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少年没想过未来娘子的样子。江富贵曾经与罗县令口头约定要结成儿女亲家,从此江明昌一见到罗冬衣,就想到父亲对他的耳提面令,要他遵守礼法,好好待冬衣,弄得他一度不敢仔细与罗冬衣说话,是以到现在他竟是连罗冬衣长成什么模样都有些恍惚。这也跟他从小不善于认人有关,在他眼里,除了极为相近的人,似乎谁都长成一个样。
江富贵对江明昌的管教甚为严格,江明昌身边的小厮都是经过千挑万选得来的,后来机缘巧合得了杨达文这个正经的不能在正经的小子陪着,就更是行事端正妥当。因而长到十几岁,别说通房丫头,便是与女孩单独处于一室都未曾有过。这直接导致他对女孩的映像是停留在江明珠那样的任性、娇弱上面。
杨久言的到来,却彻底将江明昌对女孩的想法完全颠覆。她凭借聪明、智慧、认真、努力甚至十分负责,即便还未及笄,就已经准备将整个家扛在自己肩膀上的勇气,狠狠的打动了那个于情事上一窍未通的江明昌。也许只能解释为第一映像太重要了,甚至根本无关乎外貌、家庭,就这样让江明昌不由自主的从认为有趣到情陷其中,完完全全没有一丝犹疑。
据说若干年后杨久言自己讲了句“也许是我太幸运,遇见个极品。”或者能解释两人在一起的原因。当然此为后话,现在暂且按下不提。
只说两人边走边说,时间消逝的尤其快,意犹未尽之时,一加大门已在眼前。
杨久言担心江明昌大病初愈再走路会牵扯到伤口,便请童掌柜拉了辆马车来。
“你表姐的事情暂且按下,待我联系了那人再说,可好?”路上杨久言与他说了丁家表姐的事情,江明昌略惊讶便开始寻思对策,至于杨久言所说的大不了鱼死网破他不赞成的,所以才会讲这话。
杨久言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理,又听见了他藏着的关心,心里头便像吃了蜜一样,甜甜的好不欢喜,柔顺的点点头,想再说点什么,却又羞于开口。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门口。
童掌柜带着车夫见他两不说话,感觉气氛有些暧昧,便装傻充愣,眼观鼻鼻观心地不做声。偏两个平日精明的人毫无所觉。还是还了轿子刚回来的律正看不下去,微微咳嗽了一声,杨久言方醒过神来,一霎只觉得脸上烧的不行,匆匆朝江明昌挥挥手便往里头走。直到看不见杨久言的身影,江明昌才上了马车回了临安的住所。
时间匆匆过了两日。
这两日杨久言都只是在一加看看账本,既不管表姐也未想再上史家的门,倒是落的清闲自在。到第三天,律正一早带了个消息进来,道史筱柠过会会来一加做客,杨久言这才丢下账本,自信一笑出了后院的门。
史筱柠带着史大来的。她笑盈盈随着杨久言在超市里左看右看,又随口问了几句客人的感觉,譬如“感觉实不实惠”、“方不方便”之类的,左不过小半个时辰,便跟杨久言道:“我都说不用再看了,家主不放心,硬是要我们亲眼见见,倒是偏累你了。”
所谓坦荡君子,指的或者就是史筱柠这类人。杨久言并不觉得不好,反而这样光明正大的行事叫她觉得合作才有可能,于是笑着回道:“若你不来,我与你们合作还没底呢,哈哈。”
说话间带史筱柠、史大还有接到消息刚到的江明昌,到帐房看了来自其余十五家店这两日快马送来的账簿。
行家一看,就知有没有。账簿采用的是借贷记账法,在杨久言简单的解说下,一下子吸引了史筱柠、史大的目光,史大甚至挤下了个帐房先生,随手挑了笔单子就噼里啪啦的打起算盘来,那姿势,那叫一个精妙,那叫一个绝伦啊。
正在杨久言等人欣赏史大让人眼花缭乱的算盘指法时,史大心中却为借贷记账法而激动不已。须臾算完一页账册,一对结果,是完完全全吻合,便再忍不住躬身向杨久言行了礼,脸色无比认真地向她求教:“杨小姐,不知某有无机会学到这套记账方法。”
晋朝人崇尚文化,从一到大比之年,总有无数人追随举人的脚步上京,就为一睹进士们的风采这个情节中可见一斑。平常百姓也对身边有文化有知识的人尊敬的很,所以史大这个掌管偌大史家钱财的大管家,对杨久言“发明”的记账方式之简单明了而惊奇不已的时候,也暗暗想要习来用到史家家业中去,竟不惜行大礼。但他也明白,有可能此方法乃杨家独创,或许并不会外传,因为又改口道:“只要杨小姐略微指点一二即可。”
杨久言哪里会受这礼,见他低头就已经机灵的跳到一边,嘴里念道:“没问题,待会我请童掌柜来与你说声就好。”
史大没想到杨久言这般大方,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瞧了瞧史筱柠,见她点头,才欢喜的又朝童掌柜拱手,“多谢杨小姐,如此要麻烦童掌柜了。”
童掌柜却是有些不情愿,但东家都发话了,且史大又很有礼貌,他也不好再作,便收起轻慢之心,仔细地在一边与史大讲解。
史筱柠美目一直在边上看着,晓得杨久言心胸宽广,对杨久言倒又多了份尊敬,道:“能和久言合作,实在是我的福气。”这并不是客气话。一加简单却整齐的陈设,合理而有致的商品,无一不显示杨久言的经商之老道独特,再从顾客的回答中又窥探到一二,着实叫她欢喜。一想到未来一加也有自己的份,史筱柠就很开心。
离开帐房,来到书房,杨久言拿出拟好的合约书与史筱柠、江明昌看,二人一过目,只在投资金银方面略微修改,很快便签字化了印记。
“欢迎加入一加。”杨久言朝史筱柠伸出右手。
史筱柠不知何意,听杨久言解释说这是合作的标志性动作后,也伸出手,握了上去。
男女授受不亲,江明昌就没凑这个热闹,只是温柔地看着杨久言,眼中盛满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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