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弟弟熟睡时所发出的呼吸声,陈震霆却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想起前半夜父亲与师父的对话,思绪便起浮不定。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父亲竟是当年民间流传早已“牺牲”了的义和团著名将领,又想起自己居然有幸成为了大英雄曾云袆的徒弟。一想到此事,陈震霆的内心便激动无比。接着,他又想到父亲和师父为了民族大义而置已身安危于不顾的豪情壮举,陈震霆便暗下决心,将来自己一定要干一番大事业,决不能辱没了当年父亲的一世英明,更不可以辜负了师父对自己父亲的苦言相劝。直到五更天时,陈震霆才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阳光从窗口射入,照在了陈震霆稚嫩的脸上。陈震霆便从炕上爬起,看到弟弟仍然睡得极为安详,面带微笑,一定梦见了极为开心的事情,心中便不忍打扰。
之后,陈震霆独自走出院子向西南方的殿山望去。只见殿山之巅在晨光的照耀下光辉四射,显得格外的壮观,似乎眨眼便可到达,但事实却是遥不可及。陈震霆正望着殿山的方向,幻想着自己将来建功立业的时候,不知不觉有个人向他走来,站在了他的身后,他却浑然不觉。
陈永诚看到陈震霆一个人在此发呆,心中便已猜到了自儿子心中的所想便又勾起了自己童年时的回忆。
二十五年前,那年自己也是十二岁,当时村里的恶霸陈辛演养了一批武士,在当地作威作福、鱼肉百姓,老百姓们虽然辛勤劳动,但是天灾不断,每年的粮食收入不足千斤,却有一半以上都要交与陈辛演,致使当地百姓对其深恶痛绝,但人们却只是敢怒不敢言。
直到有一天,不知从何处来了一批带刀带枪的队伍到了小山村内,带头的将领早已听说了当地陈辛演平日里的种种恶行,也正碰巧恶霸陈辛演带着属下们在村里四处缴粮,那将领将队伍安顿在一处后,便直接走到了陈辛演的面前。
陈辛演看了看那将领,满眼的不屑道:“那来的野杂种,竟敢挡住大爷的去路?”
那头领听到陈辛演的恶语后也不见动怒,只听他说道:“在下义和拳(当时义和团还没有成立)的宋光杰。请问阁下可是当地声名远扬的陈辛演?”
陈辛演道:“什么狗屁义和拳,老子没听过,你既然知道是你陈辛演大爷,你还敢在此挡道?再不让开就让你尝尝‘铁拳头’的滋味!”说着便伸手向宋光杰推去。但他的手刚刚触到宋光杰的衣领时,自己的手便不受控制似的向一旁滑去。
陈辛演觉得丢了脸面,便怒骂着向宋光杰一拳扫去。只见宋光杰舒开手掌向前便抓住陈辛演的拳头向后一拉,陈辛演便向前摔了一个狗吃屎。此时,周围已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当陈辛演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后,只见他满口鲜血,地上掉落了几颗门牙,样子甚是狼狈。于是,他向宋光杰怒目而视,但其惧意一显无疑。他又向自己的下属看去,只是他们各个呆呆地看着自己。陈辛演便怒喝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上?”
下属们当即醒悟了过来,一起冲向了宋光杰。于是宋光杰便和十几个人斗了起来。此刻,所有人都被宋光杰以一敌十的场景吸引了,却没注意到刚刚惨败的陈辛演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把匕首正悄悄地接近了斗场。这个时候陈永诚当然也在围观的人群当中,只有他注意到了陈辛演的动作。
眼看陈辛演越来越接近宋光杰。陈永诚不由着急于是急切地大喊了一声:“叔叔小心,有人偷袭!”
可毕竟这十位武士的功夫不像陈辛演那般菜鸟,各个都不同凡想,即便宋光杰也占不到丝毫的上风,哪里还有余力去顾及陈辛演的偷袭。这时众人也都看向了陈辛演,眼见宋光杰就要伤于陈辛演的偷袭之下。忽然,从人群中飞出一物将陈辛演手中的匕首打飞了出去,只见那物掉在了地上滴溜溜转了几转后才倒在了地上。
陈辛演吃了一惊,向那物体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枚铜钱,上面写着“崇祯通宝”。于是陈辛演对陈永诚怒目而视,脑子里却是忽地灵光一闪:“‘崇祯通宝’?在大清的天下居然敢用明朝皇帝的年号造钱,这不是要谋反吗?”
于是,陈辛演大声喊叫道:“反贼,他们是反贼,大家快将他们拿下!”
可苦于他的数十手下在与宋光杰的对决中不敢有半分的疏忽,哪里还顾得上他那莫明其妙的呼喊。这时,忽地自人群中跳出一人向陈辛演一掌拍去,同时大喊道:“李武进在此,光杰只管专心对敌便是,不必分心!”
且说这李武进本是太极门长老李敬元的大弟子,多年前学艺已成,便行走江湖劫富济贫、行侠丈义,后来在一次被官府追击途中受了重伤,幸被路过的义和拳头领朱红灯和宋光杰所救,并受义和拳拳民影响,便决意加入义和拳,一起除暴安良、反清复明。
言归正传,只见陈辛演中李武进一掌后鲜血从口中涌出,便倒地不起。然后李武进将与宋光杰打斗的众武士中的其中一人打翻在地后便退回人群之中。顿时,宋光杰便感到轻松无比,两三刻后,便将剩下的武士全部打倒在地。一部分武士爬起来后,看到陈辛演身旁满是鲜血,恐怕已凶多吉少了,便要逃离。
但当他们刚一逃至众人身前不远之处时,便被从人群中伸出的手扔了回去,还有一些便是倒在地上呻吟着。这时又从人群中走出一人对大家拱手道:“在下义和拳的朱红灯,本是前明朱洪武的后裔!”
众人听后便议论纷纷,有的人似乎觉得“朱洪武”这个名字比较耳熟,而有的人似乎根本没有听说过,但凡由少年到老年的哪有不爱听故事的人呢?大家便都静下听起朱红灯的讲述来。
朱红灯顿了顿接着道:“自康熙十六年的朱三太子朱慈照起义失败后,先祖便再无心对皇位有所争执,只要是能给大家带来太平日子的皇帝便是好皇帝。于是,先祖便解散了各方的反清势力……”
大家听朱红灯说到这里后便热烈击掌,以示赞同。朱红灯见有效果,便又接着道:“可如今,经过了道光、咸丰等昏君的折腾,我中华泱泱大国竟沦为了英、法等国的殖民地。为了光复我中华河山、为了让咱千千万万同胞能够过上好日子,我们必须推翻腐败的清政府、除尽欺压良民的恶霸地主!”
此时此刻,众人心中都在想道:“就凭你们就想推翻大清、撵皇上下台?这不是白日做梦吗?”
可是,仍有一些思想先进的年轻人们却踊跃报名、积极参加。
就在这时,幼稚的陈永诚也跑到宋光杰跟前说道:“我也想跟随叔叔除暴安良,请叔叔传授我武艺,将来也像叔叔一样厉害,好为民除害!”
众人听罢,便被逗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后来朱红灯、宋光杰等人得知陈永诚早年丧父丧母,一直以来跟着穷困伯父、伯母一起过活,而如今伯父靠着每年微薄的收入也快养不起这个家了,于是朱红灯和宋光杰便答应收陈永诚为徒。之后,陈永诚便开始了他的英雄之旅。
张羽芙面带微笑地看着桌上放着的早饭,却只见陈震宇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发着呆,便心想:“这父子俩去哪了呢?”
当她走出屋去,看看院里没人,便感到奇怪……
陈永诚和陈震霆仍然站在那里回忆、憧憬着各自的事情。这时忽然听到张羽芙对他两人叫道:“你们爷俩想啥呢,怎地如此走神?”
此时此刻,陈震霆才发现父亲已不知何时已站到自己身后。
于是,父子俩相视一笑,便一起回到家中吃早饭。
吃过早饭后,兄弟两人便背上水袋,开始向殿山的方向进发。半个多时辰以后,兄弟两人便来到了殿山脚下。只见山上云雾缭绕,更不见其顶。
这时,陈震宇开始嘟哝道:“哥哥,我走不动了!”
陈震霆听见陈震宇的话后,便对他说道:“弟弟,这怎么可以呢,咱们再坚持一会儿就到了,可不能半途而废!要不咱先坐下休息休息,喝点水……”
休息了片刻后,陈震宇便跟着哥哥继续向山上走去。
走着走着,陈震霆感到天气越来越热,回过头看到弟弟同样是满头大汗。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太阳,只见太阳已快要升到了正南方,便催促陈震宇道:“弟弟,咱们快点走把,咱们答应师父中午之前就到达的,这眼看就要迟到了。”
很快,兄弟两人便爬到了最高、最陡的一座山崖之下。只见此峰危耸直立、奇险无比,陈震霆想道:“如果绕到此山的后腰会有一条平坦的通道。但是,如果现在开始绕到那里的话,是绝对会迟到的。再者,若是从这里爬上去虽然很冒险,却能够按时到达!”
犹豫了一会儿后,陈震霆便对陈震宇说道:“弟弟,咱们从这里爬上去吧!”
陈震宇听后大吃了一惊,然后惊惧地看着陈震霆说道:“哥哥,我怕!”
陈震霆听后便有些生气道:“弟弟,咱们将来是要保家卫国的,像爹爹那样,像师父那样!咱们切不可拉了他二老的后腿。”
陈震霆说完后顿了顿又安慰陈震宇道:“弟弟不要怕,有哥哥在呢,哥哥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说罢,便又看着陈震宇。陈震宇见哥哥这样说,又一想:“反正已经走了这么久了,也不在乎这么点路程了。”于是,便不情愿地跟着陈震霆继续往上上爬去。
就这样,兄弟两人借着崖壁上凸出和凹入的地方继续向上攀爬。当爬至近十丈高的时候,陈震宇便再也爬不动了,他向上望了望,看到哥哥仍然不紧不慢地向上攀爬着,于是自己便爬到一处安稳之地停下来休息。
此时的陈震霆也感觉颇累,可是他突然之间听不到弟弟爬动的声息了,心中突然感到不妙,当即向下望了望。这一望不要紧,他只感觉到头晕目眩、两眼昏花,但他毕竟还是看到了弟弟,提起的心便又放了下来。然后,他在心中忽地笑了一笑想道:“毕竟弟弟年幼,体力不如自己!”
又想了想,觉得让陈震宇跟在自己的后边,自己确实有点不放心,不如让陈震宇爬到自己上边安全。于是对陈震宇说道:“弟弟,再加把劲,到哥哥的上边去吧!”
陈震宇答应道:“嗯,哥哥,我再休息会儿。”
约盏茶的工夫后,陈震宇便爬到了陈震霆的上方。陈震霆边爬边向上看着,隐约看见快到崖顶了,只见崖顶的下方七八丈之内布满了树藤和树根,便对陈震宇道:“弟弟,你看,再往上爬一小段就可以探到树藤了。到时候可以省不少力呢!”
这时,陈震宇也向上望了望。看到树藤之后,嘴角便露出了天真的笑容。同时,手脚并用,顿时,攀爬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当陈震宇爬至有树藤的地方后,便伸手向树藤抓去。可谁知这老树藤不知何时已被虫子所蛀,早已失去了韧性,哪里还能够经得住陈震宇的体重呢?只被他这么一抓树藤便被揪断了。陈震宇心中一惊,惊叫一声便从崖上往下滑,陈震霆吃了一惊,匆忙中伸手拉住了弟弟的胳膊。弟弟的胳膊总算还是被自己抓住了,可是这么耗着也不是个办法呀。此时此刻,陈震宇早已不知所措了,只被吊在半空一动也不敢动。就在陈震霆的内心感彷徨无策时,忽地看见有条软梯从上至下,慢慢地接近了陈震霆和陈震宇。陈震宇等到软梯伸至脚下时,便一脚踩了上去,感觉甚是平稳,便小心奕奕地松开紧抓着哥哥胳膊的手,并抓向了软梯上的绳索。当看到陈震宇安全后,陈震霆才警惕地爬上了软梯。有了软梯的帮助,陈震霆和陈震宇很快便相继爬上了崖顶。
当陈震霆和陈震宇上了崖顶以后,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起气来。
休息片刻后,陈震霆便拍掉了自己和弟弟身上的尘土,并带着陈震宇向兴国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