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死屋手记》中，描写了苦役犯真实的心理活动。我们可以看到统统去掉多余的各种奢侈的虚伪以后——如果可以说有些虚伪具有奢侈性，虽说还剩下一些必要的虚伪，但人的本性还是会显现出来。
苦役犯服劳役，他们的劳动往往是无益的。比如说在木材无处不在、根本不值钱的地区，如果他们被要求去回收一艘旧船的木料，他们知道这一点无益，所以当他们每天在做这项工作时，谁也不肯卖力，个个一脸疲倦，动作迟缓。但是，他们被限定当天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时，他们马上会变得机智、快乐。如果这项任务确实有益，比如扫雪。我们应该去读没有加任何评论的原书，那里面有真实的描写，从那些令人惊讶的篇章我们看到，乐趣在于工作本身，而不在于人们从中得到的好处。比如说，人们麻利地、快活地做某一工作，因为完工之后可以休息，或者想到有可能多休息半小时，大家就齐心协力加油干。不过这个问题一旦提出，问题本身就使他们高兴。他们预期从增加半小时的休息得到的乐趣是有限的，因为这半个小时说到底仍是在苦役场度过的。他们的乐趣主要是发明、实现，并把愿望付诸实践获得，增加的这半个小时正好可以让人们回忆刚才从事的紧张劳动。人最大的乐趣必定在于合作完成一项艰难、自由的工作，游戏可以证明这一点。
有些教育家要求儿童的全部时间都用于学习，于是这些孩子们就习惯于慢吞吞地干活，还干得很糟，而且他们在干活时始终有一种无法消除的疲劳感。这样教育出来的儿童终生懒散。相反，如果你把工作和疲劳分开，两者都会成为愉快的事情。如果人们仅为了活动筋骨和呼吸新鲜空气而出去散步，一路上人们总感到疲劳，回到家又不疲劳了。令人提不起精神的工作就和这类似。可是在最艰苦的工作中人们却感到轻快，不知疲倦。如果工作之余人们享受到完美的放松感，最后就会获得香甜的睡眠。
1911年11月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