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一只瓦罐里,突然听到有生命用爪子撩抓罐壁的声音,钝钝的声响,像是熟睡的人在磨牙。
初时我并没有留意,只是满是慌张又期待的看着那个疯女人走过来,以为她会来将我解开。谁知,她半路上突然停了下来,侧耳认真地听起瓦罐里的声音,神情专注又惊异。
连带着我也跟着认真听起来:——里面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的在意?
“笃笃,笃笃,……”又像是冬日鸟啄枝干的声音。
“哈哈……”,仿佛是得到什么肯定的答复,这个女人尖利地笑了起来,“成了!成了!我的蝎子蛊炼成了!”
蝎子蛊?
曾经听说过,将蛇蝎、蜥蜴等带有剧毒的毒虫放进同一器皿里,使其互相啮食、残杀,最后唯一存活的毒虫便会是蛊。如果这个疯女人所言非虚的话,这里面便是装着很多毒虫的残骸和一只蛊了?!
“有爪子的毒虫,便是蝎子无疑了!这是我的蝎子蛊!哈哈……成了成了!”疯女人拍手大笑了起来,抱着墙角的瓦罐,原地转了几个圈。接着,似是在发掘什么宝藏一样,轻手轻脚地抄起了墙角的一只铁钳,小心翼翼地伸进了瓦罐里面。
待到她拿出来的时候,我看见铁钳那头,赫然夹着一只浑身紫红色的蝎子!其中的一只爪子还示威般地张开着!
这,真的是一只蛊!
只有蛊虫,才会有这样骇人的紫红色外壳!才会有这样巨大的身子!
一瞬间,我骇然地瞳孔几乎要涣散了。
“你可不要小看了我的蝎子蛊!在整个**之中,恐怕连毒蛇、蜥蜴见了都要绕道走呢……”疯女人夹了蝎子蛊到我的眼前,炫耀般地在我面前晃晃,“你要不要试试它的威力啊!”
我自然不会傻到和一只剧毒的蝎子过不去,便赶紧摇摇头,表示不想和她作对。
疯女人见我表情骇人,很是满意,便将瓦罐里其他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出来,然后腾出空间来装她的蝎子蛊。
满地很快便是各色毒蛇、蝎子、蜥蜴的尸骸,这些,便都是那蝎子蛊咬死亦或啮食剩下的。
我见了地上那些血淋淋的尸骸,只是要作呕,无奈嘴里塞着个破布,呕无出处,只得满脸通红地涨红了腮帮子,再无他法。
让毒虫互相啮食的事情也能做得出,这个疯女人果然疯的不轻。
——只是,那疯女人要了蝎子蛊又是所谓何事呢?
一时的呕劲过去,清醒过来,我心中开始思量揣度。
常听人说,蛊虫可以浮游、变幻、发光,像鬼怪一样来无影去无踪,可以听从造蛊者的意愿使施术对象生病甚至死亡。
如果是真的,这个疯女人造蛊自然是为了害人了。
只是,那个她所害的对象又是谁呢?
看她这疯魔的样子,估计除了每天给她送饭的宫人她也接触不到什么人,难道她辛辛苦苦做个蛊出来,就是为了报复怠慢她的宫人?
可能性不大。
亦或者,是从前的仇人?可是看她这样子,病得也不是一时半会了,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值得她惦记这么久呢?
说不定,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个蛊吧……
疯魔了的人,行为常常令人难以理解……
我在地下想了很久,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是扑扇了几下眼睛,不再思量。——非常时期,我还是想着怎么自救为好吧……
耳边有轻轻地脚步走过来,我抬起头,那个疯女人抱着瓦罐走到我旁边的窗楞下跪着了。
她在祈祷。
“蝎子蛊啊蝎子蛊,去吧,去东陵的战场上去,让太子长安战死在沙场上,让他吃败仗回来,让他成为东陵的俘虏,让他生不如死,怎么样都好,怎么样都好……”
她双手合十,虔诚地跪在阳光里,面前放着她装着蝎子蛊的瓦罐,口里念念有词。
太子长安……
成为了这个女人诅咒的对象吗?
听懂这个女人的诅咒之后,我瞬间惊怖欲死:尽管我对太子长安的感情远没有对世子扶桑的深,但是我很清楚的明白,此刻太子长安的安危,很直接地影响着整个天朝的国运,无论是他战死、败仗归来、还是成为俘虏,都会很明显地挫败军心,进而影响战争的局面。
这个诅咒的恶毒深深地吓到了我。
尽管自己不爱他,但是在整个家国命运面前,仍然希望他凯旋归来,希望他成为整个天朝之光,而不是,而不是如这个疯女人的诅咒一样,让他遭受如此的厄运。
一瞬间,我深深地抗拒起这个疯女人,甚至有了想要将她掐死的冲动。
她不是一个好人!
就在我恨恨地在心里咒骂这个疯女人的时候,另一个令我惊讶的场景出现了:
那个釉黄色的瓦罐口,如同回应一般地渐渐溢出一道银白色的流光,接着慢慢地扭成一缕细线,在疯女人上空盘桓一周,接着朝着东陵的方向从门缝里钻出去了。
恍如有生命的生灵。
那,真的是会浮游变幻的蛊虫。
它们真的会飞到东陵去,蛊惑太子长安吗?
我开始惊怖的欲死不能了。
不能!不要!不会!
太子长安不可以出事的!
立即我开始挣扎,企图在地上磨掉手上的绳子。这个疯女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看着面前的瓦罐里一股流光飘逸出去,疯女人似乎得到了天大的满足,双手继续合十,在地上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急忙掀开瓦罐往里看,后又将瓦罐底朝天地往外倒,——方才装在里面的蝎子蛊早已毫无踪影。
看样子,真的是幻化飞走了。
那疯女人脸上顿时有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天爷!
疯女人心中怕是意满,而我却恐怖到了极点,——方才还眼睁睁看见的蝎子,那么大个的蝎子,瞬间就在眼前变幻飞走了,这叫人情何以堪?
倘若蝎子蛊的诅咒真的如传说中那么灵验的话,太子长安该要怎么办?整个天朝又该要怎么办?
我不敢再想!但愿,一切都只是个传说……;但愿,方才只是我看错了……