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更夫提着铜锣“邦邦”敲响三声时,八个伙计相邀告辞了杨久言及一众熟人,每人领了一两多的银子往各自家里走,明天开始,他们便回原来的岗位去了。
其余如老张,以及店里招来的伙计,也都高高兴兴领了银子回后院他们的宿舍。几个丫鬟本就是在江家做粗洒的伙计,杨久言则让她们照旧在便利店帮忙。这正是男女搭配,才能干活不累嘛。
“姐姐,石头有奖励吗?”
石头闭店后被他老爹带到楼上,不过以他性格,哪里肯乖乖坐在房间,早溜出去缩在楼梯口那里瞧热闹。一听到说有奖,早耐不住想要跑下楼找他姐姐要,奈何杨天和紧觉,出来拉住了他不给动。于是他只能一直憋一直憋直到大家都领了银子走了,才有机会问杨久言。
此时长条桌上只有杨家一家,听他一说,杨而行哂笑,伸长臂隔着桌子摸摸石头的头,抢在杨久言发话前道:“石头这么小,要什么奖励?”
杨久言闻言从静思中醒来,抬头赏给石头一记白眼,道:“屁大小孩就知道向人要东西,好不害臊。”
哪知石头却不以为意,嘿嘿一笑,他道:“姐姐,江大少爷和大哥都去饶城了,以后石头会帮你的。”
人小贵大,杨久言扼腕摇头,实在想不通这小石头是怎么生的,竟这么机灵。看来,该是时候让他去修炼修炼了。
她好笑道:“大哥和江大少辛辛苦苦骑马赶去饶城,你以为是玩啊,再说,你一屁点小孩会什么,还帮我呢。”
一家人哈哈大笑,长辈们不理小孩的戏言,径自收拾桌子,洗漱去了。杨久言终磨不过石头,答应给他提供一日一次的小零食,却也在心里默默念道“许国医快来,许国医快来。”
夏天的晚上,有点闷热,大片的乌云遮挡住漫天星斗。
杨久言侧坐在窗户口的长条凳上,披下绑着的头发,任它们在轻风中飞舞。
平静的夜晚,可以让她奔腾的思绪得到安抚,并且能梳理成一缕一缕,清晰明了。
时间紧张,下午在做好人员安排之后,江明昌与杨达文便骑着快马奔赴饶城,此刻或许都已经到了。其实她有点担心两人的安危,虽说这一带民风淳朴,可难免会有宵小之辈出没。
思及此处,杨久言更为揪心,又烦恼起科技之事来。这要在前世,一通电话,什么不好询问。不过已是痴人妄语,再不能想象。
另有桩心事,却跟杨天和丁氏夫妇有关。
“九儿,怎的还没睡?”
恰丁氏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身,也来到杨久言身边。她前所未有地觉得这个女儿十分陌生,最近几日,杨天和与她不知私下相商几次,都欲与女儿深刻谈谈,可杨久言一直在忙,他们并不好在此时拿此事烦她。
杨久言坐直身子,把凳子让了一半给丁氏。她何尝不知自己最近这些行为深深困扰了这对夫妻,是以一直想寻机会与他们道明。
正好,就今晚说吧。
“娘,一起坐,”杨久言拍拍空着的凳子,软声道:“有点热,睡不着,”
丁氏依言坐下,绞着衣角,欲言又止。杨久言看到,望向窗外黑麻麻的天,道:“娘,是不是你和爹还在奇怪?”
丁氏纤长的手指慢慢伸直,抚抚被自己揪地皱巴巴地衣服,轻轻叹了声气才开口:“孩子,我知道你感受到了,但是......”
哽咽伴随泪水,交织而下,“我们一直不敢确定,所以犹疑不决,唉......”
似乎有“轰隆隆”地列车经过,杨久言耳边竟响起嘈杂地噪音,像是听不清丁氏所讲。但她心内明白,杨天和丁氏夫妇,已经知道她不是他们的女儿了。
“......对不起,我......”杨久言始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样的歉意。
本就不善欺骗,这几个月,她却不得不用尽各种方法瞒住自己身份,可她亦知天下父母,谁会不识自己孩子,也许她能瞒得一时,却肯定瞒不了一世。
这不,来了。
丁氏的猜想被证实,心中一痛,难以抑制地低低哭出声。
杨久言紧张尴尬地坐着等,想安慰却又不敢,好一会才听丁氏蜷着手指问道,“九.....姑娘,那我九儿在哪,在哪?”
杨久言终战战兢兢地伸手覆上丁氏,丁氏身子一僵,不缩不握。杨久言打定主意,要与这善良的妇人讲出真相,却念这世间的忌讳,只好婉转先问道:“您是从那日病好之后,才怀疑我的吗?”
丁氏没说话,微微点头。
杨久言不以为意,继续问道,“一开始您就没相信过我跟爹讲的那番说辞吧?”不知不觉中,她还是习惯这样称呼杨天和,“后来我说要开店,您就更怀疑了吧?”
丁氏依然没有讲什么,晶莹地泪一滴滴落下,滴在杨久言的手上。
“其实我没有骗你们,确实是一个神仙救地您。”感觉到丁氏神情紧绷,杨久言不停口,道:“他便是阎王。”
“前生我也是农家女,本该安稳过日,却被地府鬼差无端拘走了灵魂。后阎王知我命不该绝,将我养在玉器中等待还生机会。”简单将过往叙述,杨久言心里不由也酸涩胀痛起来,似有只大手狠狠拧了一把,搅得生疼生疼。
“突然有一天,阎王将我放出来,告诉我晋朝杨家有个女孩即将离世,让我准备还阳。我从离合镜中望见了你们一家,欢乐和美,心中惋惜,问阎王为何这女孩才十二三岁便寿命已到......”
证实自己女儿不在,丁氏更是伤痛欲绝,哭地肝肠寸断。杨久言抓住她的手,不敢停下来,“阎王答‘此女乃天之娇女,生性调皮,活泼好动,被天神罚下人间修炼,历经人间三世方能回转天庭。此生已是第三世,王母想念,欲早早召回。’”
丁氏听到此处,反抓住杨久言的手臂,中长的指甲透过薄凉通透的衣服,深深陷进杨久言地软肉里。“我的九儿是天上王母的女儿?她是仙女?”
小作:思考良久,终究不舍让丁氏这般善良的人活在谎言中。谢谢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