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女儿陡然微变的脸色,温氏忙伸出手,握住女儿放在炕桌上的小手,温言劝道:“娘亲知道你心中不情愿。可有什么法子,你嫁入了这样的人家,姑爷就不可能只有你一个的。”
郁心兰神色复杂地瞧了娘亲一眼,轻声道:“这事儿不急吧,我可以先问问连城的意思,之前我便提过这事儿,他应允过我,可以不纳妾的。”
温氏听了心中一喜,“姑爷应允过你么?”
郁心兰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连城当时说的是,若你让我满意了,我就不纳妾。
温氏瞧着女儿眉目间的迟疑,心头一滞,忙摆出笑容来安慰,“姑父若是有这个心自然是好的。可就怕侯爷和长公主不愿,侯府下一代的人丁太过单薄了……老祖宗特意让我来嘱咐你,自己挑的,总比长辈赐的要好。一来放心,二来,可以只当个通房丫头,若她日后生了孩子,带在你名下便是,若她无所出,待你生产完了,坐完月子,还可以打发出去配个小厮。若你自己挑了人,你公爹婆婆想来不会再强行塞人给你们,这样不是更好?”
这话里的深意,郁心兰也懂。长辈赐的,就不可能是个丫头了,至少也是个妾室,日后想打发却不那么容易。可要自己抬举个通房丫头出来……心里真是堵得慌。
她素来不喜欢钻牛角尖,便抛开这个话题,敷衍道:“这事儿我等大爷回来,问问他的意思吧,毕竟也要他看得上眼才成。”
温氏一想,也是,年节时瞧见姑爷时,自己都怔了好大一会儿,真没想到去掉那道疤,姑爷竟是个仙人般的人物,当时就担心侯府会觉得兰儿配不上姑父,好在后来姑爷一直表现挺在意兰儿,自己这才放下心来的。这样的人物,不是什么丫头都看得上的。
于是便揭过不提,郁心兰又问起紫玉怀孕的事,提醒娘亲道:“父亲还有你这个平妻、妾室玉和,您也帮父亲准备了一个通房丫头了,可别再纵着父亲收人进来,说起来,父亲也是年届不惑的人了,就是为着他老人家的身子着想,也该收收性儿了。”
温氏红了脸,忍不住替丈夫辩解了几句,“你父亲不是这般没章程的人,同朝的高官中,就数咱们郁府人口简单了。”
那都是王夫人的功劳,郁心兰心道。
面上自是不会显现出来,当女儿的编排父亲,总是不对。况且这时代对男人好色的届定与现代完全不同,只要尊重发妻,没弄出什么宠妾灭妻的丑闻,不是来者不拒,后宅里没有多得住不下来,就不算好色了。
温氏见女儿没再提这个,忙又说起木炭的事儿,“后院这边并没什么,我请林管家去前院查了,和哥儿的木炭都是由他的书僮黄柏领的,没少他一点儿。若真是短了,怕是黄柏的问题,林管家说他会留意。”
郁心兰不甚在意地“嗯”了一声,正要提醒娘亲,小心下头人架空了她,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怎么这么没规矩!
郁心兰忍不住蹙眉,扬声问,“谁在外面?”
锦儿应了一声,她便吩咐,“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锦儿打了帘子进来,脸色有些沉,向温氏和郁心兰福了福,回话道:“是齐妈妈带着几个婆子过来发赏银,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吆喝,说什么夫人让来打赏的,帐面上银子紧,还是夫人先掏的银子垫着之类的……一点礼数也不懂。”
必定是紫菱去问周总管的事儿,被甘夫人知晓了。若是赏银由前院的帐房支银子打发下去,那么她压着迟迟不发赏银的事儿就必定会被侯爷知道,甘夫人这脸就丢到爪哇国去了,侯爷还不知道会怎么责怪她。所以甘夫人这才立即使了齐妈妈发赏银。
郁心兰便坐着没动,等齐妈妈自己进来请安的时候,再同她理论。
不多会儿,齐妈妈便在门外轻禀道:“奴才齐家的,奉夫人之命来静思园发赏银,来给大奶奶问安。”
郁心兰示意锦儿打起帘子。
齐妈妈快步走了进来,深深一福,笑容满面地道:“奴才恭贺大奶奶大喜。奴才是奉夫人之命,来静思园发赏银,依的是旧例,一等丫头和管事妈妈二两银子,二等丫头和管事妈妈一两银子,三等丫头和管事妈妈八钱银子,粗使丫头和婆子五钱银子。本是应当早些发,可年节之后,府中的银子有些不凑手,夫人便拿了自己的体己钱先垫上,如今所有的赏银都已经发下去了。”
齐妈妈说完,便瞅向郁心兰,满怀希望她能说上几句感激甘夫人的话,郁心兰却只是看向温氏,喝里向齐妈妈介绍道:“这是我娘娘亲。”
齐妈妈忙又给温氏请安见礼。郁心兰这才道:“有劳妈妈跑一趟,代我谢谢大娘。”神情带着几分恭敬,可语气却淡淡的。
就这样?
齐妈妈不禁大急,若是不能让大奶奶熄了心中这口气,只怕会被告到侯爷那里去,那时夫人可就讨不了好了。思及此,齐妈妈又笑成一朵菊花,笑容里饱含谦恭,“大奶奶切莫这般外道。夫人早就说了,大奶奶有了身子,可是侯府的大喜事,昨晚便跟奴才商量着怎么打赏,本想多赏些,却又怕开了这个头,让别人看着心中不舒坦。毕竟,西府里的蓉奶奶、还有三奶奶都是生过孙女的……所以想来想去还是照例,但是静思园的丫头们服侍大奶奶有功,夫人了说,晚些再另外打赏些,以夫人自个儿的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