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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再现江湖 (1)

每到花开春已暮。

况是人生,难得长欢聚。

一日一游能几度。

看看背我堂堂去。

蝶乱蜂忙红粉妒。

醉眼吟情,且与花为主。

雪怨云愁无问处。

芳心待向谁分付。

(黄裳 蝶恋花)

在名满楼中,燕子算是很特别的一个人物了。

她的身份看似低贱,首先她不是庭主,她也不是院主,在风烟阁中,她的武功也不见得有多么出众。她甚至只是一个走在生死边缘随时准备豁出性命进行刺杀的女刺客。然而,风小玉对她却十分信赖,甚至青睐,这无疑使得燕子的身价倍增,使得许多人都要对她另眼相看。

蝶雀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或多或少有一些激动,她紧跟在燕子的身后,两人都只是穿行在一片绿意盎然的林间,都没有说话。

天上的云霞一朵朵彼此簇拥,或又是成片,在这个黄昏里,这些云霞西边的那一张脸被余晖染上了一层妖娆的嫣红,而嫣红的另一面又被染上了浅淡的天蓝色。

穿过树林,是一片悠然的山林进入到她们的眼帘,山林间有一间古老的寺庙,庙宇的外墙饱受风霜侵蚀,在燕子和蝶雀靠近寺庙的时候,寺里的钟声被敲响,钟声远远地飘荡出去,经过远处的丛林与山谷又回来,回音缭绕。

当蝶雀走进寺庙的时候就正好看到了风小玉的背影。风小玉正在做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她在和寺庙的住持猜谜。

如果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那么有风小玉的地方就会有猜谜游戏。风小玉总是认为别人猜不出她的谜题或者她能过猜出别人的谜题,这是一件能够让她沾沾自喜的事情。没人知道她如何能够有这样乐此不疲的兴趣爱好,也许她是个怪胎。

“阁主……”

风小玉从谜题中回过神来,一回头就看到了蝶雀,她舒展容颜,微笑起来,也不知是怎样的原因,蝶雀总是觉得风小玉的笑容会让她觉得浑身发冷。

风小玉说:“你来啦,我今天听到一个很有意思的谜题,你来猜猜看……”

蝶雀对风小玉的谜题一点也不感兴趣,她说:“阁主找我肯定是有要事,正事要紧,猜谜什么的……改天吧。”

燕子皱起了眉头,扫风阁主的兴,那绝对是很不理智的一件事。还好风小玉这次一点也不生气,笑容还挂在她的脸上,然后她向后摆了摆手,住持和尚十分知趣,转身就走开了。

风小玉走到寺庙门前,蝶雀和燕子紧随其后,寺庙外面有一小片空地,站在那里十分适合眺望远方。

风小玉眺望着远方,想起了一些深埋的记忆,她说:“这些年里我还总是会想起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那好像是在一个深秋……”

好像是一个深秋,也不知道风小玉是真的想起还是根本就想不起了。

“是深秋。”

风小玉点头,道:“记得那个时候我已经是风烟阁的阁主了,江湖上出了一群不知死活的家伙,打着我们名满楼的旗号在长安城做一些没本的买卖。楼主知道了这件事当时很生气,特地令我到长安整顿风气。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我才能够机缘巧合遇见你……”

蝶雀也回忆起了十多年前的往事,恰好是连年的灾荒,瘟疫蔓延,她和她的姐姐在长安沿街乞讨,吃到最好的东西都只是有钱人家的剩饭,大多数时候连剩饭都吃不到,那吃什么呢?吃树根,吃草皮,吃虫子——吃她们所能看到别人却想不到的任何东西。

她常想,如果当年没有遇见风小玉,她们两姐妹是不是早就饿死在街头了……蝶雀觉得,现实对于她来说,似乎永远都是残酷的!

蝶雀突然从回忆中惊醒,她睁大眼睛,眼瞳里焕发出一种坚韧执着的光芒。

她说:“阁主,我时刻记着您对我的恩情,如果可以,我愿意献上我的性命来报答您。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任务,尽管交付给我去做好了!”

风小玉对她的态度极为满意,于是告诉她:“这一次让你重现江湖,是因为我们名满楼里出现了一个与我作对的人,也就是我的死敌。”

蝶雀静听着,她知道,胆敢与风小玉作对的人,绝不是一般人。

“这个人叫做霜冷峰,原名是叫曹霜,她曾是青霜阁的阁主,也曾是我的师妹。”

风小玉的言外之意就是说,霜冷峰已经不再是青霜阁的阁主了,这话让燕子觉得疑惑不解,她实在无法理解风小玉为什么对这个少女模样的女刺客如此器重,也无法想象,蝶雀究竟有着怎样通天的本领,至少从她的外貌一点也看不出来。

风小玉接着说:“她现在拉拢了名剑三杰,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虾兵蟹将,想要跟我争夺楼主的宝座,你说我该怎么处理她?”

蝶雀果敢地说:“不管是霜冷峰还是曹霜,我都会把她的人头带到阁主眼前。”

风小玉满意地说:“好!很好,顺手的话,把她身边的那些虾兵蟹将一并除了吧。”

蝶雀觉得没什么不顺手,因此回答道:“既然阁主高兴,霜冷峰的手下和帮手,一个都逃不掉的。”

风小玉没理由不高兴,她高兴起来就喜欢赏赐点什么,于是她抬手打个响指,燕子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沉甸甸的布袋。然后她把袋子打开来,里面装的全是闪闪发亮的金锭。

“这里是三百两黄金,你需要的准备和布置也许会用得到,另外,风烟阁里你要调遣多少人马也只管调遣。”

蝶雀竟然拒不接受,道:“阁主,这些黄金我不需要,另外,我也不用调遣任何人马。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好大的口气,燕子越来越觉得怀疑了,她凭什么就认为自己单枪匹马能够解决掉霜冷峰?一个人就能解决霜冷峰手底下的众多高手呢?

而风小玉却毫不怀疑,只是说:“既然这样,那好吧,不过你需要什么,尽管向我开口。”

蝶雀果然开口了,她说:“阁主,我只有一个心愿,我想再看她一眼……”

听到她的心愿,风小玉却犹豫了。

她只是想再看一眼她的姐姐,这本不该是什么过分的要求,然而风小玉却不太愿意答应她的这一要求,燕子不能明白,这是为什么。

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风小玉做出了她的决定。

风小玉说:“好!我答应你。”

于是,这个神秘的女刺客就这样再次踏足江湖。

蝶雀。

霜冷峰曾说过,她是当今世上,将文钦的绝技“万劫不应”修炼得最为杰出的两个人之一。她的武功强到什么样的境地,没人知道。

那么,霜冷峰有没有十足的准备呢?迎接蝶雀悄然而来的杀戮!

另一个地方,是一个叫做仙侠镇的地方。

唐麟的死讯很快就从这里传遍了大江南北,震动江湖。许多曾今对唐麟谈之色变或是恨之入骨的人闻讯之后拍手称快。

仙侠镇上有一家方圆百里最大的药铺,叫做“本草堂”,这里的药材也很齐全,这里原本是唐麟的管辖范围,唐麟死后,浅雨阁就由龙莲接手了。龙莲是一个很聪明也很精明的人,能够得到楼主文钦赏识的人并不多,龙莲就是其中的一个。龙莲不管是用毒还是驭蛇或是轻功和易容术都属一流,有这样多能耐的龙莲庭主,只可惜她还是对龙北辰的毒伤束手无策。“一品红”这种毒药的毒性实在奇特,唐门也试过了许许多多解毒的药方,也毫无成效。这几天老掌门唐惊风想到了几个解毒养心的偏方,不管有没有用,他们也只能够试一试了,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

于是柴浩一早就到了本草堂,照着方子抓一些罕见的药材。

药铺的对面是一家茶馆,柴浩出门的时候刚好茶馆里有几个人在高声谈话,围在一桌的共有五人,其中有一个身材剽悍面貌粗犷的大汉在高声数落唐麟的罪行。

柴浩恰好听到他说:“这恶贼不愧为江湖第一的恶贼,据说他用活人代替棋子跟别人下棋,凡是杀一子就杀一人,此等残忍谓之不仁,乃罪状之一;二十年前,他密谋篡夺唐门掌门,引发江湖轩然大波,受害者不计其数,前段时日又想卷土重来,又残害了好些江湖豪杰,其中还包括他的堂弟唐副掌门,如此残害江湖同道,此谓不义,乃罪状之二;唐麟自恃武功卓绝,轻视天下英雄,他调教的儿子唐骏更是飞扬跋扈猖獗一时,此为不明;唐麟刚愎自负,广为树敌,还不知是何缘由惹罪名剑王宗的少主王如令,最终才大祸临头,此为不智……”

他压低声音,又道:“据听闻,他本是唐门中人,却对唐门的同姓宗族施以迫害,据说他的长辈唐老掌门曾被他囚禁十余年,此等作为,乃是不忠不孝……”

柴浩听完他的一番废话,十分赞同,就差拍手叫好了,心想,这样能说会道的哥们混迹市井当中而不去给朝廷写檄文真是屈才了……此刻又听见一个附和道:“说得好,像唐麟这样不仁不义不明不智不忠不孝的恶贼,总是难免报应,也不知四川唐门如何了得,千里迢迢到这仙侠镇来,一战成功,就斩获了他的狗头。”

粗犷汉子略笑,低声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唐门虽强,可也毕竟斗不过唐麟,你不想名满楼在江湖上何等势大,唐门固然不敢与之抗衡,这次之所以能够拿下他,全是因为有高人相助,唐门邀约到了极为厉害的强援。”

“是了,名剑王宗的少主王如令,她就是唐门的强援了……”

那汉子点头,又道:“除此之外,据说还有一位很有来头的人物在暗中相助,这个英雄才是挫败唐麟的关键人物……”

说到这里,邻桌的一个陌生人走了过来,问道:“不知这位很有来头的人物又是谁?”

这壮汉先是一惊,又干笑一声,回答道:“我也是道听途说,不知是真是假,据说这个人姓龙,是昔年旷世三侠龙嚣老前辈的传人……”

陌生人冷冷地说:“龙嚣的传人,龙北兆是吧……”

柴浩听到这人说话的口吻十分诡异,他是苏州有名的小捕王,因而十分机警,一口气飞奔上茶楼,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

他只看到刚才侃侃而言的壮汉已然猝死在茶桌上,同桌的另外四人无一幸免,这么一弹指的功夫,这几个刚刚还在喝茶聊天的人就全都断了气。

一共五个人,全都是口吐白沫,看来是中毒身亡。茶馆的其他客人已经惊慌不已,纷纷拥塞夺门而出,慌乱之际,柴浩只恨没能见到刚才说话的陌生人。

这个凶手,究竟是何人?他为什么要毒杀这几个人?

莫非是唐麟的余党……柴浩只是这样猜测,已经觉得十分不安。

龙莲和肖溅在这个早晨也没闲着,他们一早就从炊烟镇赶回仙侠镇,路旁的青草上还挂满了露珠,晨曦明媚。

经过一日的清洗,陈员外的府邸已经丝毫不见血迹,叶隼终于等到他们回来,他看到紧锁着眉头的龙莲,只是略微点点头,对她说:“他们已经到了。”

龙莲也点点头,说:“到齐了吗?”

叶隼说:“到不齐了。”

前日,龙莲接手浅雨阁,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浅雨阁江淮各地的庭主召集回仙侠镇。听到叶隼说“到不齐了”,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大厅里坐着五个人,肖溅一进来就向这五个人扫了一眼,除了乌鹫和陆鸩的另外三人他并不认识,虽不认得,却知道这三个人都是浅雨阁的庭主。

从左边向右数过去,第一个用手支着下巴的人是个昏昏欲睡模样的公子哥,他身上穿着像睡衣一样宽大的袍子,这个人眼睛本来就小,又眯成了一条缝,完完全全一个没睡醒的样子。第二个人个子矮小,头发也很短,但他的肌肉很发达,两眼也是炯炯有神。第三个人却是个白发老头,一看那眼神就会觉得他为人很阴险的样子,也可以理解为《聊斋》里面钻出来的千年老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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