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老头子皱着眉头，脸上的皱纹显得更多了些。他有些生气地第n次拍了拍桌子，冲着对面从一个小时前就坐在这里陪他下棋却心不在焉地少年，说：“我说小伙子，能好好下棋不？”
少年正望着宿舍大门的方向，听到老大爷的声音急忙转过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再一看棋盘，惊讶地叫了一声，然后看着大爷的脸色变得更加铁青，有些笨拙地挠了下头，说：“意外。这次绝对赢你。”
“诶。”大爷叹了口气。开始收棋子，一边头也不抬地问：“你在等人吧。”
古非表情凝滞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
“喜欢的人？”老大爷抬眼打量对面这位陌生男孩子的神色。
古非不自在地偏过头，没有说话。
“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容易表露心意喽。”大爷收起棋盘，慢悠悠地站起身，冲古非摆了摆手，说了句：“哎，老喽，老喽。再也回不到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了。回去啦。”
古非纳闷的想，那为什么她就发现不了呢。
再抬起头时，老大爷已经被其他老人拉过去凑桌打牌了。
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在暮色的黄昏里显得格外祥和，洋溢满了幸福。
古非收回目光，他垂下头，站起来，抖了抖腿。
再抬起头时，夜风贴着他耳侧呼啦着吹了过去，带起了刚从树枝上掉落的一片树叶，摇曳着飘向几米开外的女生，滑过女生有些凌乱的黑发，然后又呼啦一下被卷上高空。
可能是不经意偏头发现了古非，子叶的身体朝向宿舍的方向，偏着头，高竖起的马尾有些松垮地垂在脑后，略显苍白的脸被衬得更加没精神。
发生什么事了？古非皱起眉头，抬起脚正欲走过去，子叶却突然像受惊的羊一样猛地转过头，跑向宿舍。
“……”古非顿错地转过身子，望着子叶头也不回地跑进宿舍楼。
他撰紧手指，掏出口袋里刚从维修店里拿回来的手机。军训前，那个女人来找他，想让他转学，跟着他们一起生活。
呵，早干嘛呢。当时的他收起桌子上的手机，因为起身得太急，手一松，手机滑落在地上，正好落在女人的脚边。
“小非。”女人捡起手机，抬眼望向古非，眼里满满当当的心疼，她说：“妈妈帮你换个手机吧……”
“不需要！”古非一把从女人手里夺过手机，看也没看女人一眼，转身走出了咖啡馆。
手机摔碎了屏，正好要军训了，他索性把手机扔在维修店。
直到今天拿回来……
古非手指摩挲着上面闪烁着的字体，然后又抬起头望了眼女生宿舍，他拨通了发信人。
嘟声了好久之后，才通。
“子叶……”
“我们……”
古非一顿，疑问道：“什么？”
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瑟声道：“没事。”
古非依旧盯着女舍，似乎这样就能看到子叶似的，他说：“子叶，下午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我很好。”
即使隔着话筒，古非也能感受到子叶话里的疏离。他忽然有些生气，声音也冷下来，他说：“好不好我要当面确认，你知道我在哪里。”
那头安静了几秒钟，然后才传来子叶略显疲惫的声音：“真的没事。”末了补了一句：“我累了，想早点休息。”
直到手机里传来了忙线音，古非才有些反应地缓缓垂下手。
“子叶，谁啊。”唐朵探着脑袋，看着从进来就盯着鞋子发呆的子叶。
“没什么。”子叶淡淡地回道，然后拿着盆子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又折了回来，有些着急地放下盆，拿起伞打开门就跑了出去。
“哎？子叶？下雨了啊？？哎……”唐朵一边吃着薯片一边叫，她本来想问子叶是不是要出去，帮她捎一袋水果糖的。
砸吧砸吧嘴收回遗憾的视线，她继续专心于手中的男同漫画，大叫：“卡酷诶！”
因为下雨了。很多还没有回寝的学生争先涌后地往宿舍赶，子叶被堵在门口出去不去，焦急地垫着脚望着外面。
可是人太多，天色太昏暗，她什么也看不清。
本来，她不打算出来的，她不知道古非要跟她说什么，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准备去水房洗漱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外面轰隆隆的打雷声，她一下就慌了。
最后一批女生涌进来后，子叶迫不及待地冲进雨里打开雨伞，跑了没几步，伞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视线里闯入一双迷彩鞋。
子叶扬起伞抬头，看到了古非沾上雨滴一颤一颤的黑色发尖，以及雨珠滚落的那张略显苍白的脸。
顿了一下，子叶急忙将伞高举过古非的头顶。
头顶的高空传来的雷声震耳欲聋，一阵一阵的闪电刺拉地一下划破天际，点亮整个大地，瞬间又隐灭，重置一片昏暗。
古非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子叶的脸，嘴角轻扬起一个弧度。
子叶垂下头，避开那道有些烧人的视线，手上一暖，古非已经将伞转移到自己手里，声音凉凉的：“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子叶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
“有受伤吗。”
子叶摇了摇头。
古非没再问什么，将子叶送到女生宿舍门口，将伞递给她，嘱咐了句：“明天再跟我细说，进去吧。”
“伞带上吧。”子叶仰起脸看他，将伞递过去。
“你还有伞吗。”古非举起手准备揉揉子叶的头发，却突然顿住，停在一公分的位置，然后又收了回来，望着子叶微敛的漆黑的眸子，轻声道：“傻瓜，万一明天还下雨呢。”
然后后退一步走进雨里，冲子叶摆了摆手：“快进去，我走了。”然后转身跑进雨里，消失在一片暮色沉沉里。
子叶缓缓抬起手，抚上自己的头顶，刚才……
为什么，没有放下来呢。
脑海里涌上下午操场的那一幕，子叶垂下目光，有些无力地放下手。
果然……
要结束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