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打算感叹一句“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势必都站着一名伟大的女性!”,但一想又觉不妥,便将它硬生生咽下,复翻译为古话(其实是我以为的古代话):“真乃‘一伟丈夫后必有一贤内助’!”
大致这话也说得不伦不类,张良微一错愕,不过对我这个大师兄大抵早已见怪不怪,道:“哎,只是可惜呀,那李斯到底乃生性忍毒之辈!想我公子非对李斯如此厚遇,燕女对李斯如此用心,一个有义,一个有情,结果却换来那样一个结局……哎……”
张良言语间不甚唏嘘。
我以前看过一部大陆引进香港TVB的古装剧,叫《秦始皇》,似乎并未有关于李斯得志前与燕女交往的始末,里面对于李斯与韩非子往来的前因后事,倒是有比较翔实的刻画。按我的记忆,韩非子有口吃之症(有心理书籍上说:口吃是因为舌头赶不上思维的速度,可见韩非子大抵是绝顶聪明之人),虽然身为韩国贵胄,却并不得志。他为了宣扬自己主张的法家学说,不惜入秦向秦王政献策。而且,据说,后来成为始皇帝的嬴政当时也非常欣赏韩非的法家主张,并且极力在秦国推行。可惜,正因为得宠,却惹来了当时已官拜廷尉的同门——李斯的嫉妒。结果被李斯设毒计暗害,死于秦国的监狱中。
中国古代的学派,多喜言义,而耻于言利。法家则有点反常道而行之,毫不忌讳谈论利益。大致是为了赢得一个满意的结果,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李斯能由一介布衣,在贵族豪门林立的战国时期爬上高位,其手段可想而知。
这是人类生存斗争的残酷性。虽然我对李斯为人处世的风格是绝对不欣赏的,但我还是能够理解。而且,韩非和李斯,于我而言,都是古贤(古诗里说:青史几行名姓。算一算,中华文明几千年里,有几个能青史留名啊!亿万分之一吧!),我并不抱个人的成见。
当然,张良则跟我的立场大不相同。他和韩非都是韩国子民,而且同为贵族,有同胞之谊,同仇敌忾之心。张良一生以国家遭秦人殄灭为耻,以复兴韩国为己任,自然对辅佐始皇灭韩的李斯恨之入骨。
而且看张良如此一感叹,我想那燕女的结局大概也颇为凄惨。
古人说:“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前者是对朋友,后者则是对爱人。李斯既负了友人,大致又负了爱人,其为人可见是相当不择手段的。
我在心中给李斯下了个“做人不地道”的评价。和他比起来,我的这位兄弟看来是颇有古人所谓的“仁人君子风”的。
于是,我也跟着他不甚唏嘘了一下。
接下来,张良大致又把李斯背弃燕女和韩非的故事说了一遍,基本上和我所知所推测相差无几。
那“白衣卿相”用完,青儿又指挥侍女端上酒肉。
肉有整只烤好的羊腿,清蒸的鱼,还有各种野味,大概是山鸡、野兔、鹿或麂子之类的。酒则是米酒,刚刚温过,香甜温热,口感甚佳。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几天没有吃饭了,腹中的确空空,需要填充。而且美酒佳肴近在眼前,真是如梁山好汉聚义时所畅想的:“大腕喝酒,大口吃肉”,就差“大秤分金银”了。
侍女都静悄悄地退下了,只剩下青儿在斟酒。张良则看着我,他只是偶尔动一动筷子夹起一小块肉丁,放入嘴里慢慢地嚼。看我如此大快朵颐,似乎很满意。
那米酒虽然度数不高,但喝多了也会上头,而且比烈酒具隐蔽性,更容易使人醉。
我一会已醉眼惺忪,只觉得眼前人影开始模糊。至于张良,似乎还在说些什么“始皇帝”啊、“****”啊、“醢(音:海)”啊、“酷刑”啊、“佳肴”啊,我已经觉得那些词汇都像泥鳅一样,刚滑上我的耳轮,就都滑溜掉了……
等我再次醒来,已是午后。
青儿早已侍奉在侧,似等候多时了,为我更衣盥洗。
就着铜镜,我总算第一次看清了“自己”。
镜子里分明坐着一个猛男,那脸型,那眉毛,那胡龇,真有几分酷似《三国演义》里描述的张飞张翼德:“豹头环眼”,“燕颔虎须”。不过,看眼神,却并不那么犀利,清秀中蕴藏几分儒雅。天啦,那才是我嘛——一个搞数据的**丝男,只能装装儒雅,扮犀利上街还不得让人勀死。郭德纲同志的相声里说:“你的眼神都出卖了你!”果然!
对于“自己”,我也见怪不怪了。
至于说我的身高嘛,从铜镜里我坐着需要弯腰俯就的姿势看,我估计“自己”就是传说中的那种“身高七尺”的堂堂武将兄。
我顿时就有点麻雀变凤凰的感觉了。
前世里,我的身高……保密……我的颜值……保密……我是否因自己的身高和长相感到自卑过?这个也保密!
我真的不知道该发表点什么感言了,但总之,好吧,现在我得开若干十年之先河好好洗把脸,把脸洗干净了(以前,我总以为,生我那么一张脸,洗不洗都无所谓),让天下人,尤其是天下的女人,开眼看看咱,咱也不仅仅是单凭技术吃饭的男人!
现在,我注意到青儿就在看我。看了我一会,似乎失神了一般。
我忽然瞪大了眼珠,吓得她才回过神来。
青儿甩了一下衣袖,薄嗔道:“大人,无稽将军已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喔,叫他进来。”我感觉我渐渐有点进入“沧海君”的状态了,管他娘的格老子,人生如梦,有吃吃,有喝喝,有睡睡,有事做做。
那位叫无稽大概是韩国将门之后的壮士进来了。向我抱拳拱手道:“大人,子房先生吩咐在下领大人在谷地里转一转,免得您生闷。”
“好!那就有劳兄弟了。”我也朝他一抱拳拱手,这起的可是咱穿开裆裤时就熟悉的范儿。
忽然才发现,自己也算来了这么久,还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何地。于是,追问道:“无稽将军,恕某头脑昏浊,不知此为何地?”
“越王谷地!”无稽也没迟虑,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