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皇帝心事】
黄月英心中清楚,白马山庄的确武技非凡,不论朝堂江湖皆是一流,但太过重武轻文,已从创建之初的为大汉培养统帅人才的宗旨,渐渐变为培养武将和斗士的练兵场。
诸葛亮在世之时与黄月英说过:“勇可成一时之气势,于当下战局得利,非长久之计,勇者万千,百人之中敌将首级可取,自己首级亦是他人眼中待取之物,堪称战将,非统帅之才。统帅者必有智谋,勇仅为辅,多算者失少得多,足以敌万人之众。”
“谋略可取自兵书名典,智慧则需通灵天地万物,灵宝派技法顺应天地大道,善御阴阳五行,实乃启智开慧之最益之法,我等子嗣最好送往天柱山学艺,学的天地自然之法,日后必有作为。”
想起孔明的话,又看着在座殷殷期望着的众人,黄月英心中着实两难,不知如何开口,姜维大概是看出其心事,欲要解围,但自知不可随意搭话,顿向皇帝行礼,恭敬道:“陛下,丞相临终前就此事倒是与我有所交代,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斜眼一看姜维,淡淡道:“思远与宁远乃丞相之子,何去何从自少不得丞相的一句吩咐,朕于大汉虽无多少建树,但毕竟是一国之君,当然不至于心存害意,现今只得希望丞相不忘兴复我大汉之心,让其子嗣们日后成才之后报效我大汉。伯约既有丞相遗嘱,但说无妨。”
姜维与黄月英怎能听不出皇帝言语中的冷嘲热讽,想来是当年诸葛亮全权管理大汉国事,多少未顾及这位一国之君的颜面,所以这皇帝心中必是多有怨气的。从这几句话中显而易见——这大汉是刘家的天下,非诸葛亮的天下,即便我没有什么建树,臣仍然是臣,君依然是君,我说的话还是有份量的,你姜维要是识相的就不要只知大汉丞相,不知大汉君主,你说的话要是不中听,别说你不是诸葛亮,就算是,也能定你个藐视君王的罪名。
有人说这个大汉皇帝有诸葛亮在侧,诸事无忧,过得安逸,不如退位让贤,成就贤明;也有人说三国鼎立,乱世不息,能者成其君,这个大汉天下能迟早要姓诸葛,总之市井之言,众说纷纭,大多是以贬低皇帝来称颂诸葛亮的,这些话多少也有传入皇帝耳中。这皇帝虽然知道诸葛亮的忠诚,但被贬低至此,心中也难免生出怨气。
至于这怨气有多深,不得而知。
就子嗣去从之事来说,其实于皇帝而言,诸葛辰与诸葛瞻到底是去天柱山还是白马山庄,对他来说并无区别,此刻据理力争,正是争的那一口心存已久的怨气——丞相活着的时候,我说话大多都没有份量,现如今他死了,我说话难道还是没有份量?我倒要看看我大汉天下还有多少不知死活的人。
诸葛亮的确临终叮嘱姜维务必要将两个儿子送往天柱山学艺,但姜维若如实回答,必定吃不得好,他略一思考,便道:“丞相临终时对我说,白马山庄武技超绝,日后子嗣学艺两年必不可少。”
说到此处,皇帝的眉眼已然舒展,约摸是心情好起来了。
姜维接着道:“丞相又说希望日后子嗣能够博彩众家所长,以备不时之需,若征得陛下应允,亦可辅之以天柱山御物的道法,不知陛下的意思何如?”
这大汉皇帝并非心胸狭隘之人,可是再心胸宽广的人也受不得冷落,何况他还是一国之君,他要的其实不过就是一个身为君主的存在感,但是诸葛亮平日里政事繁忙很难顾及,许多时候要务紧急,便越过皇帝直接下了政令,让这个君主倍感失落。
现如今姜维小小的一句“若征得陛下应允”一针见血的直击这个皇帝原本空落落的内心,让他心头的最后一丝怨气顿时烟消云散,也许有人觉得未免太过容易,其实不然,之所以这样容易,关键也不在这小小的一句话,而是皇帝本身,他虽有怨气,但仍然对这相父心怀恩情,现如今逝者已矣,伤感还来不及,哪会始终与此事斤斤计较,不过在伤感之后仍存留一丝残怨,幸得姜维圆滑,驱散了它。
皇帝此时心中欢喜,别说应允,便是让他亲自相送,也是愿意,他道:“相父一直都料事如神,此事想的也是周全,我岂有不允之理。”
姜维一番恭维拜谢圣恩,黄月英也欣然接受此事,毕竟这两年间送二子去天柱山还为时尚早,让他们去白马山庄磨砺磨砺也好。
赵统此番前来,并不知皇帝的心中事,只道来此收丞相家两个天资聪颖的世家弟子,如今徒弟收成,也是喜不自胜,当即按照长幼为自己和弟弟赵广分派好了两个弟子的师从。
诸葛瞻拜赵统为师学枪法,诸葛辰则拜赵广为师学剑术。
所谓枪法与剑术,乃白马山庄的两个分部——枪部和剑部,赵统现为枪部部尊,而赵广为剑部部尊。
当年赵子龙枪剑双绝,创白马山庄伊始原本是不分两部的,后因两个儿子无法学尽其枪剑精髓,便只能分别精学各一,后渐分二部,分别授学。
赵统告知黄月英白马山庄的各项学艺规定,表示方便因材施教,需要留宿,有时会受些苦痛,黄月英不是宠溺孩子之人,加之也信任赵统,便即同意,二人约定三日之后,由白马山庄派人来接。
此事敲定,算是了了皇帝的一个心事,众人再闲聊了几句,轻松愉快,即告退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