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有所不知,桃华姑娘是进儿的师傅,这询儿从生下来就粘着她,见着她就笑,只怕看上一眼病就好了。”皇后依然坚持。
桃华却暗想,她连刘询的面也没见过,如今却要靠着那小婴孩脱离虎口,出去之后定要好好谢谢他。
李夫人脸色不好,却又不敢直接拂了皇后的意思,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皇上驾到!”外面公鸭嗓一吼,屋里一群高贵的女人瞬间没了架子,纷纷跪在地上。
“皇后怎么也在这?都起来吧。”由于桃华脸上蒙着一块青布,皇上倒多看了她几眼。
“询儿身子不大好,妹妹请了医术高明的桃华姑娘来宫里看病。这桃华姑娘是江湖中人,一般不肯替人诊治。想必妹妹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请到的。可是询儿确实病得厉害,我也是走投无路才求在妹妹门下。”
皇后一番话硬是堵住了李夫人的退路,桃华暗自感叹,这皇宫里的日子果真不好过。
“朕看你也没什么大毛病,就让她跟皇后走吧。”看得出皇帝对李夫人是宠溺得很。
皇后似是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只微微低了头,那份尊贵并未丢失。
“多谢皇上成全。”
“嗯,叫据儿勤看书,多学学治国之策。”
“诺。”
桃华跟着皇后退出来,还没到门口就听得一声惊呼,李夫人晕倒了,还真是及时。
皇帝紧张地坐在床沿边,桃华俯身看李夫人面色,再把脉,很明显是装的。
可她贵为妃子,总不能当众揭穿,桃华回头看了一眼皇后,她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桃华正想着要怎样搪塞过去,却突然觉得面上一凉,皇帝手里拿着她带的青布,眼里全是惊艳。
“皇上,皇上。”皇后连叫了两声,皇帝才回神。
“她的病可有大碍?”皇帝离开床沿正襟危坐,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
“娘娘可能是忧思过虑,才导致气血不足,稍微调理一下就好了。”桃华胡编乱造,反正都是在装。
皇帝点点头,眼睛却没离开过桃华:“那姑娘就留在昭阳宫照顾她吧。”
皇后走到床边,桃华亲眼看到她拿了一根银针扎李夫人的虎穴,李夫人眉毛跳了跳,却硬撑着没醒。
桃华惊出一身冷汗,看着温柔贤淑的皇后,居然也会做出这等事情。
不过,能从小小的侍女走到母仪天下的皇后,没点手段是断然不行的。
桃华听得皇帝的话,忙向皇后求助,皇后眼中似乎带了不悦。
“皇上,妹妹既然不是什么大病,就让桃华跟着去瞧瞧询儿吧。”
皇后依旧不卑不亢,跟皇上说话也像老夫老妻一样,只是刚才看着桃华瞳孔那一缩,还是露出了些痛心。
“混账!”宫女端了茶来,皇后往后一退,手肘碰到茶杯,便顺势一扇,整个茶杯被打翻,滚烫的茶水泼在桃华脸上。
那宫女实在是被打得冤枉,桃华分明看到是刘进的妃子使了眼色让她上去的,难道这都是早就计划好的?还是宫里的女人个个都这么精明。
“这可怎么是好,赵将军回来可是要找本宫的麻烦了。”皇后焦急地吩咐宫女拿药过来敷着。
“这姑娘是赵将军的……”皇帝皱着眉,似在思考什么。
“皇上不知道吗,这就是赵将军说的那位姑娘,有情人终成眷属,想是婚期都订好了吧。”皇后朝她使了个眼色。
桃华脸上火辣辣地疼,迫于皇帝虎视眈眈的眼神只能应承了这件事。
“原来你就是他那个死也要回来的理由。”皇帝点点头,桃华预感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那臣妾就先带她回去了。”皇后行个礼准备走,皇帝却拦着说等李夫人醒了再走不迟。
皇后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一个人离开了,不想皇帝许是被七公子的痴情感染,竟然提出跟皇后回椒房殿。
失宠已久的皇后惊喜不已,也就不再执意于桃华的事。
这厢皇帝刚出殿门,李夫人就翻身起来了,刚坐直身子就给了桃华一巴掌。
“小贱人,联合着那老女人来抢皇上是吧?”桃华被她推倒,脑袋磕在桌脚上。
“姐姐不要动怒,左右你一直装睡,只要不醒她就走不出这昭阳宫。”写忧不忘在一旁煽风点火。
“来人……”桃华忍耐到了极点,借着银丝点了李夫人的昏睡穴,等着她接下来那句话说出口,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
写忧睁大了眼睛眼看要惊呼,也被桃华一掌打晕,其他宫女看着不敢吭声。
桃华把他俩拖到床上慢条斯理地说:“你们不要惊慌,只要不把事情传出去,你们就没事。要是谁敢声张,你们也瞧见了皇后是护着我的。如今又重新得了圣宠,要是得罪了她,你们想想还有没有活命的可能。”
宫女太监们一致地低下了头,桃华惊诧自己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恐吓的话来。
第二天皇帝早早就过来了,见到桃华惊愕了一番,因着桃华昨晚偷偷找来些草药制成药膏敷在脸上,洗了之后留下一大团黑黑的印记。
李夫人不曾想皇帝一早就守在自己床前,所以昏睡了一晚就醒了。
“你吓死朕了。”皇帝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不知皇后见了这等场景是怎样的心伤。
李夫人方才回忆起昨晚的事,桃华抢先开了口:“娘娘多将息一下自己的身体,调理一下就好了。”
“多亏了姑娘,来人赏!”
“谢皇上。”桃华战战兢兢地接过那金光闪闪的东西,一时不知是否该退下。
“姑娘医术精湛不如留在宫里,朕自然不会亏待你。”
李夫人见势头不对,也不再纠结昨晚的事情,娇滴滴地说:“皇上,你把她留在宫里,可叫赵将军怎么办?”
“只是留在宫里治病而已。”皇帝避开了李夫人的问题。
“民女是山中之人,自由散漫惯了,唯恐冲撞了皇上。”桃华心跳得厉害,一辈子困在这深宫中,她还不敢保证会不会一怒之下把这宫墙拆了。
“赵将军在殿外等你,你先去替询儿看了病再回来。”这老皇帝还真是执着。
“诺。”桃华退出,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宫女领着她七弯八拐地走出了昭阳殿,果然见七公子等在外面,脸上生了些胡渣,看起来很憔悴。
经过这么多,桃华一直一个人坚持着,如今见了他就像把整个担子卸了过去,委屈一阵阵袭来。
受尽折磨之后见着亲人,大抵就是这个情形吧,想着皇上说的那句:“你就是他那个死也要回来的理由。”心里又暖了几分。
七公子拉着她的手,满眼心痛:“对不起。”他反复道着歉,这脸上的伤确实也不是他弄的。
“你倒什么歉,是我自己进来的。再说这脸上并没这么严重,是我自己敷了草药,糊弄皇上的。”
“叫你进宫你就进宫,怎么对我的话就没这么听呢?”七公子些微责怪,语气也是柔和的。
“我要是不进宫,你赵家就成抗旨不尊了。现在你总不能说我不把你赵家放在心上了吧。”桃华故意放轻语气。
“那是我一时的气话,你也记在心上,我认真说那些话,你倒忘得彻底。”
感觉怀里的人身体一僵,七公子叹了口气松开她,她却立刻收回了视线。
“按照父皇的旨意,桃华姑娘还得跟我回太子府一趟。你这次进宫可弄得是天下大乱,父皇要是再不放人,这鹰击将军可打算造反了。”太子站在木云决前面,做了个请的姿势。
桃华看向七公子,本是征求他的意见,却见他突然开心起来:“那赵某也叨扰了。”
太子点点头,木云决快速转身,没看清什么表情,只是那背影有些落寞。
“木公子跟太子真是形影不离。”桃华想起宋一克和他说过的那些话,虽不愿相信,却也是事实。
她没想到自己这句话有多少层意思,七公子抿着嘴笑,木云决转身愣愣地看着她。
太子打着圆场:“我跟云决义结金兰,是好兄弟。姑娘不要误会了。”
桃华明白过来太子所指,脸刷地红了:“桃华只是觉得人心叵测,太子能找到这么个知己着实不易。”
只是你不知道这知己,瞒着你些什么。
七公子顿住脚步,拿扇子敲了一下她的头对太子等人说:“后宫向来是勾心斗角之地,这丫头准是受他们影响了。”
桃华反应过来,自己这样一说不是自找麻烦吗,宋一克要是知道她偷听到他们的计划,她也不用活了。
还是七公子考虑周全些。
一行人上了马车都不言语,桃华觉得无聊就掀开帘子看外面的风景。
七公子却一把把她拉了回来:“看看你这张脸,也不怕把人吓着。”
桃华吐了吐舌:“你要是不去那么久,我也不至于弄成这样。”
木云决呆愣了一瞬,他记忆里的影儿是温和乖巧的,何曾这样活泼动人过。
“确实是我不好。”七公子敛了神色,兀自思量着什么。
桃华本是那么一说,没想到七公子当了真,委实觉得无趣。
再者抬头能看见木云决的脸,低头能看见木云决的鞋,曾经她只要看见他衣服的一角就能认出他。
现在要摆脱这个毛病还着实有些痛苦,一时间马车里沉默起来。
“清心很担心你,你叫雪儿回去跟她报个平安。”七公子淡淡道。
雪儿从窗户跳出去,转瞬就消失不见了。
桃华突然想起一件事:“七公子,你有没有中意的姑娘?”
“有。”七公子摸不清头绪,回答的很认真。
“那可怎么办?”桃华颓丧地倒在座位上。
“什么事?”
桃华看了眼望着外面的木云决迟迟没有开口,不该这么莽撞地说出来的。
“莫不是桃华姑娘对赵将军心生爱慕?不过以你的风姿也没几个人比得上。”太子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