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墙前的杨久言，脸上稚嫩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久居上位的雍容平和，舒缓自然。就连鹅黄色这样鲜亮的衣裙裹在她身上，除了胖之外，江明昌恍然竟觉察不到任何不合适。
这种违和的妥帖感，从相逢开始便深入他心，并且逐渐渗透。
忽如春风暖上心，杨久言展颜欢喜，唇角咧开，道：“不，这路是我们一起走的。”
“如果不是你，我一农村贫家女哪儿来的希望，哪儿来的机会去开始我们的事业。如果没有你，我大哥怎么来的机会习文写字，到现在成为大掌柜。如果一直没遇到你，我是断断没有勇气到京城里来，我们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成就......”
所以，别再说什么我比你走的快的话，若是你愿意，我们还可以一起走下去。
坚定的神情，似那不移的磐石，直直的往江明昌心中击去。一时无语，末了，还是江明昌打破沉默，起身讷讷道：“久言这话就说反了，最初我是因你的主意让人太过惊艳，后来则是你的理念新颖，足以给我动力，才下定决心做。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也证明你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片刻，似乎又觉得这话说的过了，江明昌用手指刮刮自己的鼻子，显得有些赧然。
杨久言心中更为高兴，抓住本书，抽了出来，翻开几页，又放了回去。如此这般，才踱回小几边，看窗外远处的广场热闹。
又是一阵静默。
春风徐徐吹进，掀开两人的衣领，撩地衣摆裙尾左右晃动。暖阳缓缓登上半空，照在两人脸上。
“启东有事要秉告东家。”三声门响吓了二人一跳。听到是超市掌柜吴启东，杨久言立即恢复心情，稳声道：“请进。”
门并没关，吴启东迈步进房。
“东家，今日人远超前几次，有几款商品已是供不应求，您看怎么安排？”不绕弯不拐角，吴启东直捷了当地报告现状。
杨久言问：“哪几类商品脱销？”
晋朝没有什么高科技的智能产品，一切都靠人工来计算、处理。超市之所以在去年年底才扩张迅速，跟杨久言的培训是有很大关系的。如非能按质按量完成任务，伙计们根本就没法从培训班出去。
中途自然有许多人离开，但坚持留下来的伙计帮工们，都得到十分满意的薪资条件，加上平时的绩效奖金及每季度的分红，即使是最普通的伙计，工资都不会低。
因此，伙计们才会更加用心、勤奋，努力，反应力迅速。
虽气氛较往常不同，吴启东还是选择问道：“东家，不知这位是？”
杨久言见他看着江明昌，知这位年轻的掌柜是位谨慎的，介绍道：“启东啊，这便是我一直说的江兄江明昌，咱超市的执事。”
江明昌愕然，他以为.....
“五天后就是本季度掌柜大会，那时我会正式将他介绍给大家。”杨久言继续道，“你先说你的。”
尽管江明昌这名合作者来的意外，但既然杨久言都发话了，吴启东自调整呼吸，有条不紊的说道：“粮油等生活必需品最先盘磬，蔬果、日用品也动用储备了，不过这都不是特殊的，往日也是这般，合作方那里我们都打好招呼。”
他顿顿，“奇怪的是文具类用品今日也被客人青睐，如今已快断货。”
文具类？
笔墨纸砚？
难道因为处在京城，应天人都热爱书写画画？江明昌如是想。
旋即便被杨久言的话释开疑惑。
“吴掌柜看来是近段时间忙晕了，连这事都没想通。”杨久言呵呵笑道，“三年一考的京试再几个月就要开始，且笔墨纸砚这类东西皆不易腐坏，客人趁我们超市有活动时买好囤起来，可不比临了价格翻番再下手更好？”
晋朝京试不比前朝每年一次，而是沿前朝之旧，采取三年一考的方式，科目设立更为完备，便之广泛而全面的吸取人才。为扩大录取名额，朝廷还允许礼部试落第举子复试，合格者仍可登第授职。
如此一来，每次参加科举考试的秀才便如过江之卿，即使京城再大，供应他们吃住都显得吃力。这便给了商人们机会能趁此大赚一笔。
杨久言老早便打好了主意。
吴启东听完一拍手，赞道：“瞧我这脑子，还是东家想的远。”
夸赞的话谁不爱听，杨久言今儿心情本就不错，这会更是笑逐颜开，“江兄的压力来了。”
江明昌耸耸肩，摊开手，说道：“我欢迎它。”
时间在杨久言与江明昌全面解析外地的十五家超市所在地情况、京城环境、聚贤堂背景等话题中飞快过去。
很快，就到了掌柜大会的前一天。
掌柜大会是杨久言自三年前便订立的规矩，一年四季，一季一次。地点就选在京城这家超市的后院里，搭台设位，一切早早就开始准备。
初时不过是杨久言与吴启东两个人讨论，后来逐渐加入青城各地掌柜。讨论的话题也从小议京城扩展到包括各店开店情况，各店环境，人员配备，成本核算等，每个两天开不下来。
就说此次，除杨久言江明昌之外，还有十六人，十八人能摆两桌饭了，七嘴八舌肯定是一时半会不能消停的，是以杨久言早早将议题限制住几条。
“‘各店顾客投诉汇报’，让他们自己讲，有点难度吧？”江明昌翻看议程，问道。
正在奋笔疾书的杨久言顺势看了眼江明昌手上的单子，回道：“他们又不是不知道聚贤堂的能力，不敢胡说。”
这个......聚贤堂究竟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江明昌实在有点好奇，不过既然杨久言不提，肯定是有她的道理。
两人此时就着一条长桌，对立而坐，各自面前摆着一堆的资料。话题未再继续，两人复认真翻阅各色图纸。
“哎，”
“嗯？”
或许，时间感觉总是可以那么随意，不经意间的一个的眼神，忽然就碰撞出了火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