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小,我就被我妈称为没心没肺。
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家里,但是我毕业后,工作了我一点儿也不想家,没事儿的时候从来不给家里打电话。我妈成天跟家里呼天喊地说生下一白眼狼。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白眼狼会看中爱情。离曾峥去广州的时间越来越近,我的心也跟着不安定。最终,他还是同意了,经不起我不断的游说与保证,他还是同意了。
最重要的因素,舒艾发回了邮件,杨航在众人面前承认了对她的恋情,并且郑重地向曾峥道了歉,我只知道那天他私下约了曾峥出去喝酒,不准我去。回来后,曾峥一脸愁容,一句话也没有对我说。之后他就决定了,他自己一个人去广州,希望我能够尽快过去。
在他没有决定的时候,我一直处于极度想要说服他的状态。可是当他开口的那一瞬,失落、害怕接踵而来,还没有离开我已经开始想念。
要是我妈知道了,肯定特失望,我对不起我妈!
卢岑成了我们家常客,成天巴望着曾峥早点离开,她说一见到我心中就有一种难得的平衡感,一见到我心中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喜乐感,我真想对她说:我靠,我靠,还是我靠!
在曾峥走的前两天,我们把小窝搬了一下,我住到了舒艾走前留给我们的房子。这里什么都比我们家的好,可是我却觉得好陌生,半夜常常醒来,我就对曾峥说:“把咱家的床拉过来吧,我睡不着。”
曾峥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回答我:“行,我明天找房东买下来。”
我睡不着,醒来的时候总是害怕曾峥不在身边了,于是悄悄地把手放到他的胸口,感觉他的心跳一蹦一蹦的,特别安稳。我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可是我知道我会硬着头皮继续下去,否则我当初那么坚持干什么?
那天晚上,我半夜爬起来煮了面条,放了很多辣椒和醋,端着我就开始吸,吸着吸着眼泪就开始掉。曾峥翻他个身,我坐在他边上,真想把面条倒他头上。
我哭了,过了这个晚上,我和他就不知道要分开多久。
于是我空出一只手,摇了摇曾峥,他睁开眼睛,我说:“吃不吃面条?”
他咕噜一下就坐了起来,不停地打量我,然后问:“方琳,你哭了?”
我笑,笑着摇摇头问:“你吃不吃面条?”
曾峥把碗接过去,放到床头柜上,抓过我的手说:“傻瓜,一起去吧。你也说了,以后的日子这么长,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没准我明天出门飞机就出事儿了,我永远再见不到你了呢?一起去吧!”
我一听,笑得更厉害,也哭得更厉害了,扑在他的怀里打着、掐着,嘴里还骂着:“靠,你这倒霉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再说,你还想我和你一块儿死啊!你不准死,你将来还得为我收尸,你不准死,你……”
曾峥没让我继续说下去,摸着我的脸,仔细地看着,然后深深地叹气。
我知道我的个性有时候会让他受不了,犹豫不决,很有可能在他去机场的时候我就冲回家拿行礼然后买机票和他一起飞走,有时候为了自己莫明其妙的相法又会固执得要命。
曾峥说,这叫神经质。他说我完全就是一神经病,可是他是我的医生,没有办法丢下我不管。除了交代还是交代,除了叮嘱还是叮嘱。所有的温情,全在离别这一刻用完了,只是我开始害怕,不知道他这一去,我们之间还会留下什么。
第二天在机场,齐白、卢岑也来了。
齐白一挥手,打在曾峥的肩膀上说:“兄弟先过去摸摸底,其实我是真不愿意过去,听那边人说话我都能恶心死。放心好了,方琳我会照顾,我不在了,卢岑会照顾!”
我白了他一眼,刚想骂他卢岑就开骂:“什么叫你不在了?会不会说话?人要上飞机了,不能说点吉利的啊?要不说你们男人嘴里没点儿正经的,全吐不出象牙!”
我和曾峥看着他俩斗嘴,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想到了以前的我们。以前我和曾峥也是没完没了地斗嘴,现在反而斗不起来了,他紧了紧捏着我的手,往我脸上一亲说:“我交代的,你都记住了?”
“嗯,记住了。”我顺从地点头。
曾峥肯定是一小人,完全是一小人!他除了交代我照顾好自己,还不准我私自去见杨航,如果一起出去一定要有同事跟着,或者是卢岑一起去,否则不可以私下见面。这人根本就不放心嘛!
他夸了我乖之后,又对卢岑说:“我交代你的,你也记住了?”
卢岑笑得跟汉奸似的,眼珠子转得飞快,眼睛眨巴眨巴的。我趁人不注意,狠狠地掐了她一下。
广播响起来了,跟鬼似的声音催着曾峥:快上飞机吧,快上飞机吧,不然我们就走啦!
我和他拥抱了一下,心底怅然。咬着嘴唇看着他进去,他倒退着往里走,不断地挥手,一直到他的身影完全不见时,我的眼泪才掉下来。怕齐白他们笑我,赶紧擦了。
“别忍啦,瞧你那眼睛红得跟得了病似的,要嫌丢人就回家哭去!哥陪你!”齐白拍拍我的脑袋,他不拍还好,一拍我就特委屈,眼泪跟黄河决堤了似的往外涌。
一路上,我都一抽一抽的,没完没了。
我让齐白和卢岑先回去,一个人走在北京城里,一片惆怅。看着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商店,突然发现,北京的天空,是灰的。
我开始游说齐白,问他啥时候过去,赶紧过去吧,曾峥一人在那边多寂寞啊,连个朋友也没有。连个贴心的人也没有,连个做饭的人也没有,连个……
齐白笑着捂上我的嘴说:“再说下去,我就成陪睡啦小姐,你有完没完?他不是小孩了,你要是怕他花心,那我也管不着呀,俩男人一块在外,那肯定是一块风流去了!”
这种情况肯定不能我收拾,卢岑一把火就着了起来,发起飙来比沙尘暴还可怕。跟上的行人纷纷都转过头来盯着我们,就好像卢岑抓住我和齐白外遇似的,无数双鄙视的眼神朝我飘来。我拽着卢岑就往外跑。
曾峥的离开,对我而言是多种滋味儿的。
我突然很想回到我们以前的小窝里去看看,那个破沙发上他趴着咬我的裤腿儿,在台破电脑前,他冲着我做兔斯基的舞蹈,就只为了能让我笑。
他说过最让我贴心的一句话:看到你笑,我就放心了。
突然很想去爬长城,以前曾峥老说什么时候周末约上齐白他们一块去爬长城,可是我们都懒,好不容易有点时间要不跟家里看电影,要不就是出去腐败。过得比小资还潇洒,到了月底就拼命后悔,当初为啥不留点银子。
在管家方面,曾峥永远比我有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