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好的兴致,如果我要写一本道德论,必定将其列为做人的首要义务之一。有一种残忍的宗教认为智者应该在挖掘自己坟墓的同时冥想死亡,警诫我们忧郁是伟大和美丽的。我十岁时在大苦修会总部参观的时候,见到他们每天把自己的坟墓往深处挖,也见到了他们的灵堂,死者下葬前要在灵堂里停放一星期,说是为了开导活人。我很长时间都无法忘记这些凄惨的画面和这股尸臭。他们的证明过了头,反而不能达到目的。我早已不记得了,也说不清楚我自己放弃天主教信仰的时间和原因。但是从参观完大苦修会总部那一天起我整个身心都排斥这些愁眉苦脸的修士,我认为“这不可能就是生命真谛所在”,我想像甩掉一种疾病一样摆脱了他们的宗教。
但是我身上还是带着宗教的印记,我们大家都带着印记。我们动辄为琐碎的事唉声叹气,当我们的处境给我们带来痛苦时,我们就认为应该把自己的痛苦表现出来。关于这个问题有人与善男信女一样有一些错误的见解,认为只要你哭得伤心,别人就会原谅你的一切。在死者坟前的致悼词者就像在表演悲剧,哀毁过甚,泣不成声。如果古人能看到这副情景必定会怜悯我们,他会说:“致悼词者本应带给生者安慰,充当生者的向导,为何他却在演悲剧,一味谈论忧伤和死亡?”《Diesirae》,我以为这首关于悲伤和死亡的颂歌会被他归入悲剧一类,他却说:“当我自己作为局外人时,我看到旁人由于痛苦而消沉、沮丧,便会引以为戒。如果我身受痛苦,我会像战士面对敌人一样,调动我的意志力和生命力与不幸对抗。我唯一的义务是坚强地做人,紧紧地拥抱生活。谈到死者的时候我应该尽可能满怀友情和快乐。而他们这副绝望的神情,演的这场悲剧,亡灵又会怎么想呢?如果死者地下有知,也会替他们害臊的。”
是的,摒弃了神甫的诳语以后,我们还需要用高贵的态度面对生活,不悲痛欲绝,也不用悲剧腔调把自己的悲痛传染给别人。在生活中那些小小的悲剧面前我们要保持冷静,不对旁人讲述,不去宣扬、夸大这一切。无论对自己还是对旁人都应该满怀善意,帮助别人,也帮助自己好好生活,这才是真正的行善。善意是快乐,爱是快乐。
1909年10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