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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车马艰难

这个世界其实很简单,再复杂的东西只要经历了时间的晾晒,都会褪去所有的神秘,一览无余的展现在我们的面前。那些曾经令我们震惊,或者令我们为难的事情,无论当时多么难以决断,在过去了很久以后再次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我们甚至可能会对它无动于衷。当激动的心情已经平静,当热血已经不再沸腾,当爱恋已经成为淡忘,我们会突然间感到所有的东西都不是那么捉摸不定。举手投足之间,我们可以有无数的办法来更好面对过去的那些难题。就象大师那样,可以任意的在艰难险阻之间从容的舞蹈。

只是无论如何,我们总也摆脱不了那种无所适从的郁闷。事到临头,身在其中,那道墙挡在面前,任是你费尽了气力,想破了脑袋,却总是被挡在外面打转,怎样也不能顺利地走过去。

按道理说,边境这种地方最适合的运输工具就是马匹。所有的货物都捆扎在马背上,一次驱赶了几十甚至上百匹行走,既快捷,又能够适应各种复杂的地形和突发qing况。用车辆运输的也不是没有。但是那种情况只能偶尔使用,绝对不可能成为一种主要运输的方式。因为其中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没有足够地机动灵活,随时都有可能遭遇灭顶之灾,血本无归。尤其是当车队到了辽国境内,甚至一股小部落的游骑,都有可能成为狰狞的劫匪,呼啸着冲杀过来,将所有的车辆劫掠一空。

王浩并不缺少马匹。就算是驿站之中剩下的马匹不够使用,只要他招呼一声,那些私贩们也会给他凑上一些的。问题是邮局毕竟不是走私。虽然不能肯定将来的运送量究竟有多大,但是无论如何,总归不是那些马背所能够驮载的。

尤其是在目前阶段,物流将成为邮局的主要业务品种。没有足够的运载量,只怕那些走私贩子也是不依的。人家投了这么大的本钱上来。并不是与王浩有多么深厚的交情,而是冲着宋辽两国贩运的暴利来的。如果没有足够的运输量,纵是再怎样安全省事,也不如人家自己施为来得爽利。若是不能从王浩的身上获得足够的好处,只怕就是求着人家,可能他们也不会投下一文铜钱。

在王浩的心目中,若是将来希望顺利的开展邮局事务,必须要建立起一支稳定的车队,按照固定的时间和线路,来进行不同地域之间的往来运转。从某种角度上说,那些周而复始,准确行走在各个网点之间的邮车,才是邮局的真正内涵所在。

驿站之中聚集了不少匠人,材料也不缺乏。按理说做个车子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可是王浩实在没有想到,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也成了无法逾越的巨大障碍。

王浩并没有真正见过马车是什么样子。因为在城市之中早就没有这种古老的玩意儿。在二十一世纪,恐怕一般的农村也不再有这种运输工具了。大约只有网络或者电视中偶尔还能看到马车的模样。所以王浩只能大约描述一下,具体的就完全任由胡木匠他们去自己发挥。

但是王浩实在没有想到,当最终的结果展现在自己面前,竟会是这般无奈。

胡木匠造出来的车子很有种工艺品的味道,每一个部件都制作的很精巧。尤其是两个车轮,王浩看了半天也没有猜出来胡木匠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能够用木头弄出这么规整的圆形。轮子是木头的,车辐也是木头的,车轴也是木头的。车板是用了四指宽的木条拼接而成,打磨的光滑平整。每一个接口都是精心做了销榫契合,极少用到钉子。王浩试着推了一下,竟是轻快稳固,好用的很。赵德芳也没有见过制作这般精巧的车子,一边啧啧赞叹,一边好奇的推动玩耍,口中直将胡木匠夸奖不停。胡木匠听在耳中,直乐得将脸笑做了花朵一般。

王浩心中却是大失所望。好看精巧有什么用?问题是这种车子实在是有些小了,有点类似现代的板车模样。若是用来家用,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精品,可是运送大宗物品,装载量就有点过小了。一辆车子,大约相当于四五匹马的驮运量。大规模运输,若是用了这样的车子,只怕一个车队下来,也抵不上过去邮政所的一辆集装箱班车装的多。

王浩皱着眉头说道:“还能做的大些么?这才能装多少东西?将来邮车往返奔驰,只怕要运的东西不在少数,车子太小怕是不行。再说车子小了,使用的数量肯定就要增多。万一路上坏了,修起来也是麻烦事。”

胡木匠叫屈道:“王少如何这般说话?若是换了别人,只怕在咱老胡早就厮打过去了。咱老胡做得家什,也有这般容易坏么?王少若是不信,便可问问罗大哥,咱老胡何时糊弄过来?”

罗更点头说道:“老胡说得不错。若说是这木匠活儿,老胡还真是没的说。方圆几十里都知道,老胡做的东西结实的很。这车子怕是用上三五年也不肯坏的。”

王浩眼见胡木匠情急,赶忙解释道:“我不是说你手艺不行。主要是车子太小,实在不济得事。咱们邮局在开设之初,哪里有许多书信要送?只怕大部分还是往返宋辽两地运送物流货物。若是用这般车子,便是百十辆也装不了多少。不说其他,就是人手上也成了负担。你能不能再做得大些,能够有这个车子的一倍大小就差不多了。”

胡木匠犹自有些气愤难平,两手一摊说道:“谁家的车子那般大法?若是只要大,再大上三五倍也是做得,只是没甚用处。走不得百十步,车轴便要断了,王少如何不知?却偏来难为老胡。”

的确如此,木头做得车轴承载力有限。便是将车子做得再大,没有车轴也是枉然。王浩有些歉然,略一思索,展眉说道:“若是做成四轮的如何?将重量分担在两个车轴上,不就可以将车子做大了?好歹也要多装些东西。”作为现代人,王浩见识自然要比他们广博,很快就有了新的思路。四轮马车在邮政上也曾经占据过很重要的位置。在没有现代动力的年代,西方邮政便是从四轮马车开始的,并且延续了很长时间。一直到蒸汽机和现代交通工具的出现,才渐渐退出历史舞台。如今以胡木匠的手艺,估计做出四轮马车也不是什么难事。

四轮马车倒是一个新鲜说法。赵德芳的眼前一亮,扯着王浩的袖子欢喜说道:“若是有了四轮马车,那岂不是能多装一倍的东西?就是不用来运送,只怕四轮车也比两轮车稳当许多。若是做了上去,就和坐了轿子也差不多。你是如何想到的?”

不料胡木匠却冷笑一声,口中说道:“若是依了王少的说法,休说四个轮子,索性一辆车上装了七八个轮子岂不是更好?将车子造到十余丈长,只怕装的东西更多。”

胡木匠指着驿站之外说道:“做车子哪里是如此简单的事情。若是只要模样,便是再大老胡也做得。多装几个轮子有什么稀奇?纵是不思量车轴是否能够挨得,也不论车轮支撑,畜力大小,便是这路程不要考虑么?莫说其他,就是在这边境之上,哪里有过什么好路?多做几个轮子是装得多了。只怕走在路上没几下就颠散了,哪里还能使用”

罗更也说道:“此话不假,就是装了四个轮子,这路怕是也用不得。不说颠簸之力,便是来回转向调头,四轮车也是麻烦的很,远不如两轮车轻省。咱又不是富贵人家游玩,净是走些好路。将来道路复杂,四轮车只怕不成。”

王浩一呆,这些情况都是他不曾想过的问题。刚刚有些自得的心思全都变作了羞愧。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话说得一点都不错。别的主角一穿越就忙着造四轮车,领风气之先,开科技之潮,都是在满口胡扯。在古代这么复杂的路况上跑四轮车,就是猪脑子也知道是不可行的。尤其还是在边境之上,四轮车只怕只能当作工艺品来欣赏。满脑子刚刚浮起的四轮马车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一下子变得稀碎。

曾经有过一个分裂分子在网上发表过一个贴子,从西方的四轮马车和中国的两轮马车对比,来论述中国古代文明不及西方古代文明的发达。当时引起了网友们很大的愤慨。也有人认为,四轮马车是中国古代技术上的一个盲点。当时王浩也觉得中国古代绝不可能造不出四轮马车。却没有想到,四轮马车之所以没有大规模的使用,其中还有这些缘故。非不能耳,只是中国的实际状况远比西方复杂的多。两轮马车用了几千年,当然有自己不得不如此的道理所在。

王浩无奈的说道:“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胡木匠愤然说道:“王少若是不信我做的车子,我哪里还有什么办法?莫说在这边境之上,就是将大宋所有的匠人都找来,只怕也是造这般车子,再不会有丝毫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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