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照进破庙时,这里就只剩下来她一个人了,柴火还在那里燃烧着。她从柴火堆旁爬起来,打量着四周,昨夜那些女人都不在了。那个男人也不在,外头还有一匹昨夜载着他们的黑马。大约是想了一刻钟后,她立即向门外走去,准备逃跑。
可是,那匹黑马非常不配合,根本不让她上去,倒是摔了她几下,无奈之下,白琳曦只好在马的耳边细声安慰,“好马儿,你要带我走的话。我就买许多许多胡萝卜给你吃,好不好?”
“嘶嘶。”黑马神骏地瞪着她一眼,蹄子在地上碾了碾,大有要踢她的模样。
白琳曦挫败,她的动物缘,孩子缘一向都不错,可是这只怎么就是好来不吃啊。
“你若再是强迫他,怕是要被踢穿肚子的。”红发男子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拔光毛的山鸡,血还在一滴滴地往下流。阳光撒在他的身上,映得他魁梧的身躯仿佛是从神界里走出来的战神一般。
白琳曦往后一退,看了一眼黑马,“这么凶残?”
男子微微叹气,手抚了抚黑马的鬃毛,状似无意,“残阳的性子本就不好,今日算你幸运。你若是要逃,我不介意带着死人。毕竟,死人比活人要好管一些,不是么?”
白琳曦抖了抖,连忙摇头,“不,我不会再逃了的。你知道的,我身体很差,就算逃了也必然是死路一条。”
烤山鸡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庙里,之前的恐惧一扫而空,白琳曦只顾着咽口水,昨天几乎将前几日吃得东西都吐了出来,肚子早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男子撕下一块鸡腿,丢给她,自己拿起剩下的鸡大吃了起来。
白琳曦狼吞虎咽地解决了自己手中的鸡腿,对着烤架上另外一只的鸡发起了呆,肚子还在叫着。
“等我们明日到了统万,就让你吃饱。”男子飞快地解决了自己手上的鸡,直接将那只在烤架上的鸡踢入火堆里。
白琳曦只觉心中有什么东西碎了一般,泪流满面,抬头,“这位兄台,我该怎么称呼你?”
男子剑眉一颦,一头红发在风中飘扬,“拓跋详。”
“好,好样的拓跋详。我记住你了。”白琳曦阴测测地笑着,会去就做一个小人,打你个小人头。
“呵呵。娘子不要这样看着为夫,为夫会不好意思的。”拓跋详突然腻生道。
白琳曦打了个激灵,指着他,“谁是你娘子,老娘什么时候成了你娘子了?”
拓跋详扯开自己的披风,裸露的脖颈上赫然有一个红彤彤的牙印,“你昨晚轻薄人家。”
白琳曦想起昨晚的一个梦,梦里她正啃着聚湘楼的烤鸭,记得自己还跟老板说鸭子烤老了嚼不动了。
“白炎有律,与男子有肌肤之亲,便须向男方提亲。”拓跋详一字一句道,脸上也漫出了笑意。
马背上,白琳曦还沉浸在这个既定事实中,她居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轻薄了这个比女人还强势的红毛。
又到了日暮降临的时刻,练雪和朱墨的救兵还是没有来,而拓跋详则带着她躲进了一个山洞,他似乎从下午开始就在喘气咳嗽。初始,白琳曦以为他是伤风,越到后来,她越觉得似乎不大对,直到他们躲进山洞时,她才发觉靠在石壁上的拓跋详居然吐了一口黑血出来。
“你中毒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她的手探上他的额头,有些滚烫,映着黄昏的光亮,她才发觉他的脸色有些黑气萦绕。
拓跋详剧烈咳嗽了一阵,双手上满是血迹,好不渗人,“可能是那天和朱墨的侍卫缠斗时就已经中毒了。”
白琳曦掏了掏自己的衣袖,从里面拿出一个红色的锦囊,“我这里有解毒丸,你敢不敢吃?”那是朱墨女帝赐给她的解毒丸,她为了避免司空睿玩兴大发再给自己整些毒物,就只好随身带着些。
拓跋详看了她一眼,伸出手,“给我吧。”
“哦。”白琳曦倒出来几颗递给他,“后果我可不负。”
“不要想着逃,我会杀了你。”拓跋详吞下药丸,冷声道,一双眼睛阴鸷地望着她。
真是农夫救蛇,白琳曦有些后悔自己把药给他,真是脑子被驴踢了。于是靠着他坐下来,“你放心吧。就算我想逃,这山里的地形我又不熟悉,又是狼又是虎的。我怎么可能走得出去。而且,你是我小夫君,我怎么的舍得抛弃你呢?”
拓跋详沉默了一会,突然笑了,“也对,娘子,借你的膝盖用下来。”说罢,就躺在她的膝盖上,闭上了眼睛。
“睡相倒是很可爱么。像个男孩,拓跋详,你今年多少岁?”白琳曦问他道。
“十八岁。”拓跋详答道,白琳曦略呆了一下,恬然一笑,“十八岁,多好的年纪。祝你有很多个十八年,长命百岁。”十八岁,对她来说,左不过快两年的光景,但她等得到吗?
月光照进山洞的时候,白琳曦看到了闪耀在山间的火把,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是练雪她们来寻自己了。
膝上的拓跋详睡得很沉,脸上的黑气也退却了不少。
“拓跋详?”白琳曦小声道,拓跋详还在睡觉,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她该不该走呢?如果这会走了的话,拓跋详可能会被发现,他是柔然的皇子,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就算不被发现,若是放他一个人在这里,他睡得这么死,会不会被什么老虎豺狼给叼走?
想来想去,她又是一阵唉声叹气,那些火把离他们倒是越来越近了。只要自己走到洞口大叫一声,怕逃跑是再容易不过了。看了一眼睡得和孩子一般的拓跋详,她还是有些不忍心。
“残阳,嘘,快进来。”她抬头招呼了一声站在洞外的残阳。
残阳竟然听话地跑了进来,站在她身边。
于是,白琳曦就看着那些火把靠近,又远离,直到消失。
她不知道,在那些火把靠近的时候,拓跋详的手动了动,袖口中是密密的透骨钉,若她真走一步,必然会死得很惨。
半夜,白琳曦被拓跋详咳嗽的声音吵了醒来,揉了揉眼睛,她的膝上已经没有了人影,身上反而盖了一件披风。
拓跋详则站在洞口,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站在风口会生病的,再说你的毒清除完了吗?”白琳曦站起来,走到他身旁,借着月光打量着他英气逼人的侧脸,脸色虽然苍白,但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黑沉之色。
“吵醒你了。”拓跋详捂着嘴,投放过来的目光温柔如水,仿佛可以溺死人一般。
白琳曦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睡不着吗?”
“我们该赶路了。明日晌午应该就可以到了。”拓跋详吹了个口哨,残阳就从山洞深处走了出来,精神奕烁。
夜晚的山路并不好走,他们走的是另外一条通往柔然境内的小道。山路崎岖不说,加上下了雪的缘故,有些地方结了冰,路并不好走。
拓跋详身姿矫健,这些路似乎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甚至于,在白琳曦第四次滑倒后,他赫然将她背起来,残阳跟在他们的身后,竟然也是步履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