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五月,是恬淡而又舒缓的。
五月槐花开,风吹着淡淡的清甜香味扑面而来。娇滴滴的杏花,也漫山遍岭的展现在世人面前,乳白色的花瓣间,裸露着金灿灿的花蕾,远远望去,如雪如云,河边的柳絮花扭动着飘柔的舞姿,,重重叠叠地飘洒。
夏天的田野,一望无际的清新碧绿,密密层层的柔嫩叶子在微风的吹拂下平展着,延伸着,摇摆着,十分惬意。农夫们正忙着侍弄幼嫩的水稻,无知的孩童嬉闹游戏,得以清闲的水牛安静的吃着草,只偶尔“哞哞”两声表示自己的存在。
声音阵阵传进驿道上行驶的马车上。杨久言撩开车帘,安坐在杨达文身边。
她感觉眼前像是展开了一幅画卷,明媚的阳光,以及大自然的真纯美好,最最古朴的乡村原色熨帖了她依旧带着愁绪的心情。
轻柔的风,缓缓从杨久言耳边吹过,柔柔的,软软的,象一朵云彩轻拂着杨久言的脸。她用手抓一把,似乎闻到了柔暖而湿润的气息,带着花香,带着泥土的芬芳。
驿道上躺着的小石块,在马车下发出孜孜的响声。杨久言多想站在远处的山岳之巅高歌,她闭紧双眼,用心去触碰安静的乡味。
石头也挤出来,他见远处孩童嬉闹,眼里充满渴望。丁家半月多的文静,看来已是石头的极限了。杨达文看他一眼,道:“马上就到山城了,别急。”
杨久言极目望去,前方确实有城郭的迹象,她心中一喜,这马车旅途总算快结束了。别看这车厢小,但五脏俱全,可再舒服的马车,依然只是马车。它一没缓冲摩擦的橡胶轮胎,二没有防震装置,兼之地面的不平整,杨久言坐这么久,简直有苦难言。
到了城门口,杨久言还是钻进了车厢。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要求颇多,杨久言不想留人诟病。
江家宅子建在山城城东,占了偌大一块地方。江明昌下了马车,临走时对杨久言道:“七日后,我会差人到你那拿完整的施行方案。”
杨久言点头应道,看着门口走来一个小厮,躬身将他请进了门才回转头对杨达文讲:“大哥,马车......”难道马车不用还给江家?
杨达文甩开缰绳,道:“大少爷吩咐过,马车先借我们,明日村上江家仆人会派人送过来的。“边策马奔腾。
“倒是个体贴的少年嘛,”杨久言暗道,她根本还没把自己转化到十三岁的幼龄来。
石头对布袋已经厌倦,又拆开了包袱,找出根棍子来。哼哼哈哈的甩着,杨久言赶紧躲在角落,生怕被棍风扫到。
太阳落山前,杨久言一行终于回到杨村。
村头农田里赶在天黑前将活做完的农人们骑着牛、牵着耙,吆喝声四起。杨达文将马车速度放慢,见一个人打一声招呼,石头终于终于舍得放下棍子,也爬到车外,殷勤的叫起叔叔伯伯来。只有杨久言被马车颠的七荤八素,躲在车厢里实在不愿意动。
杨天和夫妇并杨而行已经在村头望了好一阵,远远望见杨达文驾着马车回来,急忙迎过去。
杨达文三兄妹紧忙下车,上前见了礼。
“文儿,马车不是江大户家的吗,你怎么给驾回来了?”杨天和问道。“难道是江家大少爷又来杨村了?”
“妹妹,石头。”半月未见,杨而行的声音竟然粗嘎起来,他显然不常愿意开口,此时见到杨久言和石头,真真高兴,才讷讷道。
杨久言一听乐了,看来杨而行正经历男生成年必经的痛苦阶段,她听得杨达文回秉父亲,“大少爷有心,特将马车借与我们兄妹驾回来。待明日请村上江家人送回即可。”
杨丁氏摸着窝在她脑脖子上的石头软软的头发,孱着眉,疑道:“难道你明日不用去江家做工?要别人送去怎么好。”
石头腻了娘一阵,杨丁氏耳边大声叫道:“娘,哥哥要去外婆家啦。”
杨天和夫妇一惊,瞠目结舌,哪里有刚接回小的,大的又要去外婆家的事情。
杨达文不悦的看了眼石头,忙道:“爹,娘,家去再说。”他重新坐回马车上,“阿二,扶爹娘上马车."
杨丁氏看了周围来来往往的村人,强忍住心头的困惑,对杨天和道,“天和,斗笠我们带回去,锄头就劳你扛回来了。”
杨久言奇道:”娘,为什么不叫爹一起坐回去,村头到家中还有好长一段路呢。“
杨天和憨憨一笑,“走惯的,要是把泥土弄在江大少爷的车上,可就罪过了。”
说着,扛了锄头便悠悠走上田埂,往家去了。
杨达文了解他爹的脾性,索性不说什么,挥鞭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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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木头和泥砖磊沏的房子,夕阳下,散发着农村古朴纯真的味道。杨久言依傍着牵住石头的娘亲下了马车,她生出了股子归属感,心情格外明朗。
杨丁氏吩咐老大老二将杨久言和石头的行李搬进房间,便不慌不忙的进了厨房,做起一家人的晚饭。
杨久言对厨房其实没有前世许多职业女性般的厌嫌和避让,她把自己的包袱整理好,便进到灶间,捞起柴火就塞进灶台。
杨丁氏问她:“九儿,在外婆家好玩不?“
杨久言想了会,答道:“娘,你是要我说真话还是假话?”
杨丁氏一听,“噗哧”一乐,斥道:“鬼丫头,真话又如何,假话又是如何?”
“娘,假话呢,就是‘好玩’,”杨久言狡黠地说着。
杨丁氏瞪了她一眼,道:“那你的意思就是,外婆家不好玩咯?”
杨久言苦着脸,嘟着嘴回道:“九儿能看见外婆很开心啊,听外婆说起娘小时候的故事也很好玩,外婆一天一天好起来,九儿心里更开心。但是,娘啊,外婆的那个院子里真的很闷嘛。”
她掰着指头数落丁家老太太住的地方,“不敢出门,每天无事可做,不能爬树粘鸣蝉,不能吃饭有声音,不能这个,不能那个,哪里好玩?”巴拉巴拉一大堆。
杨丁氏正切着菜,仔仔细细的听着,却没因为杨久言的话呵责她。杨久言心里明白,她是想从自己的话里,听些不好意思问出口的信息,比如老太太的身体,比如丁家的那些人。
小作:2012年12月31日,送上《归家》。菁芸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