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冷笑,“这次我不跟你们计较,但你们这儿,我一辈子也不会来了!”
女人扬长而去。
向东瘫坐在沙发上,惊魂未定,说:“这个活真他妈的不好干!”
如果说第一个顾客叫向东感到抓狂,那么另一个顾客几乎叫丁健彻底崩溃。
那天,中心就丁健在,夏小苓请假没来,向东出去找关系拉赞助,因为他们要打广告大肆宣传一番,需要不少资金,总依赖自己的妈妈也说不过去,没办法,只好厚着脸皮托朋友帮帮忙了。
丁健极少接待客人,他没耐心,觉得女人很麻烦。可有生意总不能把人推出去吧,这不,此刻坐在丁健面前的是一个端庄秀气,温婉宁静的女孩。此女年纪很轻,模样像个大学生,头发也老老实实地披在肩上,看不出经过一番细致修饰后的刻意感,很随意。
丁健心底有了一番和此女沟通的招数,这类型的女孩表面看斯斯文文,可内心却是充满着叛逆和波动的。和她们沟通就不能太委婉,不然激发不起她们的热情,交流自然不会酣畅淋漓;但也不能过分犀利,得有个轻重缓急,得有个尺度,毕竟她们看上去的确斯斯文文,和那些经验老到的剩女还是有差异的。
如此这般,丁健信心满满,准备把这单生意拿下。
“你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吗?是找男朋友,还是需要家政服务?只要你有要求,我们就会尽力帮到你,直至你满意。”丁健的这番介绍已经说明了他们的性质。
此女低着头,不说话,做害羞状,用手指绕着衣角玩。
“请问,你听明白我的话了吗?”丁健把头低到能看到此女鼻子的位置,等待她做出反应。
此女就像没听到,头越发地往下垂去。
丁健很辛苦地抬起头,坐正姿势,再一次问道:“你是想结婚呢,还是想暂时结束单身?再或者你在工作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嗯?”
此女充耳不闻,依旧用手指绕着她的衣角,好像她来这儿的目的就是想把衣角绕成一个死结。
丁健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吐出一口气,这种得不到回应的谈话简直会把人逼疯!
“你刚毕业?在哪工作?你这衣服的质量真好!”丁健捺着性子扩大谈话范围。
此女略有反应,她居然把身子转向一侧,不和丁健面对面。
天啊,上帝,请把我带离这个世界吧,我的世界不能允许死一般的麻木感!丁健差点儿喊出来。
丁健故意将文件夹摔出响亮的动静,此女有了感觉,一下子抬起头,愕然地望着丁健。
“你坐在这儿已经半个多小时了,如果我们中心没有你需要的服务,我,我不想耽误你更多的时间。”
此女很惊讶,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只要她一眨眼,泪珠就会翻滚而下。
丁健感到莫名其妙,这算是怎么个状况,好像她被他欺负了似的,摆出那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人家的小白丢了,你还对人家这么凶!人家的心情你都不能考虑一下吗?”她居然反咬一口,好像整件事都是他丁健不对。
“小白?你男朋友吧。”
“小白对我来说很重要,没有小白,我觉得活着一点儿意思也没有,我已经一天没见到小白了。”此女情绪激动,一把抓住丁健的胳膊,“如果你能帮我找到我的小白,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丁健有些瘆得慌,这女的是不是精神有问题,怎么看怎么像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患者,自己没那么倒霉吧?
“你男朋友长什么样啊,个子多高,有什么特征吗?你最好给张他的全身照,我们好帮你寻找。”丁健沉着稳定,一切以赚钱为重心。
“小白很漂亮,像个王子一样深沉内敛,从不对我大声说话,对我细心体贴,只要我不开心,小白也会不开心。我和小白谁也离不开谁。”女孩一边叙述一边泪涟涟,看得人心那个酸啊。
“只要你们帮我找到小白,我什么都答应你,小白孤身在外面很危险的!”
丁健感到有些难办,寻找丢失的人应该去派出所啊,万一发生不测还需要警察侦破呢。于是,他对女孩说:“小白这是失踪,你要去派出所里立案,人口失踪是要登记的。”
女孩的眼睛瞪得出奇的大,就好像丁健说了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搞错了,我家的小白是只狗,一只贵宾犬!”
我倒!
搞了半天丢的居然是只狗!丁健差点儿吐出一口血来。
这事丁健说给了夏小苓听,夏小苓笑他,“活该!小白,一听这名字也不是人叫的名,你长脑子了吗?”
丁健这回真的要吐血了……
夏小汀、倪安安、夏小苓又聚到一块,谈的话题都是有关男人的。夏小苓说丁健表面看挺聪明,挺有领导风范,可实际上都是糨糊做的,拿水一泡,软了,瘫了,中看不中用!
倪安安不认同,“他可比向东强了去了,向东就一嘴好,啥本事没有,好赖不计人家丁健也是摄影师,和艺术沾边,气质就不一样!”
“丁健有气质?我没看出来。那天,他还要请我看电影呢,这么俗套的追女孩手段是不是落伍了点儿?”夏小苓托着下巴,等待她们的回答。
“请你看电影就一定是要追你啊?你的思想能不能单纯点儿,再说,你可是离异女子,人家名义上可还是单身小伙,就算真追你,你都不亏,别挑三拣四的了。”夏小汀瞥了堂姐一眼。
“我可没挑三拣四,我是拒绝再爱,一个孙家洛就把我对爱情的向往彻底粉碎了,一个人挺好的!”
“好吗?”倪安安问得怪怪的,“我现在才发现谈恋爱的滋味比喝蜂蜜甜多了!以前,一个人那叫孤单,现在,俩人在一块那叫幸福,人活着干吗不活得快乐些?我现在可想明白了,找一个值得爱的人好好爱一辈子,不能浪费了青春再去浪费生命。”
“合着你找到目标了?”夏小汀和夏小苓同时问道。
“当然,没发现我现在的气色好多了?”倪安安把脸凑向她俩,“我妈最不放心的就是我的终身大事,她现在已经不在了,我再不抓紧找一个,我能对得起她吗?”
“也是,干妈的心愿你得完成,不然你太不孝顺了!”夏小汀说。
“谁啊,你那个王子是谁啊?我们认得不?”夏小苓好奇什么人可以让倪安安定下心来恋爱,这人不简单啊!
倪安安看了看夏小苓,又看看夏小汀,这两人的好奇都写在脸上了。倪安安一仰头,告诉她俩:“万奎山!”
这个名字一出口,夏小汀和夏小苓全愣住了,倪安安觉得就连空气都凝固了似的。“哎,你们啥表情?这个人是魔鬼啊,瞧把你俩吓的,至于吗?”
夏小汀眨了眨眼睛,问:“真的?”
夏小苓居然咽了一口口水,“我的妈呀,他你都能搞定,你不会是苏妲己转世了吧?”
“去你的,你才苏妲己!”倪安安瞪了她一眼,“是他主动追求我的,他那么有钱,我干吗不接受?嫁给了他,我直接脱贫了,我少费了多大力啊!这是致富的一个快捷方式,不是什么人都能走的!”
“德行!”
“小人得志!”
“哎,嫉妒是吧?我告诉你们,这选择对象有两种,要么有钱,要么人好。有钱呢,吃的、穿的、住的、用的都得讲究品味,得符合你的身份,生活质量直线上升;人好呢,那就说不准了,没准也能幸福快乐,但也有可能受一辈子穷,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得了,他都多大了,你和他在一起不觉得别扭?”夏小汀问。
“挺好的啊,特有安全感,特踏实,最重要的一点,他给我自由。你想啊,他一大老板哪有那么多时间陪我,而我呢,也不是闲得住的人,正好,他不陪我,我可以出去玩啊!要是找个年龄相仿的,不是问你跟谁在一起,就是偷偷地看你手机短信、QQ聊天记录,整天跟特务一样监视你,你说你能快乐吗?”
夏小苓感同身受,一拍巴掌,说:“的确,这男人太小,你就得跟他妈似的哄他,有时还得跟你耍个脾气什么的。这要是找个知道疼你,哄你,让着你的,那还真的难碰呢!”
“得了吧!世上没男人了,你偏找岁数大的?他都可以做你爸了,丢人!”夏小汀突然不高兴了,脸色沉得吓人。
倪安安和夏小苓都怔住了。
“怎么了这是,干吗发那么大火?安安自己认为值得咱就祝福她,你这是干吗啊?”夏小苓碰了碰夏小汀。
夏小汀看着倪安安,此刻她想的是爸爸和那个女人。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女人都成熟到了这种地步吗,非得找个老头子才能满足她们?那些年轻的男士真的就不值一提吗?还是因为岁数大的男人有钱,有地位,有阅历,嫁这样的人,人生就成功一大半了?那爱情去哪了,神圣的爱情究竟被她们当作了什么?她们有资格谈情说爱吗?
夏小汀不知道该对倪安安说什么,只有离开这里,她的心才会好受些。
郝梅的生日到了,一大早她就激动地等着夏正辉有所表示,可早餐吃完了,鞋换上了,眼看就要出门了,他一点儿要表示的意思都没有。郝梅忍不住了,跟到门口,说:“晚上能早点儿回来吗?今天可是个特殊的日子啊!”
“今天的确是个特殊的日子,对我,对我们家都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夏正辉打开房门,转身对郝梅说,“不出意外,晚上九点到家!”
虽然回来得还是有点儿晚,可夏正辉的话还是让郝梅感到欣慰,毕竟他把她的生日看成是全家的一件大事。唉,跟了他这么多年,就今年这个生日他还记得,难得啊!郝梅温柔地送夏正辉出了门。
送走夏正辉,郝梅就给夏小汀打电话,“女儿啊,今天晚上你和沈括都回家吃饭,不管有什么事,都给我推了!”
“什么事啊?我今天有得忙啊!”
“你啊,连你妈我的生日都忘了?”
“呀!”夏小汀叫起来,“没忘没忘,晚上一定到!”
“我可等这个生日等了好几天了,今天一个都不能少!”
“嗯,嗯!”夏小汀答应着,临挂电话,她撒娇似的说了一句,“妈妈,生日快乐!”
郝梅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眼里蓄满了激动的泪花。
夏正辉所说的重要日子,是他与德国Pvioss公司合作的最后一次双方会议,如果双方对他的策划和建议都表示赞同,那么这个项目的欧洲执行者就是他夏正辉了,他的人生将步入另一个高度,他要在退休前干一件漂漂亮亮的大事,也好为自己在鸿达画上一个完满的句号。
到了鸿达,原定十点的会议,却一直没等到Pvioss公司的人出现。Pite一向很准时,今天这么重要的会议,怎么可能迟到呢?夏正辉有些坐立不安。
中方代表个个伸长脖子等待Pvioss公司的人出现,大家对夏正辉这次的项目策划都有十足的信心,如果在关键时刻出现意外,他这几个月的努力可就白费了,夏正辉对这个项目可谓呕心沥血啊!
Pite失去联系,手机关机,入住的酒店也不见其踪影,更奇怪的是,Pite带领的八人团队也都失去了踪迹。太奇怪了!这些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就算对他的策划不满意也大可不必玩失踪啊!难道是遇到了什么不测吗?夏正辉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重复拨打着Pite的电话。
沈括的车在华帝酒店停下来,他打开车窗,望向酒店大厦,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安排好了?”沈括问。
“所有人都在。”
“一个都不能走,盯紧点儿!”
“明白!”
沈括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之后,发动车子,离开。
夏小汀为妈妈挑选生日礼物,她打算送妈妈一套Aimer睡衣,她太了解妈妈了,妈妈爱美,她也希望妈妈打扮得漂亮点儿,这样爸爸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沈括来的时候,夏小汀买的衣服已经包装好,沈括抢着付款,夏小汀说:“这钱不用你出,你要是有心,可以自己备份礼物,只要是你送的,不管是什么,妈都喜欢。”
“我当然准备了,你看!”沈括从背后拿出一个首饰盒,打开,递到夏小汀眼前。
夏小汀看见首饰盒里是一对玉手镯,看玉的表质和色泽,她猜到这是上等的和田玉。妈妈最喜欢收藏这些玉啊,翡翠什么的,这份礼物简直太合妈妈的心意了。
现在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沈括和夏小汀坐在商场顶层的咖啡屋喝咖啡,两人都叫了黑咖啡,沈括笑着说:“你喜欢重口味?”
“当然!”夏小汀加了少许方糖,“要不怎么又和你谈了回恋爱,一般人哪会这么干!”
“觉得亏了?”沈括不喜欢加糖,直接搅拌。
“有点儿!不过,看你最近表现不错,给你八十分,再接再厉,不然我随时退货!”夏小汀道。
“才八十分?今天讨好丈母娘这关至少得加二十分,满分吧!”
“美得你!没算你不及格就不错了,别得寸进尺!”夏小汀摆了摆手。
“唉,看来我得加把劲了!”
夏小汀抿嘴笑,觉得沈括这人还真不赖,嫁给他自己也不亏。
咖啡喝到一半,沈括的手机响了,夏小汀斜眼瞧他,问:“谁啊?喝个咖啡都不消停。”
沈括边看手机,边站起身,说:“公司打来的,可能有事,我去接一下!”
“去吧!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夏小汀嘀咕着。
沈括俯身在夏小汀额头亲了一下,“别小气,一会儿就来!”
“去吧!去吧!”
沈括走到外头,给对方拨去电话。
对方是肖雅,她此时正在酒店的房间,她一边接电话,一边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男人。
“哎,一切搞定,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你没吃亏吧?他要是敢动你,我就费了他!”沈括抑制自己的音量。
“没有,你别担心。你那边怎么样了?这一次可不能失手了!”
“放心,一切正常。”
“嗯,就这样,拜拜!”
沈括挂了电话,回头看看坐在里面的夏小汀,他的眼神很复杂,不知道里面究竟都隐含着什么,总之,很忧郁。
“夏小汀,我真的不想再伤害你一次,可谁叫你是夏正辉的女儿,别怪我……”
郝梅已经做好了一大桌子菜,夏小汀和沈括来的时候,还买了夏正辉最爱吃的烤鸭。看着一桌子丰盛的菜肴,郝梅对夏小汀说:“知道吗,今年这个生日妈最用心,也最看重。你和沈括马上就要结婚了,在我生日的这天,能看着你们相亲相爱,甜甜蜜蜜的,妈知足了!”
夏小汀抱住了郝梅,她爱妈妈,她希望妈妈和爸爸永远在一起。
“你爸说九点到家,等他一到,咱们立刻开席!”郝梅松开女儿,又忙着跑进厨房,出来时,手里端着一大碗鱼丸汤,“沈括最爱喝我做的鱼丸汤了,今天这鱼丸买得特新鲜,来,你先尝尝看!”
沈括颇有意味地看了看郝梅,那眼神似乎带着感谢,也似乎有一种愧疚,不过,很快,这种眼神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淡定。
“妈,你真偏心!”夏小汀替沈括盛了一碗。
“妈疼沈括就是在疼你,傻丫头!”郝梅的笑容是那么满足和幸福。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起来,郝梅纳闷地说:“不是带钥匙了吗,还按什么门铃?”
夏小汀笑着说:“爸可能要给你一个惊喜吧,快去开门啊!”
“什么惊喜,都老夫老妻了,真麻烦!”郝梅嘴上抱怨,可心里还是蛮期待的。
“去啊!”夏小汀推着郝梅去开门。
沈括转过头去看这对母女,他知道,开门的这一刻,将是这个家庭灾难降临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