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慕白对她到底有没有过那么一丝的喜欢,到现在她也不知道答案。
以前她连想都不敢想,连靳慕白都说她一女孩子怎么没脸没皮,所以也许他默认她留在身边只是因为他无聊了。可是她没有勇气去猜,她宁愿一厢情愿告诉自己他会喜欢她的,他会的。
到后来,她也没有去想的必要。
唯一一次与他最亲密,是他妈妈过世之后,当时他因为学校里一个交流项目人在国外。丧礼是她爸念着他妈在钟家帮了十几年的忙出钱办的,等他匆忙赶回国,还是错过了丧礼。
他把自己关在家里,等她踹了门进去时候,他已经喝得醉醺醺了。从来扣得严实的衬衣领口凌乱地敞开着,微眯着的眼也许是酒精的作用而泛着一种危险的红光。
是她先抱的他,她没有安慰过人,坐在他身边半晌张嘴无数次却不知道可以说什么。最后,只好紧紧抱住他。
靳慕白手中的酒全洒在了她手上,凉得瘆人。
“我爱你。”她抵靠在他后背,哑着声一遍一遍地重复。“我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我想我没资格也没能力来拜托你不要这么难过,我只想陪陪你,让你难过的时候不是一个人。”
那一夜她说了许多平时没勇气说的话,她说得太入迷,以至于连靳慕白什么时候丢了酒瓶也未察觉。
他托起她脸,正好一滴泪掉落在他手上。然后此生他唯一一次,吻了她。
初夏的夜,微凉。布质的沙发磨蹭着她光洁的背,软软的。
那是她这一辈子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情,空气中弥漫微醺的酒气,他的鼻息让她沉醉。她没有一丝的迟疑,把自己完完整整交给了他,不计较未来不贪恋承诺。
后悔么?这么多年她从未想过。
那夜如水月光虽冰凉,却终将成为余生最炙热的阳光,于心口烙下难以消逝的花。
一整晚,钟小念又做了一整晚的梦。
杂乱无章的景象,如同倒带的电影。
钟家老宅,客厅里阳光刺眼,靳慕白握紧了她冒冷汗的手。林翠雯在厉声挖苦,爸爸在旁边劝她并悄悄示意他们先离开。
手牵手一路无言到公交车站,她抽泣着为不该贸然就带他回家向他道歉。求他不要生气,她一定会劝服了林翠雯。
香樟树的阴影打在靳慕白淡淡笑着的侧脸,“等我。”他说,“不会太久。”
靳家公寓门口,她捏着医院的B超证书等了一天,那扇紧闭了二十八天的门终于开了。舒琪让她进去,只有几十坪的房她怎么也找不到他。舒琪笑得不屑,“你要脸不要,他高攀不上你们家,你行行好放他一个清静吧。人为了躲你连家都不回了,你还想怎样?你不会真以为他喜欢你吧?他和你去见你爸妈不过是让你死心,你很烦知不知道?!”
拥挤的街头,她催促司机再开快一些,她要去赴最重要的约。手中从无名指上取下的钻戒有些咯手心,隆起的肚子传来微微的疼痛,她低下头摸着肚子笑道,“宝宝听话,马上就见爸爸了。”话音刚落,出租车一阵剧烈的晃荡,她失去控制撞上前驾驶台。温热的血液染红了出租车的整个座椅,她浸泡在血水中,那么痛,意识却那么清晰。一点一点,感受肚子里的生命归于安息。
“嗬——”
钟小念翻身坐起,窗外晨光熹微。
睡衣仿佛才从水里捞起来,湿湿地黏在身上。她如坠梦里,呆坐许久才在响了好几分钟的铃声中回过神来。低头凝着抚在小腹上的手,嘴角有些无力地翘起。
吸了口气,拿起第N遍响起的手机,“喂……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