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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刘南复(一)

王品召看见刘南复在吃菱角,气就来了。王品召要到镇上去会爹,桨却在刘南复的屁股底下。刘南复吃菱角,菱角是熟的,一吃就空了。刘南复吃一颗,丢一颗,肉全落进肚里。刘南复看也没看王品召一眼,不一会,刘南复就吃了一瓢。刘南复ё攀郑看看地上的空壳,又看看瓢,余兴未尽。

“你好口福!”王品召说。王品召背一袋沙豌豆,沙豌豆在背上,胸前吊一壶香油。王品召前头后头都是东西,歪着腰,无比气愤地站在土坎上。

“我吃你的啦!我没吃你的!”刘南复大声反驳说,“我劳动所得!”

刘南复的声音把王品召吓了一跳。刘南复不管这些,巴叽着嘴巴,然后,吊儿郎当地拿着桨,径自往湖边走去。

“好啦,刘南复,骨头痒啦!”王品召十分败火。王品召背着沙豌豆和香麻油,被刘南复无端羞辱啦。王品召想,好在没有人。

“老子怕你!”刘南复夹着桨,像个鸭子,边走边回过头来又甩了一句:“老子又不想帮你家榨油了。”

“咯儿。”王品召自我解嘲地笑了一声。今天刘南复怎么啦,这小子,捡了块金砖?目中无人啦!

“刘南复,我对你说,我今天还有事。”王品召忍着气。

刘南复却越来越硬了,把桨往草上一顿说:“要划自己划,哪个侍候哪个!”刘南复说到做到,果真丢了桨,一屁股坐到茅草上。

“把我送到汊口去。”王品召坚持说。

“我还是你家雇工?”刘南复昂着头。“我走了。”

王品召的喉咙里呜呜作响,王品召终于说:“刘南复,你还是团员哪!”

刘南复一下止了步,直看王品召。看了半天,刘南复说:“鸡巴!你把团费全吞了,你把团费拿去喝‘小茅香’。”

“放屁,你听谁说的!”王品召跳起来。

“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刘南复引用了一句古语。

“我没喝‘小茅香’!”王品召的脸都白了,“是小米吗?不是小米就是刘子林。”

“没有不透风的墙。”刘南复又引用了一句俗话。刘南复引完了之后便麻利地跳上船,趴下去舀舱里的水。

王品召跟着上来,放下沉重的沙豌豆和香麻油,对着刘南复说:“肯定是小米,或者是刘子林。”

“这你不管。”刘南复安好桨,把船推离了岸。

“你到底听谁说的?”王品召还是追问。

“你好罗嗦!”刘南复说。

船走了,船帮子哗哗水响,刘南复骑在舵上,漂漂亮亮地划。

“我没有喝‘小茅香’!”王品召坐在沙豌豆上大叫,“哪个造我的谣,不得好死!”

“小心香麻油泼了,又是行贿去的。”刘南复阴阳怪气地说。

“我交给我爹,他送哪个我不管。”王品召说。

“又要开支部会了吧?”刘南复笑微微地说。

“我没喝‘小茅香’,婊子养的喝了‘小茅香’!”王品召坐在船头直喊冤。

刘南复今天是有点怪,因为在王品召来之前,刘南复把小米送过河汊去了,王品召不知道,王品召当然对刘南复的态度如坠五里云雾之中。

熟菱角就是小米给刘南复的。

小米告诉刘南复,她要到王品召的油坊里去炒芝麻。

“甚么,你帮王品召炒芝麻?!”刘南复张大嘴巴。

“他给我工钱,我帮他炒芝麻,怎么啦!”小米不以为然地说。

“你好糊涂!”刘南复说。

“我是你甚么人,你才管得宽!”小米说。

“我跟你睡过哩小米,我不管你谁管?王品召不是好东西!”刘南复说。

“我跟你睡过就卖给你啦?我又不跟你一个人睡,你有你自己的老婆呢!”小米说。小米要到镇上去扯花布,做花衣裳。

刘南复咕哝道:“反正王品召不是好东西,我帮他榨了半年油,反把我榨干了。”刘南复伸出黑中带黄的膀子。

“那是各人自愿。”小米说。

“他收的团费到哪儿去了,不是喝‘小茅香’去了吗?”刘南复说。

“你就不晓得喝他的香油!”小米说。

“我肯定要喝。”

船就到了对岸,当时小米不走,刘南复也不希望她走。小米说:“三点钟接我过去。”

刘南复四下看看无人,拉着小米坐进舱里,就去掀她的衣服。

“不许动,举起手来!”

小米的口令一喊,刘南复就怵了,乖乖地举手投降,嘴里还在说:“不准我动了,未必准王品召动?”

“回去跟老婆瓜瓜干去,把她往死里整。”小米捏刘南复的膀子一下,上岸去了。

刘南复无比沮丧,大势已去,在后头对着浑身骚气的小米说:“王品召敢动你一根毫毛,我就揍他!”

“他是团支书,我听他的。”小米大声地说,“他带领我们致富呢!”

“到头来只富你一个肚子,看你怎么办!”刘南复流里流气地说。

后来小米没影了,扯花布去了。刘南复一个人独自划船过去,看着小米丢给他的一瓢菱角,就恶狠狠地吃起来。

尔后,支部书记王品召就来了。

“他们是约好了的呢,到镇上看电影,吃馆子,喝‘小茅香’。”刘南复在湖滩上,背着桨,看到一排排大雁,这样想。

刘南复把桨藏在一个渔棚后头,决定去找小学校长刘子林。刘子林是他表叔的伢,有点八辈子的亲,刘子林还是生活委员。

小学只有两个老师,一个校长,一个副校长,所以都是官。

刘子林教四到六年级,也就是高小,一个班有十岁到十八岁不等的学生,一个个都比刘子林高大,所以刘子林教书是很吃力的事。

走到教室门口,刘子林在教语文课。讲台上长满了青蒿。反正教室外面就是水,湖蒿长到教室里来了,不足为奇。

蒿苞已经成熟,刘子林在黑板下摘了一个蒿苞,叽叽里吃着,满嘴绿颜色,然后拿起粉笔,敲着黑板:

“亡是逃跑的意思,不是死亡的意思;牢不是牢房,是篱笆。亡羊补牢,就是说,等羊跑了,再修羊圈,知道了吗?”

学生们都在课桌底下摘蒿苞吃,听老师问,便缄了嚼动,粗声粗气地一起答道:“知道了。”

“好,老子来问一问。”刘子林把半截蒿苞放在讲台上,“赵三狗,亡是甚么意思?”

老后一排叫赵三狗的学生满脸络腮胡,毕恭毕敬地站起来,两眼直瞪瞪地看着老师。

“亡是甚么意思?”刘子林重说了一遍。

赵三狗沉思了半天,回答说:“死了。”

“婊子养的,你作算投胎投错了世界。朽木不可雕也!”

刘子林吃了一口蒿苞,又问一个: “朱船生,亡是甚么意思?”

朱船生倒是个小孩,马上站起来尖声回答道: “去世了。”

“到前面来!”刘子林严厉地说。

朱船生撅着嘴,一步一捱地走到刘子林面前。

“脱了裤子,趴上去!”

朱船生脱出半截屁股,极不情愿地爬上讲台。

刘子林操起教鞭就抽。抽得朱船生嗷嗷地叫,白生生的屁股便瞬息之间变成了紫茄子。

刘子林打过之后,把朱船生赶回座位上去了。

刘南复看着这一幕,没喊刘子林。等打完过后,刘南复才在窗外喊:“刘子林!”

刘子林见是刘南复,便对学生说: “放学了。”

学生们争先恐后往外跑。

刘南复进来坐到课桌上说:“刘子林,你又打又骂,是为何呢!”

刘子林气呼呼地说:“打是亲,骂是爱。”

刘南复说:“为人师表呢。”

刘子林:“表哥,那你来教。”

刘南复说:“我哪是这块料呀。”

“这就对了,”刘子林说,“你还想让他们成为栋梁之材呀!他们都想下湖去捕鱼,或者到油坊帮工,鬼现在才愿意读书!”

刘南复说:“小米要到王品召那儿去。”他说王品召,不说油坊。

“让她去。我早听说了,当油坊的公关小姐。”刘子林说。

“攻甚么关,晚上攻关呢!”刘南复说。

“你,嗤!”刘子林说,“小米是大家,你何必操必。”

“你也跟她睡了?”刘南复鼓着眼问。

“我不跟她睡,我是校长呢。”

“这我就放心了。”刘南复说。

“你就是为这事来的?”刘子林说。刘子林夹起了课本,准备锁门。

“哪里,哪里,我来,是请你吃乌龟。”

“乌龟好,那我就谢你了,表哥!”

“我还没捉呢。”

“那就赶快去捉。”

乌龟是裹泥烧的,刘南复喜欢吃泥乌龟,刘子林也没有甚么异议,两人掰泥乌龟吃,边吃边喝酒。

刘南复一个劲地劝酒,说:“喝呀,喝呀,刘子林。”

刘子林不好推辞,没空放下酒杯,说喝就喝,喝着喝着刘子林说:

“表哥,你找我还是有甚么心事吧?”

刘南复瞄瞄在厨房添柴的老婆瓜瓜,凑近刘子林的耳朵说:“我好苦闷。”

刘子林满脸通红,说:“表哥,你书读得不多,怪念头倒不少。”

刘南复说:“小米跟王品召到镇上去了。小米不能当王品召的攻关小姐。”

刘子林吐出一根乌龟骨头,说:“人家的油要推销呢,不要公关小姐怎么行?全国一盘棋。”

刘南复说:“小米不能攻关。”

刘子林说:“公关小米倒是块好料。”

刘南复说:“白天帮王品召推销,晚上两个在旅社攻关么?你说说,小米怎么会变成这样?”

说了半天,刘子林发现了问题,刘南复还没弄清楚词义,便说:“表哥,你错了,公关跟流感一样,是简称,流感就是流行感冒,公关就是公共关系,表哥,依得我,要打你屁股了。”

“哦哦,”刘南复说,“反正是那么回事,不能让小米受王品召剥削。我跟他榨了半年油呢,被他榨干了。你也是团支部委员,就不能想点办法,让王品召承包不成。”

刘子林诧异地看着他,说:“表哥,瞧你说的!”

“我怀疑他把团费拿去跟小米喝了‘小茅香’。”刘南复说,“你应该挺身而出,查他的帐!”刘南复抓着刘子林的膀子。

“我不喝了,表哥,你真是!”刘子林变了脸,站起来。

“我说错了?我找你汇报思想呢,我是团员。”刘南复说,“我就建议开个民主生活会,也不成吗?”

“我反正不喝,这鸡巴酒,肯定是工业酒精兑的。”

“看你,请你来喝酒,还骂人。”刘南复不知怎么办,摊着手说。

“真是人穷志短,要我来,就来了。”刘子林边走边说。

刘南复响亮地说:“无欲则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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