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力从地起!两只脚可不是木桩子,要像老虎爪子一样抓住地!”
“嗬!”“哈!”……
崖北村的清晨,村中央的扬场上七八个十五至十八岁的少年在鼓伯的带领下,正光着膀子手持长棍练着功夫。早晨的春季还略微带着些凉意,可几名少年此时已是汗流浃背。
不远处的草垛下,一名年纪相仿、脸色有些苍白的少年正看着他们练功,眼睛正有些失神。
欧阳文奇今天是第一次下床走动,饶是如此,还是把鼓伯吓了一跳。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是如此重的内外伤。可欧阳文奇只用了将近十天时间就能下床走动。虽然自己有丰富的军旅经验对于内外伤的治疗都有些心得,但鼓伯自己有几把刷子还是心里有数的,不知不觉间看着这少年的眼神也有了些不同。
欧阳文奇虽然能自行下地,但浑身的伤病离痊愈还差的远。即便是偶尔几声轻咳,也会震的浑身疼痛不堪。
“咳,咳……”欧阳轻捂着嘴,眉头紧皱,几滴豆大的虚汗也是顺着眼眉滚落下来。
远处的少年结束了第一阶段的训练,一边擦着汗,一边议论着:“这就是那个小白脸吗?”
“可不就是他嘛,阿云这些日子天天跑的可勤了。”
“嘿嘿,虎子哥,别说兄弟没提醒你啊,你懂的。”
那居中叫虎子的瞪了欧文一眼,不屑的说道:“哼,不过是个小白脸罢了,瞧他那副身骨,就算不是病秧子,也没几两肉。看在他有伤在身,我不跟他计较。但要是伤好了还不走,阿云答应,我这双拳头可不答应!”
“对,不用虎子哥你动手,我伸伸懒腰的功夫就能让他再躺个十天半月了。”
“瞎咧咧啥呢?!”鼓伯明显听到了下面,一身爆喝打断,虽已年近花甲,又少了条手臂,但他再村中却有着绝对的威信,“赶紧把汗擦干,准备打偶桩。今天谁打不出最好成绩,三天的砍柴量都加倍!”
偶桩,外观看起来像是一种变形的人偶,高约一人,头轻脚重,底端浑圆,赫然就是一个不倒翁。只不过是浅浅的雕刻了出了变形的四肢和五官,使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型老翁缩着手脚蹲坐在地上。偶桩使用百年老枣树整棵雕刻而成,底部埋了铅块,分量十足,即使三五个大汉联手想把它抬起来也得累得气喘吁吁。
打偶桩,是使用一根长约两米的打桩棍打击偶桩,考校连续三棍之下能将偶桩底端打离原处的距离,是对力量和击打技巧的双重考验。
“打偶桩,重点是要使对劲,棍子要打在实处!否则就像打棉花一样,白浪费功夫!第一棍尤其重要,因为这时候偶桩是静止的,你想打哪就能打到哪,所以这一棍一定要狠!每一棍,都要尽量打在偶桩的膝盖处,这里是它的重心所在!打在这里,才能保证偶桩晃动的幅度最小!否则,越打越晃,越晃越打不着!听明白了吗?二根,老规矩,还是你先来。”
二根是所有少年中年纪最大的,但身材只是一般。他显得很老成,并未急着摸打桩棍,而是先围着偶桩转了一圈,似乎在观察地面是否平整;然后在偶桩膝盖附近上上下下的推了推,似乎是在感受重心的准确位置。
做完这些后,他才抄起打桩棍,谨慎的先对着刚刚选中的位置认真比划了比划,“呔!”猛的一棍子打了下去。
只见偶桩被一击之下,顿时向左边移去,身子有些晃动,但幅度并不大,足足偏移了将近一尺,可见这一棍子力量之大。一鼓作气,“嘿!”又是一棍子打在偶桩上,可能由于偶桩有些晃动,这一棍打的并不太准,偶桩晃动明显加剧;加之第一棍用了最大力气,这一棍力气稍小,只将偶桩打移了半尺。
“嗬!”第三棍已经击出,这一棍效果更差了些,只让偶桩移动了不到三寸。三辊完毕,偶桩摇头晃脑好半天才停下来,为保证公平,必须让偶桩自行停止后才可以开始测量。二根紧张的看着偶桩摇晃,每当其向左晃去时,身子都会不由自主跟着一起晃动,替偶桩使劲,渴望它的晃动能带动底部向左移动点。
看着二根两眼放光紧盯着偶桩,像照镜子一般随着偶桩一起晃动,着实好笑,“噗嗤!”欧阳文奇没忍住,笑出声来。
几位少年都正聚精会神,却突然被这短促的笑声打断,顿时有了些光火。
“一尺七寸整!比昨天进步了一寸,二根技巧掌握的非常不错,继续坚持下去,应该能进入第二轮。这几天一定要加紧练习实战能力,如果运气好些,说不定能在寨比中得到乡选的名额,不要放弃!”鼓伯对二根打偶桩的发挥非常满意,但明显并不太看好他能走到最后,毕竟二根的身体条件太过一般。
下一个是盛全,他年纪与二根相仿,但更高壮些,力气也自然更大。只见他第一棍将偶桩打出一尺左右,但偶桩比之前二根打的时候晃动的要厉害的多,导致他第二第三棍都没怎么发上力,最后的结果反倒比二根的成绩还短三寸。
鼓伯微微摇了摇头,还是鼓励道:“有进步,再加把劲就能赶上二根了!”
虎子是第四个登场,他今年十七岁,却是所有人中个头最高,身体最壮的。虎子没做太多准备,只是简单比划了比划就是一棍子。这一下势大力沉,偶桩“咚!”的一声巨响,向左移动足足一尺半!偶桩虽然晃动的厉害,导致后面两棍虽然没怎么发上力,但最后也被打出了两尺三寸!
所有人都惊呆了,只有鼓伯很冷静,似乎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微微一笑,说道:“虎子,偶桩被打移两尺就能进第二轮了,以你的力量稍加练习就足够了,以后你的重心放在实战上。当然,一定不能骄傲,往年历届各村后生能打移三尺的都不稀缺。下一个吧!”
虎子一脸高兴,正瞅见草垛下的欧文慢慢的起身走去,趁着其他人注意力集中在打偶桩上,悄悄退出了圈子跟了上去。
欧文低着头在村路上缓行,若有所思的样子,突然一头撞上了一堵坚实的肉墙!
他本就重伤未愈,连走路都很痛苦,这一下只撞得撕心裂肺,顿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脚下踉跄,向后倒去。
正当此时,一双手赶忙扶起了他,是肇事者虎子,“你…你没事吧?”
欧文痛的冷汗直流,缓了几缓,重新有了力量,慢慢站稳了身形。
虎子感觉欧文站稳了,悬着的心才算放下,刚才他只是想给欧文一个下马威,没想到他身子骨这么弱。万一真给他撞出个好歹来,那是谁也承担不起的结果。这时眼见欧文没事了,忙退了一步,冷冷的说道:“喂,小白脸,你就是那个欧文吧?听说你在林子里被野狗咬伤了,这段日子都是阿云在照顾你?”
“是的,阿云和鼓伯于我是救命之恩,我自然终生不忘”欧文脸色煞白,小声说道。
“你可知道阿云早就跟我订了娃娃亲?”虎子双手环抱,瞪着欧文说道。
“哦?”欧文想了想,说道:“莫不是……你们要成亲了?可我现在身无一物,这贺礼可如何是好?!”
“你…”虎子一愣,只觉得这欧文在故意装傻,“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虎子也不是不讲道理,你现在有伤我不能做绝。但你赶快养好了伤走人!否则,我自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滚蛋!哼!”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欧文呆了3秒,玩味的一笑,自言自语道:“养好了伤就走人?我可不是这种不知恩图报的人。这村子多好,比外面的世界好多了,我还想在这长居久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