下方才罢休。
司马相关作出投降状,叫声:“雅君妹子,我彻底服气了,咱留点空间下次喝吧。”卓雅君回应:“服也不行,我没喝到位,等我喝到位你才能收杯。”
这时候进来两位敬酒的人,他们是司马相关的下属带着一个纳税户。司马相关正与卓雅君纠缠不清,他俩生出坏心眼,准备为局长助酒灌倒卓雅君。他俩端杯直接敬卓雅君,却被鱼玄木挡住,敲打他俩有本领敬司马局长,别不安好心对弱女子下手。
俩敬酒的人有点栽面子,当着司马相关又不好发作,匆匆敬过酒,也不管桌上人喝不喝,知趣地离去。出门前他的下属追加了一句话,这桌酒已经埋单,司马局长喝完后尽管走,下次给我机会,再做东请局长的朋友们。
司马相关简单干脆地哼了哼,表示已经知道了,好像并不怎么领情。
王小吉幸灾乐祸地吟诵顺口溜:“当官就是面子足,该我算账别人出。半路人情我不领,羊毛出自牛和猪。”末了他又追回几句话:“虽然司马局长不领下属的情,我也不领情,但还是希望多碰见天上掉馅饼的喜事。”众人盛赞王小吉太棒了,司马相关却像武大郎吃山芋,闷了口。
卓雅君的酒兴告一段落,没容她蓄势待发掀起第二次高潮,鱼玄木就进行了酒后总结:“今天喝得特别尽兴,再尽兴也有收尾时,以后有的是时间聚会,这场酒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