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叶微凉的归来,消息灵通的林画唐又怎会不知?
在叶微凉回来的第三天,林画唐约她见面。
餐厅选的是叶微凉喜欢的格调,当叶微凉到达时,林画唐已经端坐在座位上,半年未见,林画唐消瘦了,虽然他的衣着打扮依旧得体时尚,但以前那股子潇洒邪魅的味道却不复得见。不知怎的,叶微凉无由来觉得心疼,明明林画唐已经如愿跟他最心爱的人每日厮守了,应该更意气风发才对,为何她会觉得他不开心?
“你的气色不太好。”林画唐开口的第一句话,音调有点哑,有种说不出的沧桑,咫尺天涯。
叶微凉勉强笑了笑,轻声道:“你瘦了。”
林画唐回了她一个违心的笑容,招了招手,服务生开始上菜。两个人吃,林画唐却选了一个十六人座的包厢,一道一道的菜陆续上上来,全是叶微凉爱吃的。
“来,先喝点艇仔粥,垫垫胃。”林画唐殷勤起身,为叶微凉盛了一小碗粥。
叶微凉默默接过粥碗,味蕾还未接触稻米的糯香,喉咙间已经有一抹苦涩上延。
保持微笑,林画唐取过勺子,舀了一勺粥,吹去热气,送到叶微凉唇边:“来,尝尝。”
闭上眼睛,关去满框的心事,叶微凉睁开眼睛,凑过唇浅浅尝了一口,漂亮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些,她拿起筷子,一道道菜吃过去,林画唐则和着她的速度为她转动转盘,方便她夹菜。将桌子上的菜全部尝了一遍,叶微凉早已经泪流满面,哽塞道:“林画唐,这些都是你做的?”
林画唐轻轻应了一声。
叶微凉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趴在桌子上,边哭边喊道:“林画唐,在古代,死刑犯在临死前总是会吃一顿特别好的。今天,你是要判我死刑吗?”
林画唐伸手轻拍叶微凉的背,待她哭声渐弱后,他的手上移,缓缓地摸着叶微凉柔软的发丝:“微微,抬起头,看着我。”
叶微凉努力吸气,尝试抬头,可是当她抬头看见林画唐违心的笑容的第一眼,泪水又忍不住掉下来,她立刻趴回桌子,小声抽泣。过了好一阵子,她才默默抬头,强迫自己看着林画唐。
林画唐的笑容越发勉强,他的声音很艰涩,仿佛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又烫又苦:“微微,我知道你一直以为我爱的人是韩恩赐,其实不是的,我爱的人是你,我想一生一世在一起的人也是你。可是,韩恩赐如今离不开我,我不能不管她。这个月月底,我会跟她结婚。”他说完,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红色的请柬,递给叶微凉,他递得很慢,仿佛这张请柬很重很重,他简直要拿不动一般。
叶微凉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没有去接请柬,那火红的颜色仿佛熊熊燃烧着,能将她焚化。她整张脸面无表情,茫然抬头看向林画唐,茫然道:“林画唐,你可知道,我是无神论者,我从不相信人有来生。如果今生我爱的人是你,你爱的人是我,为什么,你不能跟我在一起?也许我活不到八十岁,也许我能活到八十岁,不管能不能活到,我总归会死。我死了,脑细胞停止工作,我不会再记得你,我的心脏会停止跳动,我不会再爱你,我的双手会腐烂,我不会再拥抱你。就算这辈子你做的善事规模比比尔盖茨还宏大,你都不可能积攒够阴德,换得与我再爱一世的可能。这一点,你有没有想清楚过?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你爱的是我,不是恩赐,那么未来,我每一天的笑容,每一天的关怀,每一天的老去都与你无关,你真的忍心?就因为我没有怀孕,没有流产,不曾脆弱到自杀?可我从未拒绝过为你孕育子嗣,是你不想我们的孩子非婚生的身份,才积极避孕;至于自杀,你知道吗,三天前,我胃痛发作,差点就死在他国的宾馆里,成为一具身份不详的女尸?这样子的我,够不够可怜,够不够脆弱,可以跟恩恩竞争你吗?又或者,因为我不是你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算我再努力让你心疼,让你心喜,我都没有得到你的权力?”
叶微凉的神情有些癫痴,林画唐心疼中带些慌张:“微微,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一向比恩赐坚强。没有我,你也可以活得很好。”
“活得很好?”叶微凉茫然重复道,痴痴笑开,“是啊,苏项庭要离开我了,林画唐要离开我了,连我最好的朋友韩恩赐,我也不想见了,我可以活得很好,我一个人可以活得很好。”
她霍得站起身来,指着这一桌子的菜:“这么一桌子丰盛的菜,如果全是你自己动手准备的,需要两天多的时间,这就是我明明回来了三天,你却在第三天才找我的原因,是不是?”
林画唐苦涩点了点头:“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永远是叶微凉。
叶微凉笑得更加痴了,她的眼泪扑簌扑簌着,她幽幽地道:“既然我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你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你又为什么在跟我分手的时候还要虚情假意地做这些!”她话一说完,双手用力从桌子上挥扫过,将一盘盘都只动了一口的美味佳肴统统扫落在地上,火热的汤汁淋在她的手上,极烫极烫,她却浑然未觉,“我宁可你说你不爱我,也不要你再说完爱我后,去跟别的女人结婚,这样子,真的太残忍了。”
林画唐赶紧捉住她的手,挽起她的袖子,却见到她的手臂是青色的,很大一片淤青。
“这是怎么回事?!”林画唐厉声道,他看得出这是被人踢伤的痕迹。
叶微凉茫然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淤青,她的神智似乎回来了一点,眼睛里多了许多许多的怨恨:“昨天,我差点被四个男人欺负。”
咔呲。
桌子裂开了一条缝。林画唐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杀气:“谁干的!”
叶微凉奋力推开林画唐,冷冷道:“你已经没有资格过问了。”说完,她冲出包厢,往外走去。
“微微。”林画唐随后追了出来。
听见林画唐的声音,叶微凉跑得更急了,出了店门,她连路况都没看,就冲进了马路,一辆车正疾驰而过,眼见着叶微凉将香消玉损于此,林画唐不知哪里爆发的潜能,用一种人类不可能达到的速度冲向叶微凉,抱着她滚倒在路旁。
这场意外终于唤回了叶微凉的神志,她立刻坐起来,焦急地检查林画唐,林画唐在同一时间坐起,同样焦急地检查叶微凉,当两人都确认彼此无事后,不知是谁起的头,一个狂乱暴虐的吻在二人唇齿间爆发,噬血的吻,掏空人心,耗尽人情感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