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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边境之约

大宋开国以来,还从未有过哪件事情能够造成汴梁官场之中这般震撼和困惑。即便是当年赵光义突然取代赵德昭接掌皇位,所引发的一系列惶恐变幻,都未曾似今日这般,一下子几乎涉及到了所有的官员。

几乎每一位官员都暂时放下了手中的政事,迷离在惊疑不定的猜测、苦思、探问、商议之中。许多人甚至激烈争执互不相让。所有的问题只有一个,究竟那位滞留边境多日未归的殿下要在汴梁做什么?

造成这场风波的原因来自于一份请柬,还有一封印刷精美的书信。骤马而归的六血卫将赵德芳府中所有的下人都派了出来,逐家送达,甚至连闲散的勋贵之家也没有遗漏。送书的下人还当场索要了回执。

这种事情已经是开了大宋先例,宗室子弟和官员来往并不是没有,甚至有些宗室子弟收揽四方名士也不是没有,但是从来没有过哪位宗室子弟敢于这般公然大规模向官员投书。虽说并没有明确的制度约束,但是公然邀聚官员这种事情还是有些忌讳的,尤其是这般大张旗鼓的行事,简直是不可思议地。

只是没有人敢于拒收,纵是再怎样愁眉苦脸,也要客客气气地写了回执。整个汴梁官场之中谁不知道赵德芳的名声?活活竟是官场的魔王。太祖皇帝还曾经立下誓约,若无大罪,不杀士大夫。偏偏这位殿下却从不对官员稍假辞色。一言不合,便要挥拳相向,甚或提了杆棒堵门追打。谁家颜面也不曾顾忌,也从不理会各种规矩。

这样的人谁敢招惹?就连御史台的谏官见了赵德芳也要陪着笑脸。纵是风骨再强,可以不顾性命,可以不畏权势,却总不能连脸面也不放在心上。撞在赵德芳的手中,挨打倒是小事,若是一个不小心,将声名令誉都赔了进去,那才是绝大的羞辱。

更让官员们称奇的是这封书信。再见多识广的人也从未见过这般稀奇模样。信封不但通体用绿色硬纸做成,而且在左上角印制了一枚黄色的戒指。从纹路上看,似乎是用野草编织而成。戒指下面还有四个小字:大宋边驿。

信封的上下两端各印了六个红色小方格,谁也猜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看起来很是醒目。信封之上也没有写明送达何处,只在中间写了一行大字:边境百姓在等你。极少数人一眼便认了出来,竟是赵德芳的亲笔手书。

等我做什么?每个人心头都是异常疑惑,拈着书信百思不得其解。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和边境百姓有何关联之处。一些尚未领取实职的小吏更是猛然一阵哆嗦,遍体生寒,毛骨悚然。莫非这位殿下在边境需要人手?若是一纸相召,将自己弄到边境为官就惨了。倘若当真如此,那和充军送死有什么区别?

更为别致的是信封糊制。完全不是那种直线糊接,而是在信封的对角线上糊了四条斜线。猛然看去,便如一张纸折了四角,沿着边线对角糊口。官员们望着这封书信瞠目结舌,都是见惯了书信公牍的老手,竟不知道这样的信封究竟该从哪一处拆口。

书信倒不是很复杂,而且是印制而成,每个人的内容都是一模一样。既无称谓,也无落款,只有简短数语:某年日月,禁军校场,边境之民,诚惶诚恐,天下奇车,邀君共赏。

嘭地一声,赵光义狠狠地一掌击在案上。他的手中也拿着这样的一封书信。一阅之下,怒火当即在胸中浮了上来。禁军校场乃是军中重地,每日都有上万禁军习练操演。便是其他官员未经许可,也不得擅入。赵德芳居然邀聚百官在那里赏车,简直是荒天下之大缪。更加不能容忍地是这件事情他事前竟然丝毫未知。

“都是这般自行其事,全然不将律法放在眼中。德昭且不去说了,万料不到德芳小小年纪也是这般模样。看来总是朕管的有些过于宽松了。才娇纵地她这般胆大妄为。”赵光义皱眉说道。

秦翰也是满面迷惑的说道:“陛下,微臣接到这封书信倒还不怎么吃惊。但是武功郡王也派人过来传话,着微臣早做准备,腾出禁军校场以备使用。微臣才觉得有些不对了。武功郡王殿下过往从不在禁军上面松懈军纪,如今怎的如此放纵?”

赵光义猛然吃了一惊,这倒是极为罕见的。赵德昭虽然有些自行其事,但是颇有几分兄长当年模样,对待禁军既是亲若手足,又是纲纪严明,从未曾有过半点放纵。如今眼见德芳将禁军校场变作赏车之地,竟也不做声响。实在是不可思议地事情。禁军校场便如禁军的脸面一般,若是行此玩乐之事,整个禁军大营便如坊市一般,成何体统?赵德昭居然视若无睹,莫非其中有什么隐情不成?

正在不得其解之间,内侍前来奏报。赵德芳自边境给陛下送来奇车一辆,书信一封。赵光义一怔,不知赵德芳又要玩什么花样。以前在汴梁之中,动辄就是弄得鸡飞狗跳,谁也不敢招惹,实在比赵德昭还要威风几分。如今远在边境,本想眼不见为净,也算落得清静。谁知竟是片刻也不得安宁。

才从辽人手中弄了好些马匹回来,引得举朝大哗,文武之间很是打了一番口水仗。忽而又弄了什么邮局,还未等尘埃落定,这便又弄了个什么奇车共赏。每一次都是这般匪夷所思。

待得仔细将书信阅过,赵光义倒是没了方才焦躁,苦笑着将书信递与秦翰,口中说道:“我们在这里挠破了头,谁知竟是德芳善心发作。弄得这般好大阵仗,全是为了给那些边境百姓寻口饭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边境之事也是她小孩子家能够管得么?”

秦翰匆匆阅过,却仍有些疑惑,口中说道:“便是她为了边境百姓,又如何能够说动武功郡王殿下?禁军校场是何等紧要所在,如何可以用来聚众赏车。武功郡王殿下也要任由她闹出这般天下奇闻么?”

赵光义摇首叹道:“我哪里能够知晓?兄长这两个子女,竟么有一个让人省心的。平日只想着德芳是女子,由她性子罢了。谁知竟比德昭还要头疼些。总算还好,知道写封信回来。不若德昭,打死也不肯和朕交心。且去看看那辆奇车,稍后去问问德昭便可知晓。”

甫一出殿外,君臣二人都有些吃惊。尤其是赵光义学识何等渊博,见了这般四轮马车也是颇为意外。古往今来,哪里见过这般造型古怪地马车?或者换句话说,这般弄法,还能算是马车么?

秦翰吃惊地指着车轮说道:“天下车辆都是将轮子放在车子中间,如何这种车辆竟是前后装轮,奔驰之中扭动之力何等巨大,若是车板断裂,岂不酿成大祸?况且这般大小不一的轮子,行起路来稳当么?”

赵光义却不声响,只顾自己盯了车辆细看。这辆马车不只是车轮奇特,纵是车厢也和常见车辆不同。边角竟是用薄板烘烤弯制,呈现出流畅的曲线形状。车身通体刷地鹅黄晶亮,在日光下竟有种熠熠生光的感觉。车厢两侧都是一门一窗,根本看不到过去那种布幔遮护的样子。赵光义曲指在车身上随意敲了敲,不禁心中有些骇然,竟是整体都是木制。

这样下来车身重量定然不小,只怕下面车轴也必有特别之处。否则莫说行驰,纵是自身重量也要将车辆压垮了去。赵光义当然不肯再去细究车轴是何种模样,索性拉开车门,观看内部装饰。

车厢内依旧是鹅黄色调。门窗处各有幔帐,只是简约的四块,既显得爽利,又有种淡雅的味道。车厢两旁各有一个矮柜,放置了一些书籍和文房四宝。柜子中间是一个小几,小几之后是一张硕大的座椅。座椅靠背和座位上都羊皮,里面似是包裹了垫料,显得非常柔软松闲。

赵光义再也不能遮掩心中的惊诧,吃吃地说道:“德芳这般小小年纪,过往又不肯常和朕一起相处,如何能够知道朕的脾性喜好?这般车辆布置,既不奢华,却又甚是高贵雅气。尤其是内部这般摆设,岂不是读书人梦里的天堂么?”

赵光义忽然来了兴致,索性一步踏上马车,招呼秦翰说道:“你来驱车,我们便坐了这辆马车问问德昭去。看德芳是如何使得他开口允诺在禁军校场赏车的。”秦翰躬身领诺,纵身而上,催马而行。

走在路上,赵光义和秦翰更加体会的深刻。这种马车不仅轻快便利,转弯灵活。坐在车上快速行驰,竟然颠簸极其微小。丝毫没有通常车辆那般轰隆震动。不惟如此,刚刚驱车走过大庆门,便召来无数行人观望,稀奇赞叹之声络绎不绝。赵光义心中不觉更是畅快。

此时赵德昭正是焦头烂额,府中热闹。不但薛居正在,曹彬高怀德等人也都在。赵德芳是他的胞妹。如此莫名其妙地大事,众人当然要找他探问。可是赵德昭哪里说得明白。无论怎样遮拦,众人哪里肯信。

赵光义此时哪里还有半点心思关注此事,随口问道:“德昭,你一直统帅禁军,如何不知军法森严?校场这种地方也敢纵容德芳弄什么赏车,究竟是何道理?”

赵德昭愁容满面地说道:“我哪里不知其中厉害。偏偏这件事情德芳也未曾和我商量。自己拿了主意行事。我也是无可奈何,受了裹胁不过,才允了她。”

赵光义奇道:“你和德芳虽是亲厚,却从未娇纵于她。如何能够受了她的裹胁?德芳远在边境,又从不插手政事,即便要裹胁也没有凭依,你这般说法实在有些胡闹。可是你在欺瞒么?”

赵德昭面红耳赤,半响无语,只递过一封书信,口中说道:“德芳早算准了我这里不准,着人送过这封书信过来。我哪里还能有半点底气?除了允她,哪里还有他路好走。方才几位大人也是在争议此事。”

那封书信上面只写着两个字:马钱。赵德芳前后得在手中的战马数千匹,赵德昭力主全数用在禁军之中。任是旁人讨要一匹也不肯放手,如今赵德芳提到马钱,当然只有他出面应对。只是数千匹战马价值岂是百万贯钱财可以了得?这般巨财,莫说是赵德昭,便是追到赵光义的头上,也是天大难事,哪里能够轻易筹集?

赵光义再也绷持不住,纵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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