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纤似是想要安慰静姨,叫了一声“娘”,静姨回眼看她,忽然道:“纤纤,不论那个少年公子是谁,你都不要和他说话,记住了吗?”
纤纤怯怯地点头,静姨又道:“想来师匠其实早就确定这三个人的身份了,让秀秀去仅仅是欲擒故纵。这几个人,不是明水的敌人,但若是久居下去,对明水有害无益。所以那山中虽然另有路途他也不告知,而让你携带弓弩同他们一起,也是担心会有万一他们对你下手,不过他没想到的是那少年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出口。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师匠,现在应该进山了。”
秀秀奇道:“那方才那人……”
静姨一叹:“我当时也没有想到,不过他既然没有回来,大约是找到更好的住处了,不必多虑。倒是你师匠……”
秀秀瞧着静姨的神色,忽然道:“我们去寻师匠吧!”
“你也在担心他?”静姨问。
“师匠的功夫很好,只一招就将我从朱明的手里救了出来,我担心的并不是朱明他们,我担心他遇到珑璧山中的咒灵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能脱险。”秀秀说得一本正经。
静姨不禁笑了:“师匠的经验自然比你多,这是不必担心的,不过……你要是执意想去,不妨等到明天。”
这一夜秀秀只觉得异常漫长,起初睡不着,后来睡着了又梦见师匠同咒灵打了起来,噼噼啪啪,吵个不停。睁眼醒来,看见窗外树梢上几只鸟儿正在叽叽喳喳地叫着什么。
披上衣服,一出门便被春日早晨的空气凉了个激灵,她注意到不远处的树下多了一个类似小坛子的东西,一群蚂蚁正向着那个方向爬,大约是因为其中有糖的缘故。她心里念着师匠的事情,虽然觉得那小坛子形状古怪,却也没多想,许是谁家的孩子觉得有趣自己在窑里铸的呢!
望向师匠的竹寨,那里依然同往日一般安静,昨夜的那个客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想去看看,又担心静姨和纤纤醒来看不见自己会担心,便重回到了家。
吃过早饭,纤纤拉着秀秀去寻那洞口,秀秀提到师匠的事情,纤纤笑道:“若真是我们去寻,只怕更是师匠的累赘。”
她这样说,秀秀也就放下心来,想着昨日自己走过的路,总是可以带纤纤去看看那枚会发光的珠子的,这样想着的时候,就已经领着纤纤进入了那山洞。
秀秀刚一踏进去就后悔了,和昨天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这一次感觉非常冷,她回头望向纤纤:“不行,今天不一样,我们得赶紧回去。”
纤纤没有察觉,犹自问道:“怎么不一样?”
便在这时,耳边的兵戈相击之声传来,和上次完全不同,这次近在耳边,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朝这边嘶喊冲杀而来,秀秀大惊失色,就要拉着纤纤逃出,然而来不及了,一个虚像飘浮在了她们眼前,说是虚像,却比真人的气势更胜,不对,就仿佛天兵下凡一般……
秀秀曾经在《四时书》上看到过咒灵的记载,是古人为了防止圣地被破坏而创造出来的灵物,其灵力也是根据进入之人的能力而变化,遇强则强。
但是现在,仅仅是两个女孩子,为什么这咒灵的气势会这般厉害……
“明水族毓字辈……”她想要故技重施,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那咒灵向纤纤冲过来,纤纤早吓得脸色苍白,秀秀要推开她,便是这时,耳边风声一动,一个白色的身影冲到了秀秀和纤纤中间,将纤纤直推回到洞口处,而那咒灵的气势也在这时尽数压向那个白色的身影,秀秀叫声“别”,就见那白影左手一挥,仿佛看到了许多条红色的丝线,然后秀秀就失去了知觉。
秀秀醒来的时候,眼前呈现的依然是明水碧蓝得近乎透明的天与浓重得仿佛经历过沧海桑田的地,她只觉得头很痛,似乎被什么撞到,耳边隐隐有什么在响。四下里望去,在一丛灌木间,看到了与浓重的绿意格格不入的白。
那白影留意到他的目光,转过身来。
“江明眸?”是那天晚上的来客,但是姓名……因为只听过一次,没有记得非常清楚。
足够远的距离,却分明能够感受到他的目光轻轻闪烁了一下,在秀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他已经站到了她的跟前:“说错了,晚生江夜眸。”
目中唇边,似有着轻微的不为人知的郁结。
想想早上的情景,当真心有余悸。只是……
“纤纤呢?”
“这个……”他扶了扶额,“当时情况太过危急,我用了传送术……”
“那是云疆的吧,你是云疆人?”秀秀记得书中有提到过。
“不是。”很轻快的笑容,“我是白洲人,偶然学到的。”
“这门技艺不是不传外人的吗?为什么会教给你这个白洲人?”秀秀不依不饶。
“……”一时无语,然后说出了一句更深刻的话,“这时候你该问你的朋友在哪里吧?”
“传送术可以将两个人传送不同的地方吗?”然后喃喃自语,“不记得书中曾经提起过……”
“尽信书不如无书……就是这个意思。”
这个江夜眸,仿佛是……自来熟……秀秀的神智终于稍微清醒一点了:“纤纤被传送到哪里去了?”
“是我救了你,你怎么不问我的伤势如何?”江夜眸也奇怪,这个女孩子怎么这么不懂关心人。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因为她自己也不会关心自己,不论她遭遇了什么事,从来不会觉得是受了怎样的委屈。不过这都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久到那个时候的秀秀早就学会了如何关心一个人。
“你这不是好好站在这里嘛……”虽然被人指出缺点有点不甘也有点不好意思,但仅限于有点,很快就可以忘记的,这是秀秀的一贯作风。
包括同师匠一起的时候,不管师匠怎样严格要求她,怎样认为她读书的习惯不好,她都表面应承着,马上就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