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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皇亲国戚

京城一处寂静的府宅,名为谢府。

这处大院,不似官宦显贵人家那般奢华,却是开阔别致,一派古色古香,显得出主人的低调随和的性子。

院内的一处闺房里,一个面容苍白的女子安静睡着,因为连日风寒加重,高烧不退,她已经近乎休克了。她是这处府宅的大小姐,谢老爷的掌上明珠,自小体弱多病。

而与之交换命运的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女孩,梦清,性格不明朗,安静的课堂上,她对着一本蒲松龄的诗集发呆,半晌趴在课桌上,众目睽睽之下,公然睡着了。梦中的景象开始浮动朦胧起来,遗世的大好春色,花团锦簇的香园小径,清风拂过帘子,门内黄铜的花型香炉,袅袅青雾升起,

高墙外嘈杂热闹的集市街道,这宅子是什么地方?

疑惑之余,耳畔有个细小的声音渐渐清晰,伴随着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小姐,小姐,你不要吓我,老爷不在家这几日,您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梦清睁开眼,见着一小姑娘,十一二岁的样子,穿着件翠绿衣衫,站在自己身边嚎啕大哭,后来她才知道那小丫头叫珠儿,是这谢府的丫鬟。咦?什么情况?怎么在这里?梦没醒吗?梦清发现身边的一切回到了三百多年前,自己明明只是在课堂上睡了一觉,此刻却在谢府大宅小姐的闺房里。在她对丫鬟一番细问下得知,此刻她身在清圣祖康熙四十七年,是谢府的千金,老爹是卖茶叶的生意人,她名字叫谢梦清。

她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容颜未改,只是莫名其妙怎么到了康熙年间了,难不成这在梦里?丫鬟告诉她,谢老爷膝下无子,十分疼爱她这个掌上明珠,她的娘亲早已经过世,后娘的女儿叫梦亚,倒不是她爹的亲生女儿。后娘和她的女儿总是故意在老爷不在家的时候欺负她,但她在丫鬟眼里是相当威风毫不示弱,在后娘面前可是从来没有吃过亏。

——晌午,梦清闲着无事可做,便打算出去京城大街逛逛,听丫鬟珠儿说,老爷出去办事有些日子了,估计明日会回来。

梦清一整天精神恍惚,五味陈杂,这一场浮华的梦境能睡多久?

记得那会儿,那梦里,那个大清康熙四十七年春的京街,人流拥挤,车水马龙,要比如今的市中心热闹几分。

珠儿跟在她身后,见她随手拿了什么,立马给小贩银子。又玩又吃的,一个时辰后,两人都有些疲乏了。丫鬟一路惊讶这大小姐突然欢腾不止的表现,在她的眼里,这个谢府大小姐一直都是个自恃清高,冷漠刻薄的人,今日怎么彻底变了个人似的。两人进了一家茶楼,准备歇会儿。

茶馆老板娘是个丰腴的,约有四十多岁的女人,走路左扭右扭,穿的衣服在古人看来很是风尘,薄纱下隐约看到白皙浑圆的****,一半在这里喝茶的客人看得都流着口水。有意思!梦清看着乐了,因为没见过多少古代人,所以一直心生好奇。

老板娘很热情,看着她半天,走上前来和她打招呼。“姑娘看上去眼熟得很,不知道是哪个府上的千金?”老板娘问。

“老板娘说笑了,我可不是什么千金。”梦清边喝着茶边说。“小姐看上去端庄大方,倒也不像有些府上千金只懂得闭门绣花弹琴,不与这市井接触,不懂这人情世故的。”老板娘继续说。“老板过奖了。”她说。老板娘忽而瞥了一眼她的衣着,一整天她像个疯子一样在大街上乱窜,衣着松垮有些不规整,头发上有汗水,那老板娘脸色立马变得有些许不屑。珠儿看了一眼老板娘,不高兴了说:“我们家小姐可是京城谢府的大小姐,我们家老爷和那些朝廷的达官显贵都有交情的。”听到珠儿的话,那老板娘立马换了脸色,立马开始说些巴结的话。

梦清不再看她,兀自歇在一边喝着茶。她不知道当时自己身边不远坐着一个很特别的女人。准确的说,她是个曾经风华绝代的女剑客,至今她都不明白,在那个女人的心里,她除了恨,还有什么?这个女人带着浓浓的恨意而来,又带着恨意离开。当时的梦清还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改变了什么,只是后来,在大清的匆忙日子里,这个女人竟然是最后了结她性命的女人。她一次次救她,又一次次害她。直到最后,她才记忆起了,她曾经和她最早的相遇开始于这里,这个京城喧闹的茶楼。——

没过多久,丫鬟拉着梦清回府,说家仆刚才来通知老爷回来了。她毫无准备下见到了她爹。谢老爷算是个伟岸英俊的男子,只是岁月蹉跎,老了,想着他年轻一定是迷倒了不少女人。他见到了梦清倒是满心欢喜,拉着她给她看他带回来的奇珍异宝,凑热闹的后娘和她女儿那个羡慕嫉妒恨,全写在脸上。

梦清受宠若惊,心想着,看来府里说老爷溺爱大小姐一点不假,以后安稳日子是有找落了。随后,谢老爷拉着她去了书房,这是第一次她走进古人的书房,没想到这屋里面全是当时名人大师的古画真迹,墙上挂着,桌上摆着的,白底青花的青花瓷瓶,色彩浓郁的唐三彩,精雕细琢的翡翠玉白菜,都是些价值不匪的宝贝。

梦清看得目瞪口呆,一愣一愣的,这就是传说中的真土豪啊!

谢老爷表面上是个茶商,实际是个懂些艺术的文人,家底殷实,为人倒是低调睿智。他一脸慈爱看着梦清说:“清儿啊,你也不小了,可有意中人?”她一时摸不着头脑,半天回神过了,问:“爹怎么突然问这个?”忽而继续说,“没有,绝对没有,女儿还小,不嫁人了,一辈子孝敬爹。”

她撒娇起来,心中暗想:这大富大贵的日子哪里找去?嫁人之后可就没了,再说她一个现代人怎么嫁古人?那代沟何止几代,远了去了!根本没法沟通嘛!“好好好,清儿不想出嫁就不嫁吧,赶明儿个,爹带你到庄亲王府祝寿去,再过些日子带你去科尔沁草原你大姑家。”谢老爷说道。“好,我去我去。”听到去草原,梦清立马来了兴致,双手赞成。“爹明天就带你到庄亲王府祝寿,那里都是皇宫御厨做的菜。”他慈爱看着她说道。梦清心想着,这眨眼功夫没来两天,这都要见到皇亲国戚了,还是庄亲王,不知能不能见到康熙皇帝,要是能见着他老人家,她算是赚大了。

隔日一早,谢老爷带着梦清和后娘准备出发,梦亚穿了一身艳红绣花长裙,打扮的花枝招展,好像是要去选美去的。后娘见了梦清,一改往日的冷漠,一直不停在老爷子面前夸她长的越来越好看。倒是丫鬟珠儿暗地里偷偷告诉她,夫人的话鬼都听得出来是假话,她这是哄老爷子开心让老爷带她去寿宴,今日庄亲王的宴席上免不了有一些王宫贵族的公子,到时候她这后娘就可以替她女儿找个金龟胥什么的。梦清心想,珠儿这丫头倒还挺聪明的,真是古代的万事通,什么事她都是一清二楚的,不错的小妮子,后来她才发现珠儿有一毛病,是她从一开始就惯的,其他都好,就是话太多了!到了王府,那庄亲王府邸自是一派富丽堂皇,今日宾客络绎不绝,好不热闹。历史上这位庄亲王,爱新觉罗博果铎,清太宗皇太极的孙子,承泽裕亲王的长子,清初“八大帽子王”之一,绝对的皇亲国戚,身份显赫。谢老爷拉着她们三人低调进了亲王府。整个寿宴上,放眼望去,不下千人,最前面坐的都是皇亲国戚,中间坐着朝廷的官吏士大夫,梦清和谢老爷坐在最后一群商贾中间。听谢老爷说起,这位庄亲王为人骄傲自负,爱好面子排场,平时喜欢广结天下朋友,就喜欢热闹。话说,这大寿的主人公出场了,大清的庄亲王,爱新觉罗博果铎,一身藏青色的锦衣华服,器宇轩昂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就是岁月不饶人,花甲之年的他,显得有些老态龙钟。来访大臣贵胄纷纷送上贺礼,恭祝庄亲王大寿,谢老爷准备了一盒东海黑珍珠作为贺礼。第一次见到这种大场面,梦清一时间好奇心很重,四处打量周围的人。

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声娘娘腔。“皇上驾到!”所有人脸色大变,全都齐刷刷在座位边上跪着,梦清也随着谢老爷一同跪下。“皇上驾到?看来这个庄亲王很有面子,康熙皇帝都来给他贺寿了!”梦清心中想着。康熙皇帝一身明黄色的锦绣龙袍,穿梭在黑压压的人群中,气场逼人,周身散发着帝王不可侵犯的威严,他身边紧紧跟着一行大内侍卫和几个贴身公公。梦清跪在人群里,试图从人缝隙间清楚地看到那个在历史中的赫赫有名的康熙皇帝,那个雄心万丈的千古明君。谢老爷一把她拉住,她的过度好奇可能会惊动帝王以及他周围的侍从,一旦惹怒了这些人,一个不好就是要了她的脑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算算如今的康熙皇帝也有五十几岁了,如今他的儿子们之间是早就已经开始了激烈争斗。历史上有名的九子夺嫡应该就发生在这会儿,最终四阿哥胤禛继承了皇位。野史传说那位冷漠寡言的帝王在雍邸隐忍多年,做事不择手段,残忍至极,甚至还有弑父杀兄的嫌疑。此刻的梦清遗憾无法一睹康熙皇帝的风采。

康熙威风凛凛走到最前排龙椅坐下,远的她这根本看不到。“都起来吧!”康熙说道:“大家不必居礼,安心坐下便是。”她随着众人一起起身。宴席上,谢老爷见梦清突然间胃口变得极好,边给她夹菜,边说着:“清儿,你以前不是不怎么用膳吗?这几日听丫鬟说这些日子你食欲大增,怎么了?”梦清狼吞虎咽,根本没空回答。撤去酒宴,王府开始了歌舞表演,那些跳舞的女子,一个个婀娜多姿,体态优美,舞姿翩跹,众人看的是如痴如醉。这些绝对是天然美女,那会儿还没有棒子的整容手术呢。——谢老爷离席去所谓的应酬去了,梦亚凑过来一脸奸诈对着梦清说:“敢不敢和我一起去个地方?”梦清看着这小妮子一脸的不安好心,长得也算是有几分姿色,却是有些时候听丫鬟说尽量离她远点,不知道她这下又要耍什么花招。她见梦清不为所动,又继续诱惑,“我听说当朝的八阿哥和三阿哥也来了,你难道不想去瞧瞧?听说长得可是英俊潇洒!”梦清纳闷:“这个女人明明就是自己想去,一个人不敢,硬是要拉着她,难不成今天她还能见到清朝的皇子?”听人说每每皇上出宫,身边的太监桂公公就会搜集一些民间的女子,一方面收点礼赚点外块,一方面则是要找些女子充实宫里三千佳丽大军的力量。这时候被选上,就有可能立马做个小主,这个方法比进宫选秀更加快捷,而且同期人数不多,自然出头机会大得多。所以说梦亚只是在给自己找机会攀龙附凤,这种时候见到桂公公塞红包这种事,只有年轻的大家闺秀有资格的。

梦亚自己害怕一个人去,没办法才硬着头皮拉上梦清。梦清想着:“算了算了,若是她能够攀上枝头,爹也轻松了。”

于是两人随同其他一些女子,陆续走去王府后院的弄堂,听说桂公公讨厌人多,大家都是两两排着队进去。梦清觉着甚至无聊,长队在前面无声排着,估计也得等一个时辰,她本就是耐心不足的那种人,梦亚可和她不一样,那是一个欢喜雀跃。等了一会儿,梦清肚子疼,想要去茅房,梦亚见她要走,忙拉住问:“你干什么去?”

“我实在憋的不行了,估计刚才吃太多了。”她捂着肚子回答,旁边的一群女子听得捂住嘴一个劲的狂笑她粗俗。梦亚被她气死了,白了一眼旁边几个女的,拉着她说:“我和你一起去,待会儿再来排队。”两人走出不到几十米,突然听到不远处一阵骚动。

灯火昏暗,一个女子“啊”的一声跌倒在一个男子怀里,黑灯瞎火的,那男子隐约看得出是个侍卫打扮,女子声音软弱无力道:“阿牛哥,人家摔好痛。”语气那是一个娇嗔无力。那男子心疼道:“阿红,你放心,我会尽快把你推荐给桂公公,让你早日出头,我如今在桂公公手下当差,平日里和他能说上两句话。”“死样,就知道你最心疼人家。”那女子狗皮膏药贴着男子调情。

梦清差点就当场吐了,梦亚在一旁,哼了一声:“宫里有人了不起啊,贱货!”

等梦清从茅房出来后,两人就回去了,队伍人少了许多,两人注意到排在她们前面那位,同时惊呆。刚才那位偷情的女子正排在前面,二人互相对望一眼,无语埋头排队。

不一会轮到她俩,进了弄堂,便看见里面倒是灯火通明,宽敞透亮。

有太监掌着灯,一个瘦小身材有些娘气的男子坐在八仙椅上,一身公公的华丽服侍,估计那人就是什么宫里的大红人桂公公。

那公公一手端着茶杯,一边用余光撇了梦清和梦亚一眼,眼神一副不屑。“叫什么名字?满人还是汉人啊,家里都做啥的?”站在一旁喊话的小太监问话。

“回公公的话,奴婢叫谢梦亚,汉人,爹爹是京城的茶商。”梦亚恭顺回答。

那位坐着的桂公公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喝了口茶,便不耐烦拿出一块丝绸绣花的手绢擦拭嘴角。梦清一旁打量着桂公公,他翘着兰花指,那么长指甲,恶心至极,再说那长相,贼眉鼠眼的,阴风阵阵,倒是脸上擦了什么白嫩的很,看来阴阳怪气的人都会保养。一旁说话的小太监收了梦亚一串玛瑙项链,在本子上记上名字,望了梦清一眼,问道:“你呢?”梦清一时失神,她没料到自己也要回答,她又不是来选秀的,半天才突然说的道:“我,我是陪她来的。”桂公公听见了这话,朝她看了一下,脸上很不悦,潜台词似乎说:“你以为你算老几?这里是动物园吗,没事也可以溜达?”梦亚看着桂公公的模样怕是生气了,跪在一旁吓得不敢说话,梦清当时心中也有些后怕,她曾经看过那些清朝的电视剧,那些皇上身边的公公可是手段相当残忍的说。梦清心中畏惧:“这不男不女不会当场要让人打我吧!”

“你难道就不想进宫当妃子,或者有朝一日能够做皇后?”

当桂公公说到皇后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手下的太监都断定这回桂公公怒了,就算不杀了那女的至少也要狠狠严惩她。“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一汉人女子无貌无才,爹又无官无爵,能这样当上妃子的,恐怕这几千年以来都不曾有吧?”梦清假装镇定说。

“哼,看了这么多大家闺秀,就数你最明白。公公我就喜欢明白人,这皇宫的主子从来都是满人,汉人什么的就别想了,不是歧视你们,是老祖宗定的规矩不能破。”他说完,一副阴阳怪气的眼神看了梦清一眼,随后摆摆手,示意她们可以走了。

梦清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匆匆和梦亚回到宴席上,心中一直后怕,想到自己初来乍到没多久就差点没命了,看来以后还是小心为好。——谢老爷见梦清回来了,便问两人跑去哪里了。

梦清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什么,梦亚抢先一步说:“我陪梦清出去走动了一下,没发生什么事,爹放心。”梦清魂不守舍,附和点点头,想着桂公公那阴阳怪气的脸就是后怕。

见梦清点头,谢老爷这才放心,就怕她这几日心思不同寻常闯什么祸子。谢老爷来这之前就告诫她:“这是庄亲王府,不是咱们谢府大院,玩归玩,千万别扯什么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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