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初,江家人归整好杨家的回礼才回山城。
一路上,再无一人如来时那般说三道四,讲杨家的不好。
杨天和一家自然就更不会对江家人指手画脚。
等东西全收拾好之后,丁大夫人并丁家的亲戚也提出辞行。
“再歇一晚吧,明早上也方便啊。”丁氏挽留着。
丁大夫人推拒道:“家中人多事杂,你大哥他爷俩又是整日里不理会内宅事务的,再不回去,估计他们愁也愁坏了。”
既然说到家里,那也不好再多说其他。
“那嫂嫂就路上小心,外甥女啥时候来玩都可以。”丁大夫人此次前来,不光为杨久言,另一层意思就是考察考察杨家,看能不能接丁灵姗过来。丁氏明白轻重,并不拒绝。
两人又絮叨了其他事情,末几,丁大夫人身边的嬷嬷来催,丁大夫人才起身上了马车。
“大舅母路上小心。”杨久言走到车窗边,轻声与丁大夫人说道。
丁大夫人笑着点头,“舅母下个月再来。”
把杨久言说的又红了脸。
客人都走了,杨家又回归之前的宁静。
杨久言每日里跟着丁氏赶制嫁衣,说是赶制,其实她也就只是在旁穿针引线,至于刺绣,丁氏还真不放心让自家手艺粗陋的女儿下手。
其他人则是忙着准备江明昌、杨久言二人订婚的事情。
“娘,家里基本上准备的妥当了。”静谧的下午,院子里响起低沉的声音。
丁氏逆光看着他,“那好,老大,忙活这么久,快来歇歇”
杨久言见大哥过来,赶紧腾出位置,另搬了张小凳子坐。
杨达文也不客气,撩起衣袍就坐下。
江明昌上杨家提亲那会,杨达文正在婺州督促新店开张,等终于忙完赶回来,已经是快到杨久言订婚的日子了。
或者是因为身体里流淌的血液相同,尽管杨久言一直与他都不十分亲近,但却十分信任他,所以在开设第一家店铺的时候,就派人到饶城挖舅舅的墙角,请大哥与穆易一起到全国各地考察市场。
人的际遇当真是无法想象的,但归根结底是要做好充分的准备迎接它。
杨达文在江家时,根本就想不到自己日后会有此成就。最先开始只在马厩中与畜生为伍的他,机缘巧合下入了江明昌的眼里,成为江明昌的贴身小厮,因为这段伴读伴商的日子中他不懈努力地学文识字,从而能在脱离奴籍被特允进饶城丁家时,迅速的融汇贯通,而后也能在一加地位超然、独当一面。
“我说老大啊,你看九儿就要出嫁了,你自己可怎么想的。”丁氏用针尖蓖头,嘴里状似顽笑地问杨达文。
杨达文一脸平静,“娘,缘分还未到。”
杨久言咋舌,没想到大哥思想这般先进哈。
丁氏却不会被三言两语给打发了,“前儿赵夫人还与我说了,山城有户姓胡的秀才家,他们家姑娘今年十七,知书达理,贤良淑德,但就是长相普通些。不过要我说啊,咱们这样的人家,最重要的是看姑娘的性子,外貌倒还是其次,是吧?”
杨达文没有接话。
“还是你喜欢长的好看的?说来给娘听听,娘帮你访访。”丁氏才说外貌不重要,这会又要去寻貌美的女孩,两相矛盾不自知,完全是为杨达文操心急了的样子。
杨久言坐在一边阴险地笑。
杨达文始终沉默。
太阳一点点地往阴影处移动,杨久言坐的位置马上就要被晒到,她挪挪凳子,恰见到杨达文的手指似乎揪在一起。难道......“娘,赵夫人说的胡秀才家的姑娘,不会就是久明旁边的那个胡秀才家吧?”
丁氏兴致勃勃,“说是在新街上的,恐怕还真是。”一下子就更加兴奋。
久明便利店就在火爆街和新街的交界处,来往买东西的人大多也是这两条街上。因为价钱公道,商品丰富,周边的邻居渐渐成了便利店的常客,与杨久言一家人也相熟起来。
说起这胡秀才他家的女儿,杨久言与她还有过几面之缘。“娘,不是听说这姑娘许过人家了吗?”说着,悄悄的看了眼杨达文。
果然,杨达文揪着的手愈发紧了。
“不会吧?还真让她蒙着什么了?也太巧了点!”杨久言在心中惊呼,却不动声色地又讲起来,“我还记得是胡家给她办隆重的及笄时传出来的风声,讲她与哪家公子定亲了的,娘,你应该也记得吧?”
丁氏想了想,“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那姑娘是不是长得挺清秀的,身段也好,说话做事都很有教养的?”
两母女总算把人家想齐活了。
“嘶......叫什么来着?一下子还真想不起来。”杨久言想破脑袋,怎么也记不得人家的名字。
这时有只苍蝇“嗡嗡”在旁边绕着,丁氏拿起蒲扇拍了过去,杨久言一拍手,“胡蝶儿!对对,就叫胡蝶儿。”
杨达文笔直地站起,“娘,我再去看看二弟那有什么要帮忙的。”径自走了。
两母女面面相觑,瞠目结舌。
“九儿,你哥怎么了?”丁氏眨眨美目,莫名其妙。
看出端倪的杨久言在没确定之前,是不会下结论的,“大哥恐怕是觉得我们两个聒噪了些。”
哈哈大笑,见丁氏似有不虞,忙道:“娘,我开玩笑的啊。”
丁氏却摇头,“今天好像是话多了点。”便不再多说,闷着嘴,手飞快的在衣服上穿梭。
杨久言则托腮考虑自己所猜测的事情准或者不准。
江明昌一进屋就看见她斜斜看向天边的样子,心中一动,也不出声。
“明昌?”丁氏听见动静,抬头一看,准女婿来了,忙唤他进屋。
杨久言满脸的不可思议。“你怎么来了?”
“长贵叔要来山城对田地,许是嫌弃我在家里太闲,也把我叫来了。”江明昌说的似是而非。
哪有族长到这么个小村落来对账的?
杨久言翻翻白眼,心里却极为高兴,颠颠地跟在他屁股后头进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