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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1

且说孙膑在旅店里又住了三日,仍未见到苏秦张仪二人下山,心中感慨此二人还算足够诚心,虽然未必能够找到出路,但是凭此诚心也足以见到鬼谷先生了,当下就着下人上山去看。过不多时,下人回复道:“云梦山脚下四周空无一人,并未见到苏张二人踪影。”孙膑沉思道:“莫非自己算错,观察二人本不像中途放弃之人。”就又问道:“山脚四周你可找寻仔细,是不是在其他地方你未查看?”下人道:“山脚四周道路具曾查看,并未见二人踪迹。”孙膑听后,又低头沉思,苦笑道:“难道我也算错了不成,我本有心引见,奈何二人终与吾师无缘了。”于是吩咐下人整备行李,准备上山。

不多时,二人来到山脚下,下人朝山脚周围望了望,见并无一条路可上,抱怨道:“先生,你看那山上到处都是荆棘丛生,并无一条道路。莫说前两日那二人上不得山,就连我等也莫想上去。”孙膑在轮椅上抚髯长笑道:“我早知他二人上不得山,故意试探二人诚意罢了。别人上山,自然想的是山上有无道路。谁能想到山路也许并非在山之表面,而在山内呢?”下人疑惑的挠头沉思,孙膑微笑着指道:“你到山的断崖那边,看一下那陡壁边的大树附近有何东西。”下人随着孙膑指着的地方望去,只见不远的地方有一条狭窄的小道,仅有三尺有余。下面是云雾遮绕、深不见底的深渊。小道的旁边有一处峭壁,峭壁上如别处一样长满了长而杂乱的野草。峭壁边紧贴着长有一棵苍劲粗壮的梧桐大树,直径足有五尺多粗。树冠蓬大,枝叶繁茂,看上去雄健有余,宛如一个英雄大汉正在挥臂冲天。大树的根部以上有一人多高被峭壁上的野草遮盖,只露出外面一个表皮。下人循着所指方向走去,来到梧桐树前,仔细寻摸了树干,又拨了拨两旁的野草,并未见有异常。于是回禀道:“先生,什么也没有呀。”孙膑说道:“你拨开杂草走进去,绕到大树后面,看看里面是什么?”下人于是拨开杂草,走将进去,不见踪影。过了一会儿,只见他从野草丛中兴奋的跳了出来,喊道:“先生,果然,大树后面也是长满了茂密的野草,只是我顺着手向那些杂草摸去,并未摸到峭壁,只感觉里面漆黑空洞,好像是一个洞门。”孙膑道:“你可进去看了吗?”下人羞愧的摇头道:“没有,我见里面漆黑,生怕里面有什么蛇虫虎豹,故此没敢进去。”孙膑摇头笑道:“这也怪不得你。大凡世间机缘总在危机后面,而世上的危机表面看去也许凶险异常,其实并非如此,只是我们想象的如此可怕罢了。但是世上又有几人面对恐惧敢于前进呢。那山洞虽然漆黑,走将进去,内部却是及其平整光滑,并非你想象的如此可怕。那是通往鬼谷仙师住处的必然通道。”

二人言语之间,就突然听见附近有人喊道:“我二人在此,还烦先生引见鬼谷仙师了。”话音未毕,就见野草丛中猛然跳出两个人来,只见二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身上满是杂草。衣服也被荆棘扯得破烂不堪。二人有气无力、颤颤巍巍的相携上前,下跪道:“我二人并未远离,一直在此山中等候,还望先生大恩,带我兄弟引见鬼谷先生吧。”原来苏张二人自孙膑返回旅店后,又在山下寻找了二日,仍然不见上山之路,却又不甘心就此下山。二人心中发狠,就干脆决定硬闯山门,二人攀着杂草,在荆棘丛中爬行而上。只是山中荆棘交织密切,生长繁密,二人在丛中步行艰难,身上的衣服头发被野草扯得混乱不堪,皮肤也被荆棘刺得的满是鲜血,爬了多时也未走多远,。张仪悲道:“大哥,这样看来,上不得山我等就要被这荆棘给刺死了。”苏秦心中愧疚,叹道:“我如此愚蠢,又连累兄弟了。”张仪道:“大哥莫说此话,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们还是留些气力继续爬山吧。”说完,竟然“哧哧”的笑了起来。苏秦见他如此模样,也不去问。就在二人发痴之余,忽然听见山脚有人说话,于是屛住呼吸,侧耳倾听,知是三日前山脚下的二人。苏秦心想,此人绝非一般乡野村夫,与鬼谷先生必然有非凡交往。此时,旁边的张仪也小声说道:“大哥,看来我二人时来运转哪。再不出去,可就迟了。”说罢,就“嚯”的一声跳起,苏秦本想再听听二人对话,见他猛然冲了起来,一时拉扯不住,也就跟着跳了起来,二人不顾周围蓬乱的荆棘遮路,也不顾身上的伤口,冲出草丛,一个劲地往山下跑去。张仪一边跑一边大喊道:“先生,请稍等片刻,我二人在此恭候多时了……”

孙膑听到山上有人呐喊,二人朝上望去,只见两个蓬头诟面,衣衫褴褛的人一上一下的往山脚跑来,二人的蓬乱的头发一会儿露出草丛,一会儿又隐没其中。快到山脚时,张仪突然被脚下的荆棘绊了一跤,只听“哎呀”一声,扑倒在地上,苏秦跑在后面,赶紧上前将他扶起,二人不顾自己衣冠不正,欣喜的跑上前去拱手拜道:“先生,我二人并未离去,在此恭候先生多时了,还请先生携带,求见鬼谷先生。”下人向他二人上下打量一下,问道:“前日见你二人还衣冠楚楚,怎么两日不见,就变得这般模样?”二人这才想起往自己身上望去,只见自己身上、胳膊、腿上、腹部等处的衣服都被撕破,皮肤上渗出了诸多血迹,二人这才觉得身上隐隐作痛。又互相看了看对方的头发,原本梳妆整齐的发髻,早已经蓬乱不堪,简直与街上乞讨的叫花子一般无二了。二人见此形状,不禁羞愧难当。

孙膑听了两人叙述,对两人心下满意,觉得二人虽然方法不足,但是决心非常,如果重加教诲,以后定能成才,于是抚髯大笑道:“怪不得我们于路上不见你二人踪影,原来是莽汉硬闯山门了。不过这也足见你等诚心,若是真禁不得三日期限,离开此山,恐怕你们永远都与鬼谷仙师无缘了。”苏张二人听闻此言,心有疑惑,于是向前问道:“先生莫非真与鬼谷先生相识?”孙膑道:“二十年前,我曾如你二人一样与庞涓到此山拜师,你说我是谁?”苏秦沉思不语,只道不知。张仪倒是醒悟,惊讶道:“莫非,莫非您就是齐国军师,大名鼎鼎的孙膑,孙先生?”苏秦听说,心头顿时一惊。只见那身后的下人吼道:“还待骗你怎的,我家先生就是名扬天下的孙膑。”孙膑看他二人惊异之相,也微微点头,表示此言不虚,他正是孙膑。苏张二人赶忙下跪,连连叩头拜道:“原来是孙前辈,我二人见微识浅,不识真才,还望见谅。”孙膑欠身答道:“鄙人无才无德,何能称此大言。”苏秦一路走来,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大才之人,哪肯放过,当下说道:“久闻先生大名,只是无缘得见。我兄弟此行,虽无缘相见鬼谷仙师,就是得见先生,望先生不吝赐教一二,今生得伴先生左右,也于愿足矣了,还请先生收留。”孙膑摇头笑道:“我此行也是决心陪伴吾师,归隐山林,你二人有何长处,适学哪般学问,还待仙师定断。你二人可先随我上山吧。”苏张闻言大喜,当下连连道谢不提。

说罢,二人跟定孙膑,四人转身没进繁茂的草丛中,只觉得周围一片漆黑,四周的杂草刺得人皮肤生疼。众人转进梧桐大树后面,摸着漆黑向前走去,只觉得脚下道路崎岖,众人只能顺着洞门两旁狭窄的峭壁前进。大约行了一百余步,周围的草叶变得柔软细腻起来,拂在人的脖颈、胳膊之上,觉得温软柔酥,脚下的道路也开始变得平坦起来。继续往前行进,过不多时,望见前方隐约露出些许亮光,于是众人加紧脚步向前摸去,到了洞门,只觉眼前豁然开朗,原来云梦山群山环绕,从外望去,绵延数十里,崇山峻岭,草木繁盛,而内里却被环绕成了一个广阔的圆形空谷。一道瀑布从洞门正对面的山顶上飞流而下,打在空谷地上,溅起万道水花。顺着凹凸不平的地面流溢蔓延到整个空谷。顺着洞门向右,有一条狭长蜿蜒的石径,弯弯曲曲伸向远处的深山之中。众人沿石径而上,大约行有一里有余,来到半山腰间,只见前方一片空地上长满了花果树木,成群的蜜蜂蝴蝶翩翩起舞,萦绕而飞。再往前行,路旁是一小块方田,上面种满了各样蔬菜。众人再往前走,只见道路前方有一片平坦的空地,右边是一道陡峭的石壁,石壁上有九道洞门。左边便是刚才所见的云梦空谷。从谷顶往下望去,峭壁耸峙,瀑布飞流,空谷回响,不禁让人目眩神昏。

众人正在张望之间,只见一个小童模样的人从洞中出来,风姿潇洒,脚步轻盈。走上前去问道:“来人可是师兄孙膑?”孙膑道:“正是在下,请问师父现在何处?”小童道:“师傅在此等候多时了,请师兄稍等片刻,师傅这就出来。”说罢,转身又走进洞中去了。苏张二人初入山中,看到山中景色,正自欣赏张望,忽见小童出来,只觉他虽然年纪较小,但是恍恍若神仙飘逸,气宇轩昂,神情飘洒,全不同于世俗间人的模样,不禁心生羡慕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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